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車隊不斷南下,趙家村眾人發現,水資源變得越來越豐富。這極大地緩解了他們車隊的用水情況,眾人的精神麵貌都好了起來。而水資源的充沛,就意味著糧食和其他物資的供應也變得豐富起來,不再是剛開始逃荒時那種捉襟見肘的窘迫局麵。


    許多零星求生的逃荒者們,也開始找到合適的地方落腳,想要盡快安定下來重新生活。而趙家村的人們,因為深知流民的不易,所以從一開始就是換了戶籍和路引才出發的,這意味著他們必須要堅持到南安縣才行。不過如今雖然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程,但眾人的心態已經隨著各種資源的充足而慢慢變得更加積極和樂觀起來。


    每天埋頭趕路自然是苦的,但是眾人的臉上已經多了不少笑容。偶爾歇下來閑聊的時候,也不再是圍繞著缺糧或者牲口不行了這種話題,而是開始幻想起了之後的美好生活。還有大娘互相打趣,現在這路上可安穩多了,小偷小摸的都少了不少,錢袋子可不用緊緊地縫在內衣裏頭了。


    結果話音未落,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嗖”的一下就撲了上來,擋在了大黃的前麵,離大黃不過咫尺之遙。


    這個女孩衣著破爛,但奇怪的是,從她身上卻散發出一種若有似無的氣勢,讓人不能小覷,趙家村人一看就知道她應該不是農家孩子。可是此時,這個小女孩卻哭喪著臉,涕淚橫流,看起來十分可憐。


    隻見她一邊哭一邊往迴跑,突然看到趙家村的車隊,竟然毫不猶豫地衝了上來。


    小女孩邊跑邊喊,聲音雖然有些尖利,但卻充滿了無盡的哀求和期盼:“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趙明亮和護衛隊的人趕緊上前查看,卻見小女孩用手指著不遠處,哭喊道:“他們……他們要殺了我娘!”


    趙明亮順著她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卻見約莫五六個男人正圍著一個女人拳打腳踢,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而那個女人則蜷縮著身子,“啊啊啊”地叫著,死死地護住了自己的頭。


    “三哥,先去救人。”方晴兒也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看到是男人打女人,先就皺了眉頭。隨著跟楠姐還有淼淼她們的深入接觸,方晴兒接受的二十一世紀教育越多,就越發看不上這種男人仗著自己的生理優勢欺負女人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幾個男人去打一個女人。


    “好,我們走。”趙明亮一點頭,他身旁的護衛小隊立刻跟隨著他,快速向小女孩指的方向衝了過去。那幾個男人看到有人過來了,而且人數不少,或許是做賊心虛,不等趙明亮他們逼近,就紛紛轉身逃竄,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護衛隊的人看著那女子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愣住。她衣衫襤褸,臉上髒汙,蜷縮在一塊,一時之間,也辨認不出她原本的模樣。因為是個女人,護衛隊的成員也不好上前攙扶,隻能立刻讓開了道路。


    這時,剛剛的小女孩又跑了迴來,她將他娘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兩人一起用力,顫顫巍巍了好幾下,這才掙紮著站了起來。


    母親頭發淩亂,女兒臉頰髒汙,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兩個人,動作卻如出一轍地堅定。母親的身子還在微微發抖,也不知道是怕,還是痛,但是卻也一步一步地,朝著車隊的方向走了過來。


    眼看著就要走到大黃的車前頭,這母女二人終於吃撐不住,一起摔倒在了地上。那母親大概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倒地後便昏了過去,沒有了動靜。


    小女孩艱難地從母親身下爬了出來,顧不上自己身上的擦傷,慌忙搖晃著母親的身體,哭喊道:“娘,你醒醒。娘,你醒醒,你看看嬌嬌兒,娘,你醒醒……”


    小女孩的哭聲在寂靜的車隊中傳了開來,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滾落,但是她沒有手去擦,隻是拚命地搖晃著母親的身體,試圖喚醒她。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和恐懼,剛剛的得救仿佛是隻是上天給她開個了玩笑一樣,娘親還是有可能會離開她。


    看到小女孩一臉慌亂地搖晃著母親,作為赤腳大夫的趙明剛有些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去說道:“你別亂晃了,讓我來給她看看。”


    小女孩聽到趙明剛的聲音,立刻停下了搖晃,抬起頭來望向他。她看了一下,又四處張望了一番,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方晴兒身上,她聽到了,方才正是這位夫人讓那些護衛隊的人過去救下的母親。


    方晴兒看著小女孩那雙紅腫的眼睛和滿臉的淚水,心中不由得湧起了一股憐憫之情。她溫聲安慰道:“莫急,好孩子,讓大夫看看你娘,他是幫你們的。”


    聽到方晴兒的話,小女孩趕緊對著趙明剛磕了個頭,聲音顫抖著哀求道:“是,是,請大夫救救我娘,求求您救救我娘……”


    趙明剛微微轉了轉身,避開了小女孩的禮,然後才低下身子,來到地上的婦女前,把住她的脈搏。他沉吟了片刻,換了幾隻手指感覺脈象,這才緩緩鬆了口氣,說道:“她饑飽不勻,脾胃氣虛,氣血不足。另外還有一些心悸的症狀。看來是長時間忍饑挨餓,再加上擔憂害怕導致的。需要好好調養一番。”


    說罷,趙明剛見小女孩一臉的恐懼和無助,柔聲勸了幾句:“你娘的病情我已經了解了,慢慢調養就好,不是特別棘手,你別擔心。現在我們要把她抬到牛車上,檢查一下身體。”


    幾個圍觀的熱心嬸子立刻走上前來,將昏迷的婦女抬到了牛車上。用布簾子將她遮蓋住,趙明剛囑咐了王招娣,要仔細檢查一下她的身體,看看之前遭到圍毆,是否造成了嚴重的外傷。


    好在此時小女孩的情緒已經慢慢平複了一些,她陪著王招娣一塊,上車去看她娘親的傷勢。


    王招娣仔細地捏遍了女人全身,萬幸的是,女人的骨頭並沒有出現問題,但是身上的紅腫淤青卻不少。女人臉上全是汙垢,根本看不清楚,但身上卻白淨得很,因此這些傷口看起來格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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