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本意是勸年妃好生照顧弘暚,不要生事,以後弘暚自然會孝順她,年妃的後半輩子也算有指望了。


    可皇帝去翊坤宮的第二天,翊坤宮就傳了太醫,說年妃憂思過度,病倒了。


    皇帝派人去看,卻被翊坤宮的人攔住,說年妃身子不適,不宜見風。


    那人沒辦法,隻能將太醫帶走,去皇上麵前迴話。


    太醫沾上這樣的差事,心裏覺得倒黴得很,卻還得好好應答著,免得將他自己也搭進去。


    “迴皇上話,年妃娘娘是鬱結於心,肝火旺盛,因而內裏有些虛。”


    “要養多久?”


    “這……”


    年妃娘娘的意思顯然是要長久得養著,可她病得並不重,其實隻要吃藥調理即可。


    太醫支吾著不知如何迴答,皇帝卻不想聽了。


    “既然年妃病重,那就好生養著吧。翊坤宮太過嘈雜,不宜養病,叫內務府把建福宮收拾出來,賜年妃獨住,好好養著吧。”


    太醫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總歸和他關係不大,也就悄悄聽著。


    蘇培盛看著皇帝這般,有五成是賭氣的性質,叫人去內務府傳話的時候,順帶就告訴了佳瑜。


    “建福宮?”


    “迴主子,正是呢,那建福宮多偏呢,雖說修整起來也是妃位的宮殿,到底荒涼了些。”


    “皇上這是怕旁人擾著年妃養病呢,皇上的心意,想必年妃能夠了解。”


    佳瑜想著皇上這意思是真是假,總歸話都說出去了,且看年妃怎麽做吧。


    若是年妃能服軟,皇帝多半不會如此絕情。


    隻是……


    佳瑜搖了搖頭,皇帝不知道,可她那日可是看著,年妃在皇帝走後,和頌芝說了許久的話。


    主仆二人商議了半夜,就得出來這麽一個稱病試探皇帝心意的主意。


    年妃的原話是,“若皇上肯顧念從前的情分,那我就守著弘暚好好活下去,若是皇上當真如此絕情,我不願後半輩子再和他虛與委蛇,就在這宮裏了卻殘生吧。”


    直播間的彈幕一溜煙兒地說她會絕對會賭輸,有說她決絕的,有說她慘的,總歸沒有人說皇帝會容忍她這般打他的臉。


    佳瑜沒有摻和這件事,年妃和皇帝自己的恩怨,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於是皇帝知道了年妃的決定後覺得自己對她的期待簡直是個笑話,她已經徹底變了,他已經把話和她說得這樣明白,年妃還要稱病來試圖拿捏他。


    皇帝決定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年妃肯“病愈”,看在他從前對她的虧欠上,年妃還是能夠好好地待在翊坤宮。


    可是在年妃看來,皇帝這樣就是徹底和她決裂了。


    皇帝的決定不留情麵,年妃聽到後血氣上湧,險些吐了血。


    隨即,翊坤宮閉門,正殿謝絕一切人進入。


    這下皇帝徹底失去了耐心,下旨內務府三日內收拾好建福宮,其後年妃即刻挪宮。


    年妃病重,八阿哥搬去阿哥所居住,著其生母茂嬪照拂。


    這次的聖旨直接曉喻六宮,皇帝已經放棄了年妃,連八阿哥都交給了生母,年妃這下子還有什麽指望。


    玉貴人窩在自己的東偏殿裏笑了半日,又怕人發現,隻和貼身宮女一起悄悄地慶賀。


    這事兒裏最高興的,莫過於茂嬪了,這以後宮裏頭再提起八阿哥,那就是茂嬪的孩子了。


    也不枉她日日盼望著自己的孩子迴來,懷上女兒後又時常在皇帝麵前表現自己的慈母情懷。


    如今年妃避去建福宮養病,茂嬪能時常去照拂兒子,身邊又有小女兒,她隻想大哭一場,從前的種種磨難,總算是過去了。


    八阿哥被送到阿哥所的時候哭鬧了許久,茂嬪去哄了幾日,又有兩個哥哥陪著一起,才好了些。


    皇帝去阿哥所看望過八阿哥後,又去問了兩個兒子的功課,隨後就去了延禧宮中。


    “朕今兒問了孩子們的功課,弘旭學得不錯,朕瞧著比弘曕強了許多。”


    “皇上怎麽今兒這樣誇弘旭,他們幾個孩子才學了多久,還看不出什麽呢。”


    “朕心中有數,弘曕雖說也聰慧,可看問題的格局不夠,不如弘旭。”


    皇帝看過他們的文章,八阿哥的文筆太過稚嫩,六阿哥和七阿哥都是言之有物,也有自己的想法,但七阿哥的觀點和依據總是更切實際,眼界也寬廣些。


    皇帝今日一時感歎,沒忍住來和佳瑜分享兒子的優秀。


    佳瑜見皇帝是真心喜歡弘旭的文章,這才放心地跟著誇了幾句。


    雖說皇帝還沒到疑心兒子的時候,多半也活不到那個時候,但佳瑜還是謹慎著,沒有必要為了一時的得意惹來禍端。


    二人說著說著,就提起了別的孩子們。


    “皇上,淑和近日都被欣妃拘著學規矩,還求到了臣妾和敬姐姐這裏,說是幫著她教淑和管家呢。”


    皇帝恍然,“淑和今年有十二了吧,是該準備起來了,明後年也該給她選個額駙,公主府也該準備起來了。”


    “是啊,臣妾剛進宮的時候,淑和還是個小娃娃呢,一轉眼都要相看額駙了。”


    皇帝心中的感慨比佳瑜更甚,“是啊,孩子們長得真快……”


    “如今宮裏頭阿哥、公主這麽多,皇室子息繁盛是好事兒。臣妾聽說三阿哥府裏有人懷孕了,皇上就等著做瑪法吧!”


    佳瑜是笑著說起此事,皇帝卻想到三阿哥府裏的亂相,堂堂貝勒福晉被一個侍妾逼得毫無招架之力,那侍妾有孕後被提為格格,更是在貝勒府裏橫著走了。


    皇帝好不容易要有孫子了,卻是這樣的生母。


    那格格吳氏出身不過是個宮女,是當時派去給三阿哥用來通曉人事的通房丫頭,卻勾著三阿哥寵愛至今,又是這樣不堪的品行,怎麽能成為皇長孫的生母呢?


    皇帝隻覺得發愁,又恨弘時不成器,連女人的事兒都理不清楚。


    佳瑜見皇帝悶著不說話,也沒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畢竟她現在的位置,照拂皇嗣是份內的職責。


    何況三阿哥遮掩的能力實在是一言難盡,宮裏頭但凡有點兒人脈的主子都知道了貝勒府裏的亂相。


    “皇上,不管孩子的生母如何,那都是三貝勒的孩子,是皇上第一個孫輩,都是珍貴的。皇上若是不放心,到時候賜兩個嬤嬤好生教導就是了,三貝勒再如何寵愛她,還能不顧他皇阿瑪的心意不成?”


    皇帝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弘時雖糊塗些,倒也是個孝順孩子。”


    “是了,皇上是做父親的,孩子有什麽不懂的地方,皇上多教教就是了。”


    皇帝想著三阿哥那扶不起的性子,隻覺得是他小時候養於生母李氏之手,這才養得不好。


    那時正是九龍奪嫡的時候,皇帝分不出多少心思給後院,這才耽誤了對兒子的教導。


    經由此事,皇帝倒是生出好生教導兒子們的心來,此後便時常查問他們的功課,有不足之處更是親自給他們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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