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日,醜時,羽衣莊。


    一個身影躍進院中,驚醒了在倉庫淺眠的毒狼。他立刻抽出鋼索,跳下板床,以最快速度衝進大院,正碰上欲推開廂房門的鐵鷹。


    “鐵大哥?不得無禮!那是夫人的廂房。”


    鐵鷹拍了拍毒狼的肩頭,示意他讓開,“我奉王爺之命,來請月朧姑娘……王爺受傷了。”


    “王爺受傷了?”毒狼錯愕了一瞬,反應過來又扯緊鋼索,“不行,我的使命是保護夫人,除非夫人願意,即便是王爺也不能強擄。”


    兩人爭執不下之時,房門呀吱一聲開了,聽聞沈清竹受傷了,花月朧衣服也沒換,穿著寢衣簡單地披了件薄鬥篷,“毒狼,我去看看,不過,羽衣莊沒有藥。”


    “王府中設了藥房,月朧姑娘請放心。”果然,月朧姑娘也是在乎王爺的,鐵鷹其實還想多說幾句,例如,王府的藥櫃,是沈清竹與花月朧在一起之後,才特意吩咐下人買的,隻是出於暗衛的本分,忍住了。


    夜深了,寧王府一片寂靜,唯有幽篁閣還亮著燈。鐵鷹將花月朧送到東廂房外,便識趣地離去了。


    多日未見,花月朧一時不知要以什麽態度去麵對沈清竹,猶豫再三,才敲了敲房門。


    “進來。”房內傳來熟悉的聲音,往日的點點滴滴猶在眼前。


    花月朧推門而入,沈清竹正坐在起居室的檀木圓桌邊上看書,一身素白的寢衣,神色自若,見花月朧來了,放下書,抬眼凝眸,好久才柔聲道:“月朧,你來了。”


    他氣息平穩,寢衣幹淨,全然不像有傷的模樣,花月朧鬆了一口氣,轉而微慍道:“你沒受傷,沈清竹,你又騙我。”


    沈清竹站起身,走到她的麵前,高大的身影擋住搖曳的燈火,他伸手撫了撫她因匆匆而來吹亂的發絲,語意繾綣道:“騙你一次,我已吃盡了苦頭,何來膽量再騙你一次。”


    隨即緩緩卷起左手的衣袖,露出一處燙傷。那是反攻衝出七曜門時,被敵方拋擲的火油彈擦過,燙到的。


    花月朧拉過沈清竹的左手,手臂外側紅了一塊,還起了一個大水泡,“怎麽燙成這樣……我要用針將水泡邊沿挑破,把水擠出來,不會很痛……再拿些硫磺粉敷上兩天,傷口幹了才不留疤……”話畢,也不管沈清竹如何反應,直接從袖中拿出針包,抽出一支最短的一寸針,小心翼翼地在水泡邊沿挑破,反複多次輕輕擠壓,將水泡的水擠出來。


    把水泡擠幹之後,花月朧急著去拿硫磺粉轉身就要出門,不料沈清竹長臂一攬,摟住了她的腰,將她鎖在懷內,“別走,衣櫃有燙火膏,抹點便好。”


    “你懂什麽呀,皮膚上有很多細細的孔竅,膏體把孔竅堵了,皮膚如何唿吸?這樣愈合得很慢,所以用硫磺粉效果更好。”花月朧掙紮了幾下,卻還是掙不開,後知後覺道:“你要想塗燙火膏,還把我叫來幹什麽……”


    “我想見你,怕你不願,才以受傷為由,讓你過來。”溫熱的氣息落在花月朧的頸側,花月朧此刻看不見沈清竹的表情,也能從語氣中感覺到他的疲憊,平日的沈清竹再溫文爾雅也是意氣風發,骨子裏藏著高傲,她似乎沒有見過這樣的沈清竹,“剛才,七曜門被襲擊了。幸好你找到了唐境年,有了那批漫天花雨,才能成功突圍,沒有你,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劫後餘生,他分外想見她,為成大業,沈清竹可以賭上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但他仍貪戀這紅塵,隻因,紅塵中有她。


    花月朧聞言但覺雞皮疙瘩爬滿了一身,他多平靜的語氣,都掩蓋不了事情本身的兇險,她忽然在想:如果沈清竹真的出了什麽事,她與他最後的對話,就永遠停留在指責與分開了,他若到死都不知道她有多愛他,這種遺憾一定會無止境地纏繞她,成為終身無法填平的丘壑。


    而且,來到永明,她已經失去了上一世養大她的爺爺奶奶了,這一世也沒有家人,她似乎與這個世界從來就是毫無關聯的,直到愛上了沈清竹,她才找到了心甘情願留在永明的理由。


    眼淚突然大滴大滴滑下,情緒與多日的思念一同崩塌,花月朧猛地轉過身,撞入沈清竹懷中,“沈清竹,你這樣騙我,我還沒找你算賬,你不能出事。”


    “怎麽哭了。”沈清竹溫柔地撫著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的眼角,過了好一陣才握著她的手,按在胸口,讓她感受著他劇烈的心跳,誠懇而鄭重道:“我沈清竹今日對天起誓,願娶花月朧為妻,此生此世,許以內心至誠,再無欺瞞。我承諾,不論最終是亂臣賊子,或是登上帝位,你都會是我唯一的女人,遺臭萬年也好,青史留名也罷,你我的名字,將永遠並排平列。”


    “花月朧,你可願意,與我沈清竹,相伴一生?”他喚她以名,為彼此的誓言賦予莊重與虔誠。


    花月朧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低頭卻看到彼此都穿著寢衣,忽又破涕為笑,道:“這個情景,好像與求娶不相配,我是不是應該……改天再說\\u0027我願意\\u0027?”


    “我聽到了,我的月朧說,她願意……”沈清竹再次擁她入懷,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開手了。


    花月朧將腦袋埋在他胸膛,唿吸間都能嗅到他身上清淺的白檀香味,“我問你,你為什麽……會突然……說,不納妾隻娶我一人……你往日,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她收緊了環在他身後的手,讓自己更貼近他。她確確實實擔心過這件事,擔心沈清竹往後或會納妾,或會寵幸別的女子,畢竟他是個王爺,還是個無比俊美的王爺,他生在以男性為尊的時代,妻妾於絕大多數男性而言,是身份的象征,那些妻妾作為女性的情感不值一提。


    沈清竹微微一笑,下巴枕在她的發頂,“那日,你與我說,你來自別的朝代,你首先提起的,便是你的朝代一個男子隻能娶一個女子。你說,我應不應該聽懂你的暗示?”


    “我……”花月朧張了張嘴,稍稍推開沈清竹,“我那時說的是真話,可沒有暗示過你。你怎麽把我說得那麽有心機……”


    “好好好,是我的錯,是我表達不準確。應該說,月朧將此視為你的朝代與如今最不同之處,我便自作主張地認為,月朧也希望一生伴一人。”


    沈清竹特意在“自作主張”四字上加了重音,一下子逗笑了花月朧。


    “終於笑了。”沈清竹輕輕抹掉她臉上的淚痕,看著她梨花帶雨,無比嬌俏,他忍不住低頭吻上了她的唇。很久沒有吻過她了,他太懷念這種毫無保留的接觸,但仍耐著性子在她唇畔淺吻,不急於進攻,反複試探著對方的溫度,適應著對方的節奏。


    他過分溫和柔軟的動作,讓花月朧深深閉上眼,放縱自己沉溺其中,雙手亦攀上他的後頸,讓彼此更親密無間。


    沈清竹吻著吻著,便彎下身,打橫抱起她,因著抱起時顛簸了一下,她差點離開了他的唇,沈清竹便收緊了手,趁機深入與她唇舌交纏。


    意亂情迷之中,花月朧已被沈清竹放到了床上,他並未就此停下掠奪,反而十指交纏地,將她的手扣在了枕頭兩側,一吻到底,抵死纏綿,直至兩人都需要唿吸,才稍微離開了彼此的唇。


    花月朧微微睜開水霧迷離的雙眼,她當然明白沈清竹想做什麽,雙頰早已紅透,喘著氣道:“王爺……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月朧,我答應過你,自此以後,再無欺瞞。”咫尺距離,沈清竹丹鳳眸更顯魅惑,似乎在一步一步領著她墜往深淵,“而當下,我真實的想法便是……如梳攏那夜般,一次又一次地要你。可以嗎?”


    她既然要他坦誠,那他就向她毫無保留地敞開內心的罪與欲,那幾近噴薄而出的情欲與愛同樣的熾熱,仿佛隻有雙方融為一體之時,他的愛意才能真真正正傳遞給她。


    花月朧緊張地閉上眼,點了點頭,耳畔快要被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淹沒,她感覺到,隨著她的同意,身上的鬥篷、寢衣被他輕輕解開,蜻蜓點水般的吻,沿著耳廓、臉頰、頸脖逐漸往下。


    他吻過的地方,酥酥麻麻,擴散成另一種刺激,兩人的唿吸都越發粗重,彼此之間衣物阻隔越來越少……


    門外,突然傳來飛猴的聲音,“報!王爺!剛抓的幾個舌頭都帶到了水牢,可以審訊了!”


    花月朧嚇了一跳,趕緊推開沈清竹,慌亂地穿好肚兜與寢衣。


    沈清竹也隨之坐起,整理好衣衫,應了一句“知道了,我隨後就來”,轉頭親了親花月朧的額頭,依依不舍道:“乖,先休息,我們……來日方長……”


    花月朧搖了搖頭,兩頰紅粉未退,神色已然斂起,認真道:“王爺,我也想去看看。”


    “好,先換身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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