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節前,秦煙還在醫院。


    門診診室來了病人。


    秦女士一進門就看到了秦煙,模糊到記不得什麽的記憶中,秦煙絕對不是現在這種樣子。


    穿著白色的工作服,戴著胸牌,平靜而又從容的處理著問診病人的事。


    陌生到她幾乎認不出。


    秦女士走出診室以後,一直在外麵的椅子上坐著。


    到下班時間點,她看到一道身影,趕緊過去。


    “煙煙。”


    女人小心翼翼,而又拘謹的叫她。


    秦煙停住腳步,迴過頭來看她。


    秦女士露出些笑意,“一直沒聽說,你在這裏工作。”


    秦煙淡淡道,“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煙煙。”秦女士語氣焦急,小跑跟上她,她的臉上皺紋很重,笑的時候表情就顯得有些刻薄,“煙煙,我聽說了你要結婚了是不是,怎麽也沒有通知一下家裏?”


    秦煙直接停住,偏頭看向她,審視的目光帶著笑意,“我記得我說過,我和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秦女士說,“你又提那些氣話做什麽,一家人又不是說不是就不是了,再說了,你沒個娘家人,以後嫁進那陳家了,還不是挨欺負。”


    “那不是你管的事。”秦煙冷冷看著她,“我不和你們計較以前的事,完全是讓先生放心,但你若是還來糾纏,先生和我說過,你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是在我的名下,我想收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秦女士偷雞不成蝕把米,哪裏還能笑的出來,“秦煙,那是陳先生送給我們的。”


    “你大可以試一試。”


    秦女士到底是心裏害怕,不敢繼續糾纏,拿著包走了。


    在醫院外麵,袁威正笑著跟一個男人遞煙,秦女士沒想到陳宗生出現在這裏,忙走了過去,打招唿。


    陳宗生看了看醫院出口,隨後看向兩人,“煙煙已不是不知事的年紀了,什麽事我們都是商量著來的,家裏這一塊,她做主居多,她要說什麽事,我也得聽,伯母從前既然恨不得她不要出現,以後也不必來找,免得煙煙再傷心,次數多了,煙煙心情不好,我也煩,袁先生,你覺得呢?”


    袁威連連應是。


    秦女士舔著臉,“陳先生,我和煙煙的關係是不好,是有我一部分原因在,但是煙煙的性格也有問題,我早就有心想對她好點,奈何她一直抗拒,就連剛才,也是直接說出我再找她就收迴房子的話,那房子……”


    秦女士原以為至少陳宗生是能做主房子的事情的,人家是大老板,也不會在意這點小錢了,幹脆告訴陳宗生,也省的被秦煙威脅了。


    “那房子是當初你送給我們的,煙煙也不是一次要說收迴去了,這實在是……”


    “是什麽?”陳宗生淡聲道,“你又想告訴我什麽,你但凡關心她半分,今日也不會在我麵前這樣說。”


    按照常理,畢竟是母女情分更重,若是尋常的人家,哪個父母不是在女婿麵前說女兒的好話,期望新人生活過得和滿。


    她倒要,一口一個不好。


    陳宗生聽不得這樣的話。


    “事到如今,煙煙已經算給你們留體麵了,說來說去是房子的事情,那就從房子上解決,如今袁氏還算有些盈利,一點錢你們還是能拿的出的,不如就先按照房子估值的百分之十拿一部分出來,從今日就開始算,五日之內我沒見到這筆錢,我親自去幫你們搬家。”


    袁威覺得天都要塌了。


    “陳總……”


    秦女士一口氣堵著,差點暈過去。


    陳宗生已然心生厭煩,“看來這筆錢對於袁先生來說不算什麽,還有時間在這裏耽擱。”


    袁威一會也不敢耽擱了,拽著秦女士離開。


    離開了醫院門口,袁威指著秦女士破口大罵,“我不讓你來,你非要來,現在你如意了?”


    秦女士險些被氣死,“你要是真不願意來,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你有本事和我吵,這筆錢你就自己拿!你那些首飾賣掉也能補個七八了。”


    秦女士沒有想到袁威是惦記著她那點錢,她嫁給他十多年,天天辛苦照顧他們父女,就得那麽點還算值點錢的首飾,袁威還要全部要走。


    秦女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哪裏還有半點貴婦的模樣,她打電話給袁雲,想讓袁雲評評理。


    誰知道袁雲一聽還要拿出去上百萬,人都要氣瘋了,別說為秦女士說話了,連她值錢的首飾放在哪裏都說了。


    又一個打擊落下,秦女士隻感覺是五雷轟頂一般落到了頭頂。


    ……


    迴湖區別墅的路上,陳宗生看著旁邊的小姑娘,“還在為醫院的事情難過?”


    “沒有呀。”


    秦煙撐著腦袋,“就是覺得好煩。”


    陳宗生說,“別想了,晚上迴去吃水餃。”


    秦煙好奇,“什麽餡兒的?”


    “自己包。”


    明天是冬至節,傳統習俗是要吃餃子的。


    以往這節日也是過得很稀鬆平常,想起來了就應景吃個餃子,想不起來就當平常的一天度過。


    但是兩個人就很不一樣了,有些節日過得就有意思。


    阿姨已經和好了麵,用菜汁澆成不同的顏色,麵皮也擀了不少了,隻需要經過包餃子這一個步驟,就能完全下鍋了。


    秦煙拿起一張綠色的麵皮,放在手掌心裏,用勺子盛了餡,放到裏麵,然後兩張麵皮合起捏成彎彎的小船的模樣。


    她的手巧,捏的褶子細,對比陳宗生的,實在精致的像個標誌的。


    陳宗生看著那些小餃子,忽然想到子隨母,不知道以後孩子會做這些事情了,是不是包的就很像這丫頭。


    包好以後下鍋。


    自己做的餃子,秦煙很給麵子的吃了一大碗。


    冬至當日,又迴了陳家老宅一趟。


    周傾蓉也算一反常態,問及秦煙醫院的工作忙不忙,秦煙都迴了。


    飯桌上氣氛和睦,陳老爺子也舒心的很。


    轉眼來到年下,小雪飄落,一年一度的雲瀾國際公司年會揭開了序幕。


    秦煙陪陳宗生出席。


    她站在男人的身側,落落大方,麵對媒體鏡頭,笑意也是恰到好處。


    媒體捕捉到一組鏡頭,被命名為最洶湧,而又最沉默的愛意。


    鏡頭下,女孩在迴答記者的問題,而男人摟著她的腰,偏頭看著她,那眼神裏麵蘊含了太多,有欣賞,有驕傲,也有綿綿不盡的笑意,隨後女孩抬頭,兩人對視,女人柔和,男人沉靜,一剛一柔,催化出最劇烈的生化反應。


    ……


    除夕夜,陸瑤來到港城。


    她在職場打磨幾個月,已經有脫胎換骨一般的冷靜,坐在亮度很暗的卡座裏,她苦惱的對秦煙說,“煙煙,在工作中你最期待的是什麽?”


    秦煙抬起頭,想也不想的說,“下班呀,那樣我就能早點見到先生啦,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陸瑤沒說。


    她隻是很不解。


    那種朦朧的,隱約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歡。


    但是她對權征的想法,和煙煙還有陳先生的那種好像不一樣,她並不是想時常見到權征,甚至覺得,他出現在她麵前,總是會有一大堆麻煩要出現,這會讓她感覺到累,漸漸的,她便覺得,如果權征能不出現在她麵前就好了。


    可是有時候,她又很會期待他出現。


    這兩種交織在一起的矛盾讓她很疑惑。


    “好吧,你要吃一下這個蛋糕嗎?”


    秦煙剛剛已經吃了兩塊了,她看了下時間,想去上樓找陳宗生玩了,雖然覺得把朋友半路丟在這裏很不好,但是她真的想去找先生呀。


    陸瑤接了過去,心不在焉,“謝謝。”


    正當秦煙抓耳撓腮時,旁邊一個男聲突然響起,“陸瑤?”


    陸瑤抬頭,秦煙也抬頭,後者的眼睛更亮。


    陸瑤為秦煙介紹,“這是我公司的同事,他叫……”


    秦煙已經和人打了招唿,“你好。”


    對方也點頭示意。


    有人陪著陸瑤,秦煙功成身退,跑上樓。


    包廂裏一群男人在打牌,秦煙在門口晃悠一會,陳宗生就出來了,同時帶出來的還有淡淡的煙味和清淡的檀香的味道。


    陳宗生的手落在她的腦袋上,“困不困?”


    秦煙依賴的抱著他,“不太困。”


    “那上來做什麽?”


    小姑娘兇巴巴的,“沒事情做就不可以找先生你了嗎?”


    “可以。”


    陳宗生陪她待了會,秦煙就蹦躂著又下樓了,好像上來一趟就是為了抱抱他,陳宗生笑著搖搖頭,迴去了包廂。


    暫時代替他位置的人見他迴來要起身把位置讓出來,陳宗生說你繼續打吧。


    他走到窗邊那裏。


    陸時亭和梁元榮兩個人就站在那裏講話,陳宗生出去時,他們是看到了,這沒一會又迴來了。


    “你家小姑娘上來吸養分呢?”


    陳宗生看向他。


    陸時亭笑,“這可是專家說的,不過,要不是見過你們這樣的實例,我怎麽著也是不相信的。”


    陳宗生笑而不語。


    梁元榮給他遞煙,陳宗生說,“不吸了。”


    梁元榮自個兒滑了一下打火機的滾輪,點著了煙,緩緩的吸了一口。


    ……


    樓下。


    權征出來找陸瑤,就看到陸瑤正跟一個小白臉聊的高興。


    他挑剔的上下打量那個小白臉一眼,身高沒他高,論身材,他更是甩他十八條街,而且這種男人一看就是矮斷小,最沒用了,不知道有什麽好聊的。


    他邁著長腿走了過去。


    可恨的是,陸瑤見到他跟沒有看見似的。


    權征冷臉,“陸瑤。”


    被叫到名字,還是一聽就壓著怒氣的語氣,陸瑤不知道哪裏又惹到他了,和同事說了抱歉,趕緊走到權征跟前,“小叔叔。”


    權征稍稍滿意,還算她懂事。


    他又不悅的看向小白臉,“這是誰?”


    陸瑤說,“這是我同事,正好今天在這裏遇到了。”


    “大過年的,聊什麽工作,既然是同事,私下裏見什麽麵。”


    權征三下五除二就把小白臉說的麵紅耳赤,對方漲紅著臉,吞吐開口,“小叔……”


    權征抬腳就踹,“你叫我什麽,我可沒有你那麽大的侄子,多大了,亂攀什麽親戚。”


    小白臉低頭,快速說了還有事,就轉身走了。


    權征評價,“做事沒有擔當,遇到一點事就想跑的男人,有什麽可以交往的。”


    抬頭,又看到陸瑤給他甩臉子。


    男人當即不願意,“你那是什麽態度,我可沒怎麽他,堂堂一個男人,話沒說兩句掉頭就走了,這樣的人,就算機會擺到他麵前,他也抓不住。”


    權征說的話也確實不可反駁,遇事識人,那個平時在公司裏看著也是挺有擔當的,在小叔叔跟前,一對比,完全沒有半分優勢。


    想到自己又覺得小叔叔好,陸瑤就皺了下眉,她覺得這種發展不對勁。


    “我又沒說什麽。”


    權征的臉色緩和一點,“你看吧,我和你說的,總是有用的,你天天和這些人打交道,也是不嫌累,當然,你要是想迴來,隨時可以。”


    “我不迴。”陸瑤的態度異常堅決,她說,“我現在在工作中適應的很好,小叔叔你答應過我的,讓我工作,不會再插手。”


    權征沒想到她脾氣還是那麽硬,心裏很不高興。


    陸瑤有了工作,就總是很有理由,連做一次也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更有一次,弄到一半,陸瑤突然想起來還有公司的一份合同沒有發給領導,要死要活非要去辦公室,那次權征氣的想掐死她。


    工作,工作,一天到晚全部都是工作!


    他就不明白了,工作到底有什麽好的。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答應讓她出去工作,現在反悔了,又怕再迴到之前那種,陸瑤半死不活,一個月沒張笑臉的狀態。


    權總從來都沒有這麽憋屈過。


    “你愛迴不迴,反正累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不過,要是再敢發生像上次的事情,我掐死你。”


    陸瑤顯然也想到了是什麽事,臉色微紅。


    權征正氣著,“過來給我倒杯酒。”


    陸瑤吐槽他自己沒長手嗎,但還是端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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