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依斯笑了,語氣帶著一點惆悵:“可如果烏雲一直不散,這裏就種植不了葡萄了。如果一個月後,還是這樣的狀況,我們家要搬走,把葡萄藤一起帶走,去別的地方生活。”


    熱拉爾沒有說話,他隻是低下頭,輕輕皺眉。


    “我迴去了。”阿娜依斯起身說道,“該迴家了,今天中午我要準備午餐,隻吃羊角麵包可不夠,還是奶油的,一個人做飯要早點準備啊。”說完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一個人?”熱拉爾疑惑的迴頭,“你妹妹呢?她不幫你嗎?”


    “什麽妹妹?”阿娜依斯看著熱拉爾,臉色是真實的疑惑,“我哪裏來的妹妹啊。”


    說完看了一眼手表:“糟糕,這個時間了,我走了。”


    “等……”熱拉爾起身,但阿娜依斯已經跑遠了。


    “這家夥說什麽呢……”熱拉爾撓了撓頭,“她妹妹不是叫做希爾……哎?希爾什麽來著?”


    熱拉爾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他努力的迴憶著阿娜依斯妹妹的名字,可怎麽都想不起來,她的妹妹應該叫什麽。


    隻是模糊記得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在附近的中學上學,有著和阿娜依斯一樣的深棕色長發,但眼眸顏色更淺一些,五官更加稚嫩,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小女孩,每日做家務比姐姐阿娜依斯都要勤快。甚至有些日子的早餐都是這個女孩獨立準備的。


    阿娜依斯曾經笑著說,有這個妹妹在,自己就算未來不找男朋友也沒關係了。


    然後被妹妹給了一個白眼。


    沒錯,是有這麽個妹妹存在。


    那為什麽,阿娜依斯會說沒有妹妹呢?開玩笑?不,阿娜依斯不喜歡開玩笑,尤其是這樣的玩笑。


    和妹妹吵架了?也不對,阿娜依斯心胸寬廣,很少和人爭執,和妹妹的關係也非常好,從未見過她與妹妹爭吵過。


    阿娜依斯的妹妹,深棕色的頭發,身高……多高來著?


    平日裏穿什麽衣服?常有的發型?


    都忘記了。


    說起來,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阿娜依斯的妹妹了?好像這兩日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但自己卻絲毫沒察覺到不對。


    明明在他模糊的印象中,那個女孩是一個非常活潑的人,從不宅家。


    這不對勁!


    熱拉爾猛然站起身,他死死的盯著天空一成不變的烏雲。


    這個地方有詭異!頭頂烏雲的一成不變,或許就是因為那詭異的影響導致。


    之所以查不出來,認為這個地方沒有發生可疑案件,是因為那些消失的人都失蹤了,不僅從這個鎮子上消失了,也從大家的記憶中消失了!


    這個鎮子除了阿娜依斯的妹妹以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失蹤了?是不是還有自己認識甚至關係很親切的人也不見了?然而他卻沒發現,隻是傻乎乎的一味盯著頭頂的雲看?


    “太糟糕了。”熱拉爾鐵青著臉,轉身就往阿娜依斯的房屋方向跑去。


    來到刷著白漆的房門,快速的敲著門。


    幾分鍾後阿娜依斯打開了門,看著熱拉爾氣喘籲籲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你有妹妹!”熱拉爾大聲道。


    阿娜依斯:“什麽?”


    “我記得她!你的妹妹,名字我記不清了,大概是希爾之類的發音。”熱拉爾推開阿娜依斯,走進房子中,“你的妹妹很活潑,十四歲,正在上中學,和你一樣的發色,會做飯,你家的三餐很多是她做的。”


    阿娜依斯仍舊一臉茫然:“你在說什麽啊,我是獨生女。”


    熱拉爾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上了二樓。


    “嘿,熱拉爾?你做什麽!”阿娜依斯追了上去。


    熱拉爾和阿娜依斯從小就是玩伴,這棟房子他小時候來過很多次,很清楚的記得房屋的布局。


    阿娜依斯的房間在二樓,上樓後右手邊第一間。而後麵緊挨著的那間,就是她妹妹的房間。


    自從上高中後,熱拉爾就再也沒到阿娜依斯的臥室來過了。


    他徹底無視了掛著阿娜依斯名字的房門,而是走到了第二扇門麵前,門上有什麽東西被剝落的痕跡,這裏應該掛著阿娜依斯妹妹的名字。


    熱拉爾粗暴的想要打開房門,但是門鎖的很緊,上麵也沒有插鑰匙。


    “那是雜物間,裏麵都是廢品。”趕上來的阿娜依斯說道,“而且門鎖早就壞掉了,我一直沒有修理。”


    “為什麽不修理呢?你不是放著什麽東西壞掉就不管的人。”熱拉爾問道,他的手動作仍舊不停,想要將門打開。


    “這……”阿娜依斯被問住了,平時沒覺得奇怪,但熱拉爾一問,確實有些不對勁。


    別說門鎖了,就是一個燈泡的亮度不夠,阿娜依斯就會覺得看著難受,將它換掉。更何況一個房間的門鎖打不開。


    熱拉爾放棄了開鎖,選擇撞門。


    這次阿娜依斯沒有阻止,她也想看看這個在自己記憶中存放無用雜物的房間裏,真的隻有雜物嗎。


    幾次踹擊後,門碰的一聲被撞開,裏麵的景色被熱拉爾和阿娜依斯收入眼底。熱拉爾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而阿娜依斯則驚恐的捂住嘴。


    房間裏麵壓根就不是什麽雜物間,而是一個小女孩的臥室。


    粉色的牆紙,木製的小床,精致的書桌和椅子,在書桌上放著一張照片,是姐妹兩人的合照。


    記憶中那個笑容迷糊的女孩終於清晰了。


    她叫希爾維婭,十四歲,有著深棕色的利落馬尾,喜歡在劉海處別著兔子發卡,也喜歡兔子玩偶。但本人性格和兔子毫無關係,喜歡做飯,也喜歡格鬥,因為學了一些格鬥術,經常鋤強扶弱,自認為小英雄。這個鎮子誰需要幫助,隻要喊一聲希爾維亞,隨叫隨到。


    她在整個鎮子中都很受歡迎,尤其是鎮子上的老人們,看到希爾維亞都願意喊她來自家院子坐一坐,喝杯茶,吃點心。


    但就是這樣被整個鎮子的人喜愛的希爾維亞,至少兩日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卻無一人注意到她的失蹤。


    第131章


    “我的天,我怎麽會忘記她?”阿娜依斯顫抖的手捂著嘴巴,“我的妹妹呢?她兩天沒有迴家了,她去哪裏了?”


    在看到桌上自己與妹妹的合照後,關於妹妹希爾維婭的所有記憶都被解鎖,阿娜依斯驚恐於自己竟然忘記了最重要的手足,而後便是擔心她的生命安全。


    整整兩日不見,她的妹妹是否還在世上?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麽時候,她有說什麽嗎?”熱拉爾焦急的問道。


    阿娜依斯仔細迴憶著:“……她不見的時候,是紅色的天空出現的那天!她說要看看葡萄園有沒有受到影響,然後就……再也沒有迴來。”


    也是從那之後,阿娜依斯對於妹妹的記憶就開始模糊,從一開始的想著‘希爾維婭好慢’到‘葡萄園還好嗎’,漸漸地妹妹的名字就像是被什麽力量從她的大腦中擦除,阿娜依斯隻記得葡萄園,再也想不起妹妹了。


    姐妹家中隻有三口人,母親幾年前就過世了。


    傍晚父親迴來時都沒有想起希爾維婭,兩人坐下吃晚餐時,對於圓桌上第三個空著的椅子完全視而不見。


    然後第二天,阿娜依斯看到了那張椅子,嫌棄它礙事就搬走了,嘴裏還嘟囔著‘怎麽多一把椅子在這裏’的話。


    “熱拉爾,幫我去找希爾維婭,好嗎?”阿娜依斯哭泣著道。


    熱拉爾點了點頭:“可以,但在這之前,能陪我去我家一趟嗎?”


    阿娜依斯看著他。


    熱拉爾的臉上流下冷汗:“我家的閣樓有一個小屋,裏麵是……雜物間。但我在猜想,那真的是雜物間嗎。”


    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


    那個閣樓並不小,隻是因為屋頂是斜著的,可利用空間隻有一半,但那一半足夠一個成年人站立,可以說,閣樓的房間完全能當一個臥室來使用。


    熱拉爾很害怕,在自己的記憶中,他是獨生子,沒有任何兄弟姐妹。但萬一呢,萬一在閣樓裏就住著他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呢?


    雜物間一般都是無事不會去打開的地方,那個小閣樓,在熱拉爾的記憶中,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打開了。


    “好,我陪你去!”阿娜依斯拉著熱拉爾的手,“我們現在就去!”


    熱拉爾家的宅邸比阿娜依斯家要小上一些,但多了一層,閣樓也蓋得很高,不像阿娜依斯家的閣樓,真就隻能放一些雜物,成年人進去都得貓腰才能通行。


    熱拉爾用鉤子將梯子放下,兩人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熱拉爾率先踩著梯子,攀爬上了閣樓。


    才一進去,就被一層灰塵吹了滿臉,熱拉爾咳嗽了兩下,走進了閣樓,愣愣的看著閣樓裏的一切。


    他身後阿娜依斯探頭進來:“看來你並沒有什麽弟弟或者妹妹。”


    “嗯。”熱拉爾鬆了口氣。


    閣樓裏沒有任何可供居住的家具,有的就是幾個箱子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這裏就像熱拉爾的記憶中那樣,是一個雜物間。


    “我們快點下去吧。”阿娜依斯往下爬樓梯。


    熱拉爾嗯了一聲,他正準備離開閣樓,眼睛餘光看到了紙箱子裏的東西,最上麵的是一個厚厚的相冊,熱拉爾看著那本相冊,鬼使神差的將它拿了起來,一起下了閣樓,將樓梯收了迴去。


    “這下你安心了,和我去找希爾維婭吧。”阿娜依斯焦急的說道。


    熱拉爾嗯了一聲,將相冊放進了背包裏,背著包和阿娜依斯離開了房子,直奔葡萄園。


    阿娜依斯家的葡萄園和熱拉爾家的葡萄園挨著,這兩日兩人都有照料葡萄園,如果有什麽發現的話,早就看到了。


    尋找一圈無果,兩人又去了其他人的葡萄園查看,沒有瞧見什麽可疑的,倒是碰到了其他種植葡萄的鎮子居民。阿娜依斯一個個的詢問他們關於自己妹妹的下落。


    然而那些人的迴答都大同小異:‘妹妹?你哪裏來的妹妹?’‘希爾維婭?有點印象,我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不知道,沒見過那樣的女孩’。


    連續問了好幾個人,大家都是一臉茫然的表情,阿娜依斯都快急哭了起來。


    熱拉爾想起什麽,他打開書包拿出相冊,翻了幾頁找到了自己和阿娜依斯姐妹的合照,立即將照片交給阿娜依斯。


    阿娜依斯這才想起還有照片在,她拿著照片詢問麵前的中年男人:“這就是我妹妹!你記得她對吧,以前你家的草坪機壞了,是希爾維婭將我家的草坪機借給了你!”


    中年男人撓著頭:“我記得這件事,是你借給我的,那次真是謝謝你,阿娜依斯。”


    “不是我,我那時候正好在上課,我在學校!!”阿娜依斯辯解道,她指著照片裏的妹妹身影,“是她,我的妹妹!”


    中年男人盯著照片上的小女孩:“好像是見過這個孩子,你的親戚吧,以前……嗯,在哪裏見過來著?”


    麵前的中年男人在認真的思考,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關於女孩的記憶像是被厚厚的沙布蓋住,隻能看到一點朦朧的影子,更多的完全想不起來。


    “她真的是你妹妹嗎?”中年男人問道。


    熱拉爾不再說話,而是將自己手中的相冊遞給了中年男人:“你自己看。”


    中年男人接過相冊,一張張的翻看著,果然在很多照片中瞧見了那個女孩的影子,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自己。


    畢竟這個鎮子很小,說不上認識住在這裏的每一個人,但在附近居住的鄰居和同樣種植葡萄園的居民,互相之間都有聯絡,尤其是麵前這個中年男人,可以說是看著熱拉爾他們長大的長輩。


    “好吧,看來她的確是你的妹妹,還一直生活在這裏。這件事真蹊蹺,我怎麽想都記不起……”中年男人的話頓住了,他看著某一張照片楞在原地。


    見他呆住了,熱拉爾和阿娜依斯都湊過去,想看看是什麽照片讓中年男人露出這樣驚訝又呆滯的表情。


    那是一張庭院宴會的照片,阿娜依斯在照片上看到了自己和熱拉爾,所以她立即想起來,這張照片拍攝於三年前,那時候葡萄大豐收,品質超出預料的好。長期向他們鎮子訂葡萄的酒商甚至願意多付一筆錢來買下這一批的所有葡萄,大家都狠狠的賺了一筆,開心的聚在一起開野外燒烤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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