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行湊過去捧起她的臉,往她臉蛋上狠狠親香了幾口,這才意猶不舍的要走,夏芍藥起身去送他,掀起簾子一瞧院裏,頓時滿臉羞紅。


    ——院子裏依次站著整一列捧著帳冊的軍士們,前鋒營的四人正站在廳門口攔著不讓這些人進來,殺雞抹脖子的嚇唬,免得這些人沒有眼色打攪了他們家頭兒與夫人的甜蜜時光。


    捧著帳冊的軍士們直恨不得自己生個鵝脖子,好伸長了往廳堂內瞧一眼,一個個興奮的直朝身邊的人打眼色,就是沒人說話,院子裏安靜的嚇人,恐怕屋裏的響動都教這幫家夥聽了去。


    夏芍藥的臉兒瞬間就紅了,腦子裏轟的一聲,胳膊伸到夏景行背後,朝著他腰側的軟肉使勁掐了一把:都怨他!教她丟這麽大的人!


    成親的時候都沒人聽壁角,偏今兒被人堵在廳堂裏聽了會壁角。


    她扭身就往廳裏去了,夏景行卻不以為意,還朝著捧帳冊的士兵訓話:「一個個的打起精神,別東張西望的!」壓低了聲音威脅:「要是多瞧一眼,小心本將軍挖了你們的眼睛!」


    他如今戰功赫赫,在燕王手下可算是一員戰將,普通士兵見得他俱要稱一聲「夏將軍」,平日也算得有些威嚴,但這話說出來捧著帳冊的軍士們齊齊低頭應是,抽著肩膀笑的東倒西歪,全無正形!


    ——沒想到定遠將軍吃起醋來,現平日判若兩人。


    耶律璟是帶著大隊人馬迴到上京城之後,才知道日連部與羽陵部被滅的消息的。


    耶律德光本來就不情願為著女人撤兵,當即就惱了:「我就知道漢人狡詐,綁了皇嫂不說,還悄悄滅了兩部!」當即請命要重返燕雲十六州,再辟疆土,還是被耶律璟給強行攔住了。


    「漢人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咱們才撤兵迴來,將士出征三年未曾還家,忽聽軍令再征齊國,士氣定然不會高的。再者漢人已經嚐到了甜頭,如今要做的不是帶兵前去攻打燕雲十六州,而是傳召各部商議齊人戰術上的改變,如何應對齊人再行突襲。」


    蕭玉音被送出應州城,與耶律璟會合,當即說出心中擔憂。她跟隨夏景行以及趙六輾轉漠北漠南的大片土地,見識過了這些人在草原上行事,當時便提醒耶律璟要防備漢人出關去攻擊各部。耶律璟當時還不放在心上,隻當蕭玉音這是被漢人所擄,嚇破了膽子。


    哪知道才迴來就聽到了兩部被滅的消息,才知蕭玉音所言非虛,漢人果然已經考慮從被動保守防備到主動出擊,戰略戰術的改變勢必要讓此後遼齊戰爭格局重新改變。


    身為一國可汗,耶律璟的出發點與耶律德光全然不同。


    耶律德光可以隻關注一城一池的勝利,以奪下齊人多少城池為目標,但耶律璟要關注的卻是整個大遼與齊國戰爭的全盤格局,而非一隅得失。


    兄弟倆在延昌宮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耶律德光心頭鬱恨難消,明明戰局一片大好,卻必須撤兵迴國,這對於他是重大的打擊,一路之上都不曾與耶律璟爭論過什麽,但是聽得兩部被滅,終於忍無可忍:「皇兄枉為一國可汗,兩部被滅,竟然無所作為!難道就不怕我大遼子民對皇兄心生寒意?」


    耶律璟人到中年,到底不似年輕時候熱血激情,經曆了一次皇後被擄事件,再強硬的心髒也被嚇的差點出了問題,兩名皇子原來有各自的屬地,一兩年迴來一次,如今也被他留在了上京城,陪伴驚魂未定的蕭玉音。


    「阿弟,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決不是義氣用事的時候。糧草輜重,朝中聲音總還是要聽一聽的!」


    耶律德光哪裏聽得進去,脾氣上來了就差指著耶律璟的鼻子罵他女色誤國了,「皇兄連草原上男人的血性都沒了,連了皇嫂將眾將士流血舍命奪來的城池拱手相讓不說,就算是知道兩部被滅,也生不出一點點替部族百姓報仇的想法,你讓為弟的怎麽想?讓朝中眾臣怎麽想?」


    蕭珙原本是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對於耶律德光咄咄逼人的態度,以及蕭玉音被贖迴來的不滿都瞧在眼裏,見大汗一再忍讓,到底還是插了句嘴:「王爺此話有誤,大汗也沒說不為兩部百姓報仇,隻要再起征戰,不但要重新調兵遣將,還須糧草輜重點算清楚,並非一朝一夕之功。」


    耶律德光年輕氣盛,打仗從來都隻是負責往前衝,後勤都由耶律璟督促其餘官員在保障。蕭珙自己就分管過這些事情。作為一名保守派的官員,尤其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權勢地位穩固,隻要不出岔子,下任汗王就是自己女兒所出,他並不讚成南侵。


    漢人的江山是繁華錦繡,但那不適合遼人放歌牧馬。


    大齊百姓與遼人牧民過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聽說前者被限定在鄉土之上一生躬耕,但遼人卻是自由的民族,在馬背上輾轉,追逐著太陽高歌,與心愛的姑娘生一窩小崽子,看著他們在草原上撒歡,漸漸長成勇士,敢鬥豺狼……


    耶律德光生氣歸生氣,尤其對耶律璟的旨意還不能反駁,雖然憋屈到底也還有底線,但對蕭珙可就毫無顧忌了。他身為丹東王,手握重兵,又是可汗胞弟,追隨可汗立下赫赫戰功,原本對朝中輔佐耶律璟的官員們就看不上眼,認為他們隻會指手劃腳,特別是蕭珙這種憑著女兒上位成為可汗心腹重臣的,那就更瞧不在眼裏了。


    更何況此次若非蕭玉音壞事,說不定漢人半壁江山都要被大遼拿下了。


    當下更是毫不客氣,指著蕭珙的鼻子就罵,「皇兄原本雄才大略,都是你們這幫人整天在他耳邊教唆,這才讓他優柔寡斷了起來!」遙想倆兄弟當年縱馬草原,揮斥方遒,才打下整個草原。


    蕭珙萬沒想到不過就是幫可汗說了句話,立刻就遭到了耶律德光的攻擊。再怎麽說,他也是可汗的嶽父,就連可汗都從來不曾指著他的鼻子罵過,卻被耶律德光指著鼻子罵,哪裏還肯再忍,立刻也指著耶律德光的鼻子罵了起來,「老夫是瞧在可汗麵上才讓著你的,能征善戰有什麽用?部落安撫呢?我遼人百姓難道不需要過安穩日子?」


    這恰恰反應了遼國主戰派與保守派的爭執焦點。


    主戰派認為遼人能夠一生在馬背上征戰便是榮耀,而保守派卻認為遼人在草原上放歌牧馬才是詳和安寧的生活,而不是麵對重賦或者直麵生死性命之搏。


    很快丹東王耶律德光與大丞相蕭珙在延昌宮保興殿裏一度激烈爭吵到差點打起來的事情便傳揚開來,不久之後,奉召前來上京城議事的各部落首領,以及遼國官員重臣皆知道了這件事情,頓時議論紛紛。


    兩方戰局有了明顯的變化,最高興的莫過於身在長安城中的齊帝,自接到燕王的捷報之後,燕王府裏把守的禁軍早早就撤了,各種吃的玩的賞賜流水般送到了燕王府,上至太子下至諸皇子以及官員人人側目,就連燕王嶽家上門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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