秦泠泠趕緊護著蘇婉兒,一臉尷尬得和路覃解釋道:“路老爺,請您見諒,婉兒還是一個孩子”


    路覃嘴角不受控製的抽搐了一下,將微微含有淚水的目光轉向苗疆山域的方向。


    小雪,你若是知道她是殺母兇手的女兒,還會如此袒護她嗎?


    “蒼穹山峰的事與我無關”,路覃道。


    江堇風覺得這人有幾分意思,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從耳畔邊傳來。


    “仙君啊仙君,我家寶珠暈倒了”,陳廣誌抱著突然暈倒在地的陳寶珠大聲得說道。


    秦泠泠趕緊上前,探了探陳寶珠的鼻息,安慰陳平誌道:“寶珠姑娘無事”


    “隻是……”,秦泠泠語頓了一下。


    “被邪祟入體剛剛迴魂”


    陳平誌肥厚的大臉瞬間被嚇得毫無血色,抓著秦泠泠問道:“那我閨女,沒事吧”


    江堇風一把上前,將陳平誌抓住秦泠泠的手指一根一根得掰開,冷眼道:“邪祟離體尚有鼻息,就是無事”


    “去追”,趙北棠開了靈印。


    額間仙印銀光大綻,這山鬼本體已死,一縷殘魂也跑不了多久。


    秦泠泠踏上江雪劍隨著趙北棠遠入深山,追尋山鬼的殘魂。江堇風見狀,趕緊跟上秦泠泠,寸步不離。


    蘇婉兒剛想喚出瓏水,可是陳平誌一把將她拽住,哭訴道:“仙姑,你可不能走啊,看看我家寶珠,我的心肝啊”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秦泠泠禦劍急行,一路上穿花拂葉,與妖氣的感應也越來越強烈。最後在一個深約五米的樹蔓藤洞中尋到了山鬼的殘魂。


    趙北棠在前,清乾照亮這漆黑的洞穴,發現裏麵居然有十五個棺材,整整齊齊得排放在洞穴裏,還有牌位香火貢品等。


    “你們果然追來了”


    一身傷痕的山鬼散著頭發,猙獰得從黑暗處走來:“我知道我逃不過了”


    秦泠泠看著那十五具棺材,在這炎熱深山中,已經發出陣陣惡臭,可又被濃重的香火味道遮住。


    “如你所見,我救了可憐的她們”


    山鬼幹皺開裂的手上拿著線香,給這些少女悉心得供上,又雙手合一得拜了拜。


    秦泠泠的江雪已經橫在山鬼脖子上,冷眼說道:“將活人生命剝奪,何來的拯救”


    山鬼被燒傷的臉上,開始掉下皮,露出裏麵的血肉:“我怎麽不是拯救”


    “她們這些人若是嫁到不愛自己的夫家,那就是生不如死。我是好心幫她們,給她們減少一點痛苦”


    “我本不是山鬼”,山鬼的眼中開始流出血淚來,切斯底裏得控訴著這吃人的世間。


    “我本是西江的一位繡娘,靠著做些小繡品供我相公讀書。可我相公一朝中了舉人,縣丞的千金看上了他,非要給我一紙休書。我不從,他便一把大火燒死了我。”


    “我給這些姑娘的死法,都是很輕柔得,讓她們在不知不覺中死去,你說說到底是哪種死法更加好啊”


    山鬼的血色落到亮如白雪的劍身上,開出一點點絢爛綺麗的血花。


    江堇風看著那棺材,突然覺得這妖說得也不無道理,與其在夫家苦苦煎熬,不如現在安樂而亡。


    秦泠泠被這強盜邏輯弄得幾乎無語凝噎。


    趙北棠緩步上前,盯著這些棺材說道:“那你為什麽不去找這些新娘的夫家,而是奪去這無辜新娘的生命”


    山鬼桀桀桀得笑著,白森森的牙,幾乎突出來的眼睛看著趙北棠說道:“你怎麽知道我沒對他們動手腳?”


    “過不了多久,那些負心漢就會腳底生瘡,渾身燒傷,活活得把自己疼死。你說,我讓這些姑娘安靜平樂的死去,不是一種救贖嗎”


    山鬼突然貼近秦泠泠,幾乎焦灼的臉看著瘮人至極,可惜得說道:“可惜了,本來這第十六個棺材是給你準備的”


    “當日我附身陳寶珠,你不是說不想和這個人成親嗎”


    山鬼血淋淋的雙手指著趙北棠罵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怎麽不理解我呢”


    原來山鬼看見適齡的男女青年,便會抽出自己一抹極其微弱的妖魂,連清乾都發現不了這細微的妖氣,來附體新娘的朋友、家人、長輩,來暗中詢問真的是否想嫁。


    可世間有三不信,一是小孩說不想長大,二是老人說不想長壽,三就是大姑娘說不想嫁人。


    山鬼不知錯殺多少嘴硬的姑娘,雖然有的確實被家庭逼迫,但卻最後也是心甘情願了,就比如秀娘最後是願意嫁給鄧員外的傻兒子的,如今卻毫無聲息得躺在棺材裏。


    秦泠泠不語,自己確實說過這話,此時的她不敢看趙北棠的臉。受過現代教育熏陶的秦泠泠,可以談戀愛,卻對婚姻慎之又慎。


    趙北棠的臉上依舊看不出變化,但是他的心已經涼了半截,小雪的沉默已經是默認了,是真的不想與他成親。


    江堇風聽聞這話,眼底眉梢裏都是瘮人的笑意,不自主的將嘴翹起,今日的鬱悶幽怨被這句不想成親一掃而空。


    原來秦泠泠沒有那麽喜歡趙北棠,是不是隻是一紙婚約的羈絆,彼此之間並沒有多少情感,錯把師兄妹情感錯當愛情,就像自己之前誤以為自己喜歡蘇婉兒一樣。


    江堇風黑眸暗沉,薄唇微抿,那若是他讓秦宿雪看清自己的心意後,再讓她愛上自己便不是什麽難事。


    山鬼看著沉默不語的秦泠泠,連架在她肩膀上的劍氣都弱了幾分,剛想開口又說幾句,後背便被捅了個對穿。


    趙北棠麵如霜雪,手持清乾刺向山鬼,可這次半分餘光都沒給秦泠泠,目光所處之處都是冷漠。


    “無論你初衷如何,殺人在前,無可饒恕,不必再說”


    秦泠泠看見山鬼的一縷殘魂煙消雲散,手中握著江雪的劍也垂了下來。秦泠泠不敢看趙北棠的眼,那雙平靜的眼下隱忍了不少驚濤駭浪。


    “北棠”,秦泠泠艱難得開口道。


    相比之前的內心的酸澀,此時心如刀割還是更難熬。平生二十九年,趙北棠從未覺得心情如此劇烈變化過,而在這幾天,平日所學的靜心咒仿佛都是廢咒。


    “迴去吧”


    趙北棠的聲音低啞暗沉,蘊含著失望和心痛,這次沒等秦泠泠,直接一人出了山洞。


    秦泠泠強握住手中江雪,內心酸浪一陣翻過一陣,心口哽咽得說不出話。


    自己的思想大錯特錯了,對於趙北棠來說,不想成親就不要戀愛,也不要有太深的交流。即使趙北棠不說,秦泠泠也知道自己傷到他了。


    秦泠泠低著頭,神情恍惚得走出瀑布。


    江堇風遠遠得跟在秦泠泠身後,看著貌合神離的二人,心中無盡的快活,那山鬼的妖丹暗暗握於袖子中。


    妖丹魔魄,皆可大大得助長江堇風的修為。


    趙北棠迴去之後,簡要得交代一下山洞的地址,囑咐失蹤新娘家人去認領,便起身去明德帝姬所托的洪澇區了。


    “趙仙君”


    徐梓纓咬著唇,淚眼盈盈得走了上來。


    “小女子,有事想和仙君說”


    秦泠泠站在一旁,看著羞澀扭捏的徐梓纓已經是猜出了幾分,冷冷的不說話,隻看趙北棠如何選擇。


    顧長尋在一旁站著,舅舅本來都改變心意了,這次又逼著他和秦泠泠道別,態度甚至比之前更強橫。


    趙北棠瞥了一眼顧長尋和秦泠泠,雖然二人毫無互動,但是他心中還是酸澀萬分。


    小雪說不想和他成親,那是和誰?


    顧長尋嘛。


    趙北棠自嘲一笑,對徐梓纓說道:“好,徐姑娘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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