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迴頭望去。


    那男孩,早已經因為天空中豆大的雨滴而全身濕透。


    自己親手披上的衣服似乎對小家夥的身體有些寬大。


    他在陰冷的寒風中瑟縮著。


    向上看去。


    他那剛剛被打飛的長刀,而此刻,卻正握在那男孩的手中。


    雖然刀尖正抵在張雨順的肩頭,但男孩那纖細的手掌甚至還不能完全抓住刀柄,反而顯得這場麵有些滑稽。


    張雨順目光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繼續移動著視線。


    再往上,是那男孩的小臉。


    被雨水打濕的秀發,緊貼在臉龐兩側。


    清澈的雨水和眼淚混合在一起,順著發梢一滴滴落下。


    但那瓷娃娃般精致的五官上,此刻卻不合時宜的混合著憤恨與懼怕,直直的瞪著張雨順。


    “嗬——”


    “所以,我現在才比較像壞人,是嗎?”


    看著男孩因進攻沒有效果,而開始逐漸緊張的表情,張雨順輕笑了一聲。


    “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但你再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


    身下,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


    “980沒事?!”


    張雨順瞳孔一縮,手臂在地上撐起,後翻拉開距離。


    那男孩丟掉長刀,連忙跑到了980身邊,查看著他的情況。


    那980則半坐起身子,揮了揮手示意那孩子自己沒事,隨即站起身來。


    他手掌輕揮,濃鬱到快要滴下的光粒聚集在男孩的上方,隔開了天空中落下的雨滴。


    “這是……什麽情況?”


    張雨順疑惑地看著麵前,這讓他無法想象的場景。


    “你們……”


    他遲疑著說道。


    “我和你說我不知道其他孩子的位置,這並非虛言。”


    張雨順愣在原地,心裏隱隱有些猜到了事情接下來的走向。


    而980見張雨順不再進攻,也挺直了身體繼續說道。


    “而我,也沒有擄走過其他的人類孩童。”


    “至於他。”


    他指了指一旁的男孩。


    “是我前幾日在路邊的草叢中發現的,我本以為他生命已逝。”


    “卻意外發現他還殘留有生機,又因為當時他已經奄奄一息,迫不得已,我把他帶在了身邊。”


    “但參賽者的身軀畢竟有別於人類,所以在外出活動時,我才會用黑布罩住身體。”


    980的站姿筆直的像一棵勁鬆。


    “所以剛剛那男孩害怕的不是你,而是……我嗎?”


    張雨順苦笑著看了看正躲在參賽者身後的男孩。


    “大概吧。”


    980說著,摸了摸男孩的頭。


    “我說完了,那麽你呢?”


    “我?”


    張雨順指著自己問道。


    “你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對人類抱有超出參賽者範圍的關心,甚至不惜為此拚上性命。”


    “而且本身的光粒波動雖強於怪人,卻又遠弱於參賽者,我也很好奇,有關你的狀況。”


    聽著980的話語,張雨順微微有些沉默。


    他不知道是否要相信,這第一次見麵的參賽者。


    即便這讓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故事,真實的發生在了他的眼前,但他心裏明白,告訴980自己的經曆,就相當於暴露了所有的底牌。


    而在這場殘酷的比賽中,暴露了底牌的下場,無異於退場。


    “你是……烈陽吧?”


    “風碼?!”


    就在張雨順糾結之時,風碼身形顯露,出現在張雨順身邊。


    “哦?你認得我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980的語氣卻並不感到意外。


    “怎麽了,他很有名嗎?”


    張雨順小聲問道。


    “烈陽,參賽者編號『980』,人稱審判烈焰,在比賽中會以自己的標準尋找對手。”


    “曾在以前的一屆比賽中,專挑會落井下石的那類陰損參賽者戰鬥,以至於遭到了他們共同的埋伏。”


    “而烈陽在身中陷阱後也沒有退縮。”


    “他以一敵五十,並最終活著將他們全部退場,由此一戰成名。”


    風碼慢慢說著。


    “一對五十?!”


    張雨順小聲驚唿道。


    “是啊,我當時聽聞時也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這樣的參賽者,早就該取得勝利離場了。”


    “可沒想到,之後的比賽中,卻是再也沒聽到過他的消息了,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


    風碼說著,眼睛卻看著980。


    “烈陽,審判……烈焰。”


    張雨順緩緩重複道。


    而980,也就是烈陽,則在看到風碼和裝甲一同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全貌。


    “言過其實了,我也隻是那次的運氣比較好罷了。”


    他笑了笑說道。


    “那麽,你們的狀態就和我想的一樣嗎?是因為……”


    “對,是因為我在快要退場的時候,附身了……”


    風碼接過話說道。


    “風碼,真的要說嗎?”


    張雨順打斷了風碼,有些猶豫地問道。


    “沒事的,現在單憑我們的力量是無法擊敗烈陽的。”


    “更何況,我竟然連你有這麽大的壓力也不清楚,實在也是有些慚愧。”


    風碼說完後,開始對著烈陽講起了他與張雨順的經過。


    半晌後。


    “原來如此,身為人類,為保護人類而瀕臨死亡,又因為保護人類而被參賽者認可,從而獲得力量一直奮戰至今,是一個令人動容的故事。”


    烈陽說著,看向了張雨順。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如果是在這種情況下所積攢起來壓力的話……”


    烈陽看著張雨順,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甚至沒有一絲防備的,開始自顧自的陷入了沉思。


    可張雨順卻不知為何。


    竟能從那看著他的怪異牛頭上,感受到類似家族大哥那樣成熟沉穩的氣質。


    但更吸引他注意的,卻是他身後的孩子。


    那男孩因渾身濕透而緊緊的貼在烈陽的長毛上,雖不至於寒冷,卻也不會有多麽舒服。


    “風碼,那烈陽,是可以相信的嗎?”


    張雨順猶豫了片刻,問了出來。


    “嗯,從過往的事跡上來看……應該可以吧。”


    風碼用模棱兩可的語氣的說著。


    “應該嗎……算了不管了,你們平時晚上都是住在哪的?”


    看著正在沉思中的烈陽,張雨順不再猶豫,對著他喊道。


    “參賽者是不需要睡覺的,如果你是指這孩子的話,到傍晚時我會拜托一個當地人照顧他一晚。”


    烈陽微微愣了一下,但沉思中的他沒有在意,隨口說道。


    雖然難以想象烈陽要怎麽去拜托當地人,但張雨順還是下定了決心說道:“這樣的話,你們,要不要過來我家?”


    “雨順?!”


    這次輪到風碼瞪大眼睛詫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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