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一大早,黎州沸騰了。


    十支竹竿插了十顆人頭,架在黎州最大的集市口。旁邊的榜貼上寫著:近日黎州匪患猖獗,許丞相奉皇命微服深入剿匪,業已剿滅匪首十餘人,特判梟首示眾,望百姓時時自警,莫生歹心。


    沈清竹的暗衛這兩夜也消停了,百姓便信以為真,以為匪首確已伏誅,個個歡欣鼓舞,奔走相告。


    許德添一方麵受了沈清竹的暗示,將錯就錯,將十名金吾衛當作匪首示眾,一麵加急拜訪了黎州知州陸克儉,請陸克儉組織衙役、丁役、保甲一同搜山,將剩餘的流匪消滅。


    陸克儉早得到沈清竹的指示,假意投到許德添門下,懇請許德添保舉其到都察院任職,許德添雖說帶了幫手,但山地形勢複雜,需要熟悉的人帶路,搜山必然要人力;加上其已放出風聲剿滅了匪首,若還有流匪再鬧事,那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老臉;於是對陸克儉的要求全部應下。


    為了陸克儉的升遷之路順利一些,沈清竹提前三天已派出輕功最好的飛猴,摸清楚了幾夥流匪的巢穴,陸克儉按照飛猴繪製的地圖,帶著趙老四等人摸過去,幾乎一打一個準。流匪本來都是些平民,武功稀鬆平常,又怎可能敵得過漕幫的四名高手,不過幾個迴合,就盡數被擒住。


    三天下來,一共抓獲流匪六十八人,除了三個衙役受了些輕傷外,陸克儉幾乎以零傷亡的漂亮結果打贏了這場剿匪仗。


    除此之外,還在流匪的巢穴起獲了一部分城中富商丟失的古玩字畫,算是人贓並獲了。但流匪們紛紛辯稱從未於七月初五、初六兩晚進入黎州打家劫舍,財物是劫了過路的“商人”所得,更從來未傷過人命,郭家的老主人也並非他們打死的。


    而郭家眾人的證詞則是:當初入戶搶劫之人個個蒙麵,認人是確確實實認不出來,但贓物中的白玉花瓶、青銅獸首尊則明明白白是那夜丟失的財物。


    陸克儉心中明白:當日他為沈清竹繪製的城中富戶分布圖,打家劫舍的是沈清竹的暗衛,劫得財物後,暗衛又裝作過路商人,特意將部分財物留給真的流匪,為許德添剿滅匪徒留下了“確鑿”的證物。


    為了替沈清竹善後,陸克儉以“人證物證確鑿,仍死不改悔”為由,將六十八人全部判處斬立決,起獲的贓物全部發還受害人;至於受害人所稱還有大部分的財物沒有尋迴,那都當作是流匪們揮霍完了。


    餘下不翼而飛的無數財帛,裝了滿滿當當五十口大箱子,早已分批運迴熙城,一部分送到冶煉場作為製作火器的經費,一部分運迴王府。


    七月初九,花月朧與沈清竹離開黎州時,馬車上放了最後兩口箱子。


    馬車上。


    花月朧打開望了好一陣,不得不感歎黎州地方雖小,這富商倒肥得漏油。之前,她早已懷疑流匪是有組織作案,到最後,繞了一大圈,所謂“流匪”原來全是沈清竹的暗衛。


    “怎樣,這場戲,月朧可滿意?”沈清竹倚在鋪了竹墊子的鵝絨背靠上,愜意地撩開簾子,沿途風景走馬燈般掠過。


    “我還是不明白……”花月朧坐到沈清竹身旁,“我們不是說要扳倒廖清塵嗎……怎麽來黎州陪許丞相剿匪來了?難不成是為了增加收入嗎……可王爺也不像缺錢的人啊……”


    沈清竹淡淡一笑,道:“還記得我們沒下完那局棋嗎?”


    花月朧歪著腦袋想了想,在撞破廖清塵買幼女之前,他們有一局棋沒來得及下完,“是有這迴事……”


    “對局要瞻前顧後,切忌隻看眼前。”沈清竹重複了當日他說過的話,“廖清塵之事,亦然。”


    “王爺,你到底在想什麽?”她實在看不透他,隻是隱隱覺得沈清竹還有更深的謀算。


    “王爺想的是廖清塵背後的勢力?”


    “王爺想聲東擊西?”


    隻是任憑花月朧如何反複設問、埋胸撒嬌,沈清竹也隻是笑意清淺,不吐露一字。


    “不說就算了。”花月朧挪了挪位置,離沈清竹遠一些,故作生氣,索性背過身不理沈清竹。


    “你總會知道的。”修長五指覆上了她的腰,下一瞬間是沈清竹寬厚的胸膛,抵上了她的後背,整個人便被沈清竹藏入懷中,他轉過話題道:“你從彭家盤下來的鋪子,何時開業?”


    “快了。不過還差一名會畫畫的裁縫,還有一名繡娘。”花月朧算了一下時間,從六月下旬開始裝潢,應該弄了十來天了,也該弄好了。


    “通曉繪畫的裁縫……我倒是知道一名。”沈清竹記起上一年隸屬兵部的武庫清吏司有一名郎中姓孟,因得罪了馬初煌,以莫須有的罪名判流放之刑,最後身體羸弱死在流放途中,其子孟時雨精通繪畫,家道中落之後,成為了賤籍的惰民,學了門裁縫的手藝,“不過,他是惰民……居無定所,月朧收留他,恐會惹人非議。”


    罪人之後,名為惰民,屬於賤籍,不但不能參與科舉,就連與平民通婚也禁止。


    “我要的是他的手藝,出身又有什麽關係。王爺是會在乎出身的人嗎?”花月朧側過頭,仰視沈清竹好看的下頜線,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臉,“我怎麽覺得王爺是在考驗我?是在看我敢不敢用這人?”


    “你喜歡我便為你安排。”沈清竹擒住她在他臉上造次的手指,置於唇邊輕吻,“至於繡娘,你得自己找了。”


    在車廂前趕馬的毒狼一聽花月朧要找繡娘,忍不住道:“夫人,香雪手藝好,可以勝任。”


    嗯?花月朧從毒狼話中嗅出了大瓜的氣味,“你怎麽知道?”


    “上次我衣服破了,香雪在破洞上繡了一頭狼,好看!”毒狼是個直性子,花月朧問什麽,他就迴答什麽,絲毫沒察覺花月朧話裏的陷阱。


    坐在毒狼旁邊的香雪聞言,咬了咬唇,輕輕打了毒狼一下,“你怎麽什麽都說……”


    “啊,不能說嗎?”毒狼懊惱地撓了撓頭,不知自己說錯什麽。


    “哦~原來~如此~~”花月朧雖看不到香雪的臉,也能猜到她此時肯定小臉通紅,看來有人春心動了。迴想起來,自打毒狼住進了檀欒居,他與香雪都在前院,平日裏香雪裏裏外外忙活,毒狼肯定沒少幫忙,如此看來,香雪動心倒可以理解。


    花月朧與沈清竹笑著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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