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前日起的告示他們沒看明白?所述三條,朕一概拒絕!”


    “此事沒有任何商量餘地,被裹挾的民意威脅,朕若屈從,隻會助長幕後主使的氣焰。”


    皇極殿內,薑夢璿掃視一圈百官,絲毫沒有把曾謙的警告放在眼裏。


    但女帝能強硬,百官在這時候卻堅持不住了。


    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臣忽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來:“陛下,民意當真不可違啊,若是朝廷不讓步,整個金陵又該如何是好?”


    另一名文官也跪伏在地:“陛下,眼下若是不答應,百姓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還請陛下三思,


    後退一步,便能換來局勢穩妥,又何樂而不為呢?”


    百官紛紛下跪請命,迫切希望薑夢璿能夠妥協,早日終結這場風暴。


    薑夢璿又豈會不知這群官僚是怕自己在金陵名下各處產業遭受波及,這才勸求自己妥協。


    她心中一緊,對眼前的一幕感到失望。


    這群官員明知道曾謙所提三個條件完全是超越法度法理,屬於私心作祟,卻給你揣著明白裝糊塗。


    本質這群人和外麵的曾謙一夥沒什麽不同。


    薑夢璿索性不去看他們,把目光轉向尚且站著的官員。


    最後他把目光定格在葉墨身上。


    “葉相,你怎麽看?”


    葉墨聞言,緩步出列,躬身行禮。


    “陛下,老臣在想,該如何迅速終結這場風波,再這麽鬧下去,朝野官署怕是難以運轉,


    若是傳到各地藩王處,難免會對陛下聲望有影響。”


    薑夢璿心頭一驚,迅速明白了葉墨言外之意。


    自她登基以來,不光朝野上下,就連各地藩屬中都不支持自己坐上這把龍椅。


    如果此次事件處理的不得當,怕是會引起各地藩王反彈,更可怕的是掀起一場兵變。


    在大楚曆史上,這樣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外地藩屬軍隊聯合朝中反對勢力推翻舊帝迎立新君的事,不光在楚國,其他國家也是如家常便飯一般。


    想要阻止這樣的事情在自己身上重演,那就必須得盡快平息這場風波,且要有足夠的理由服眾。


    然而,迅速平息風波的方式,隻有一種。


    鎮壓。


    但……


    真的要對那些被蠱惑的暴民動手麽?


    這些可都是大楚的子民啊。


    十七歲的薑夢璿,雖然清楚穩固皇權的道路極其殘忍,但至今為止她尚未經曆過任何風吹雨打。


    而且,大楚曆史上鎮壓百姓後,往往會有無盡的麻煩等著朝廷來善後。


    自己,真的做好這個準備了麽?


    薑夢璿陷入糾結之中。


    葉墨繼續說道:“陛下,當斷不斷,後患無窮,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啊!”


    這句“大局為重”,含義跟眼前這群跪在地上的蟲豸完全兩個概念。


    薑夢璿明白的很,可是……


    “葉相,當真沒有其他辦法了麽?”


    “陛下,一個月內,若是無法平息暴亂,那得考慮後續進展了。”


    葉墨的話,十分隱晦。


    但站在大殿上的人都聽懂了,跪在地上的也“聽懂了”。


    若是中央無法快速恢複正常運轉,那各地藩屬軍隊可以借此“合法”入京。


    到了那時……


    “容朕,再仔細想一想。”


    薑夢璿二度陷入糾結之中,舉棋不定。


    就如同沈浪說的那樣,拋開身份不談,她到底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而已,何況手中權力不夠,處理這樣的大事自然要瞻前顧後,無法下定決心。


    ……


    皇城外,暴亂還在持續,到處都在打砸搶,搞得好好的京師混亂不堪。


    在曾謙策劃下,人群中安排的武者、暴徒不斷用言語進一步刺激著失控的暴民。


    一個時辰後,暴民竟是開始嚐試衝擊宮門了。


    守衛皇城的禁軍立馬擺開架勢,為首的將軍不斷威脅:“退後,都給我退後,聽到沒有!”


    然而迴應他們的,是無數的石塊、爛菜葉子。


    “有膽子你就往老子胸口刺啊,你手裏的刀是擺設麽?”


    “一群孬種,一看就知道沒有殺過人,要讓老子來教你麽?”


    “不敢就給我退開,我們要進宮親自跟女帝去討要說法!”


    “都給我吃屎去吧,一群孬種。”


    麵對瘋狂失控的暴民,禁軍守衛隻能列成盾陣,抵擋著襲來的石塊臭雞蛋。


    “糙~”


    一名禁軍士兵忍無可忍,一把抽出刀想要迎上去。


    但很快他就被他的上司給攔住了。


    “你幹什麽?”


    “將軍,這能忍?”


    “不能忍也得忍,沒有陛下的命令,我們絕對不能傷害一人!”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已經通知虎衛軍的兄弟,他們很快就會趕來,再撐一撐吧。”


    “唉,窩囊!”


    禁軍士兵咆哮一聲,隻能收刀迴鞘,繼續縮在盾牌下抵禦著暴民的攻勢。


    而這時候,因為禁軍的退縮,反而更加助長了暴民的氣焰。


    “衝進皇宮去~”


    人群中不知道誰大喊一聲。


    下一刻,數萬暴民開始集體衝擊矩陣。


    眼看局勢愈發危急,將要徹底失控之時。


    啪、啪、啪——


    遠處三聲槍響,沈浪率領新軍邁著整齊步伐終於趕到了未央宮前。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被眼前清一色蔚藍的軍服吸引,隻覺眼前一股肅殺之氣迎麵襲來。


    “沈浪!”


    見到沈浪一瞬,曾謙目眥欲裂,充斥著無盡的仇恨,恨不得將其當場抽筋拔骨。


    “全軍止步!”


    嗶——


    距離未央宮暴民陣前百步距離,沈浪一聲令下。


    緊接著,止行的軍哨聲迴蕩在軍陣之內。


    一陣整齊劃一的皮靴踏地聲迴蕩過後,沈浪踱步來到暴民群前。


    他隨意掃視一圈後,拿出一個沙漏往地上一丟。


    “接到陛下密令,捉拿亂國叛黨,從現在開始,


    金陵城上下治安秩序,全都由近衛軍(新軍)接管,


    所有人在沙漏落空之前,必須有序離開未央宮範圍,


    往中央廣場方向集結接受盤查,如若違抗軍令,


    視同亂國同黨,近衛軍受皇權特許,可先斬後奏!


    勿謂兵言之不予也,奉勸各位考慮清楚,莫要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後悔終身!”


    氣氛,壓抑的令人窒息。


    水晶沙漏內,細砂正在快速流動。


    忽然,一名打扮成平民的武者居然擠開人群,手持一塊石頭快步衝向沈浪。


    “裝腔作勢的東西,去死吧你~”


    他氣運丹田奮力一拋手中石塊。


    那塊石頭立馬以極致的速度向沈浪頭頂落下。


    沈浪立足原地未動分毫,甚至都沒抬眼看落下的石塊。


    就在他即將快要被石塊砸中時,直接抬手將石塊穩穩接住。


    下一刻,石塊在沈浪手中瞬間化為齏粉。


    這一幕看的人心驚膽顫,同時對眼前軍官充滿了忌憚。


    此時,沙漏內時間已過半。


    曾謙立馬小聲跟兩個心腹說了幾句。


    緊接著……


    “他就是沈浪!排擠了慕長歌帝婿位置的那個奸賊!”


    “大家打死這個罪魁禍首啊~”


    兩聲呐喊過後,人群再次“熱情洋溢”起來。


    “狗日的,沈浪你該死!”


    “帝婿是慕公子的!”


    “你吃屎去吧!”


    瞬間,人流湧動,暴民們呐喊著緩緩向沈浪靠近。


    不斷有石頭雞蛋之類的東西從人群中飛拋而出。


    無奈距離太遠,凡體肉胎扔不到沈浪以及他身後的近衛軍。


    “槍械上膛!”


    眼看人群失控,沈浪直接麵無表情下達了指令。


    哢嚓——


    兩千七百名官兵齊齊從肩上取下步槍,撥開保險,拉開槍栓,從彈袋內取出一梭五發子彈,直接塞入彈艙。


    一切準備就緒後,第二道命令再次傳來。


    “瞄準前方!”


    下一刻,最前列的兩隊士兵,擺出了射擊姿勢。


    前排士兵單膝下蹲,上百支步槍,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前方瘋狂的人群。


    做完一切,沈浪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


    “既然你們想找死,那就別怪我了,這種可笑的手段也想拿捏我沈浪?嗬嗬……”


    似乎迴想起在並州戰場上,敵軍驅趕百姓為掩體的情形,沈浪的臉變得愈發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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