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姐你臉紅了”,旁邊的丫頭綠雲指著胡梓纓說道。


    胡梓纓心事被戳破,但還是嘴硬得說道:“哪,哪有……明明就是這三伏天太熱了”


    “還有……你今日給我上的胭脂太重了”,胡梓纓扒著門框,長眸輕掃地看著屏風外:“所以,看起來才這麽紅”


    綠雲是陪著胡梓纓從小長大的貼身丫鬟,自從九歲的小姐被趙仙君救了之後,便一直心心念念。知道趙仙君是蒼穹山峰的宗主後,還想去拜師蒼穹,無奈老爺不願,而胡梓纓自身靈根不佳,隻能作罷。


    “那青衣公子也不錯啊”,綠雲打趣說道,胡梓纓順著目光過去看到了顧長尋。


    看起來是年輕點挺拔點,容貌氣度也絲毫不遜色,但是胡梓纓還是咬牙說道:


    “不好”


    胡梓纓心中,趙北棠最好。


    盈盈的目光透過屏風,而且那青衣好像有伴侶了,對一起來的白衣女子殷勤得很。


    胡員外的長子胡梓軒匆忙跑過來,幹淨清朗的少年人。因為跑得太匆忙,出了些汗,但是一口潔白的牙齒明晃晃得,看著就讓人舒心。


    胡梓軒連忙伸手說:“趙仙君,好久不見啊。當時多虧了您救了舍妹”


    胡梓軒比胡梓纓大六歲,如今已經虛歲二十二,前幾月剛娶親,娶的是安府的安小姐。兩人情投意合,如魚得水,日子過得勝蜜糖甜。


    胡梓纓在屏風後蹙著眉:“哥哥也真是的,也不更衣後再來,仙君看了多不好啊”


    綠雲不語,平時自家小姐可是最護著大少爺的。那叫一個兄妹情深。


    秦泠泠坐在座位上看胡員外極其熱情的和趙北棠寒暄,她才知趙北棠到底去過多少地方除妖,幫助過多少百姓,受到多少的敬仰佩服。


    顧長尋見秦泠泠晃神,用折扇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殷切得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


    秦泠泠眼神從趙北棠的背影上收過來,她隻不過是想今後也多去幾個地方替百姓除妖,能像趙北棠一樣。


    顧長尋扒了丫鬟放在八仙桌上的白果,給秦泠泠推了過去,說道:“這胡家父子太熱情了,估計還得一會才能迴去”


    “今日吃晚膳又要晚點了”


    “你先吃點這個墊著”


    白生生的果仁擺在汝窯小碟中,格外誘人。秦泠泠心中有事,隨意摸了一把,卻沒摸到果仁,而是黏糊糊的蜜餞。


    秦泠泠心不在焉得往嘴裏吃,目光又飄向趙北棠。


    顧長尋見自己扒的果兒散落幾個在碟外,也不惱火,又仔細放迴碟中。


    胡員外一聽趙北棠要見自家的大兒媳,直接大手一揮得說道:“今日恩人趙仙君來做客,晚上直接在這吃”


    “讓膳房的人都用心些,今日我與趙仙君必然要好好敘舊”


    “讓三小姐和少奶奶晚上都來主院”


    趙北棠本想推辭,但是胡員外盛情但卻,今日又是最後一家,隻能答應了。


    胡梓纓一聽今日趙仙君要在這用飯,欣喜得不知怎麽辦了,趕緊從屏風後麵小跑起來,迴去找出自己宴會才穿的衣裳,好好打扮一番。


    綠雲追著胡梓纓離開了。


    屏風後麵有簇簇的聲響吸引了秦泠泠的注意,秦泠泠看向屏風卻又靜了下來。


    顧長尋:“秦姑娘,看什麽呢”


    秦泠泠搖頭道:“沒什麽”


    胡員外這才想起來這還有兩個人,不好意思得說道:“這是趙仙君的朋友吧,一起留下來吧。趙仙君的朋友就是我胡某的座上賓”


    “走吧”,顧長尋示意秦泠泠。


    秦泠泠跟著一行人去了後院,隻感覺處處奇花異葩,叢叢瓊草翡葉,可見胡家確實是家底深厚。


    胡員外拉著趙北棠非要坐在他旁邊,滿臉都是笑意,不停得和趙北棠寒暄著。


    趙北棠眼中含笑,雖然不太迴話,但是卻聽得很認真。


    顧長尋和秦泠泠離趙北棠三個人的位置上,隔的不遠也不近。


    胡員外特意吩咐今日要豐盛,桌子上擺得滿滿的。清蒸鱸魚、金銀夾花平截、沾益辣子雞、白油雞樅等菜讓人感覺色香味俱全,不僅有當地的特色菜,還有浙菜的梅菜扣肉等,可見胡員外的用心。


    顧長尋夾了一塊辣子雞放到秦泠泠碗裏,舅舅讓他多給秦姑娘夾些辣菜。


    “小雪不喜歡吃那個”


    趙北棠指著一道琉璃紅薯說道:“小雪喜歡吃這個甜的”


    顧長尋一怔,發覺前幾天確實秦宿雪晚上吃的都很少,他還以為是太熱沒食欲。


    胡員外趕緊囑咐後廚,給秦仙君單獨多做點甜菜趕緊呈上來。


    趙北棠表情還是沒什麽變化,但是秦泠泠卻感覺甜滋滋得,就像是這紅薯上的糖衣一樣。


    秦泠泠也見到了安家小姐,也就是如今的胡少奶奶。安氏是個溫婉嫻靜的女子,稍微一問便知安氏的父母極其疼愛這個幺女。


    山鬼作祟的規律已經出來了。


    隻有婚姻不幸、被逼迫嫁人的女子才會在新婚夜莫名其妙得失蹤。而家庭幸福、得以嫁得如意郎君、琴瑟和鳴得則會安穩得嫁到夫家。


    秦泠泠想著這山鬼還挺有意思的。


    胡員外皺起眉頭,催促道:“小姐怎麽還沒來,不說了今日仙君來嗎”


    “去瓏悅閣催催小姐”


    話音剛落,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便出現在門口,一身粉色羅裙,上麵係著天藍鍛帶隨風飄揚。


    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哎呀,爹爹”


    胡梓纓站在門口嬌聲嬌氣得說道,像一朵初開的杏花一樣,沾染了晨露。


    趙北棠抬頭看向胡梓纓,胡梓纓臉瞬間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秦泠泠心一緊,咯噔一下,手中的筷子刷一下掉在了地上。趙北棠不懂,但是她懂那表情什麽意思,那是少女春動的表情。


    顧長尋在旁邊問道:“沒事吧”


    秦泠泠定了定心神:“無事”


    胡員外哈哈笑道:“這丫頭,向來是被我寵壞了。纓兒,快過來”


    “你不是一直叨咕著要見趙仙君嗎?今日趙仙君來了,有什麽話快說”


    胡梓纓羞澀的眼垂下:“哎呀,爹爹你怎麽這麽說”


    胡員外笑得聲音更大了,和趙北棠說道:“這丫頭是從被你救過之後,便一直想去蒼穹山峰,說要當什麽女修”


    “我被她磨得不行,後來找了測試仙根的法子,說我這女兒沒有機緣。這不,我這女兒才不念叨了”


    胡梓纓給胡員外倒茶緊忙說道:“爹爹,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麽還說”


    趙北棠含笑看向胡梓纓,把胡梓纓盯得心中又是小兔亂跳:“凡是有義之士,都可入我蒼穹山峰”


    “胡小姐這份心著實在下佩服”


    胡梓纓的臉又紅了,慢慢得給趙北棠也倒茶,眼裏春意映在茶水中。


    顧長尋問秦泠泠:“這菜都涼了,你怎麽不吃”


    秦泠泠夾起菜,味同嚼蠟的吃了幾口,又放下了。顧長尋也感覺到了秦泠泠的異樣,有些摸不到頭腦。


    “仙君”,胡梓纓敬趙北棠一杯茶:“多謝您當初舍命從那金蟾大妖中救下我,梓纓不勝感激”


    趙北棠站起來,舉著茶水道:“胡小姐言重了,除妖救人乃我分內事”


    趙北棠也覺得有些恍惚,曾經才那麽小的小姑娘,已經抽條得長了這麽大。


    胡梓纓含笑道:“還是多謝仙君”


    胡員外看著趙北棠說道:“仙君,來了多久了,何不逛逛這西江,前幾日的燈會熱鬧得很”


    趙北棠:“前幾日已經去過了”


    胡梓纓一想到自己居然那麽膽大的邀請趙北棠看燈會,臉頰又是飛紅,像是偷擦胭脂的孩童一般。


    秦泠泠一怔,他何時去過了。


    胡員外又道:“仙君自己去沒什麽意思,這西江美如畫,得找個當地人到處領著走走,才能體會這苗寨風情”


    趙北棠:“正是令媛帶在下去的燈會,西江月夜名副其實,果真如畫一般”


    胡員外哈哈一笑,覺得自己的女兒真上道,連忙給趙北棠夾菜。


    胡梓纓已經是羞得抬不起頭。


    秦泠泠坐在座位上,這外麵三伏的夏夜也不覺得炎熱,反而有些冰冷,心口堵堵得。


    趙北棠那夜不在,原來是和她逛燈會去了嗎?居然沒想到自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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