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襲七曜門


    五月十九日,夜。


    熙城之中有康濟運河,自西南流向東北,再通過地下水網與城外的泌水相接。而根據暗衛的調查,七曜門位於城南靠運河的位置。從前朝以來,靠近運河的地方,幾乎都是漕幫的地界,漕幫以水運為生,沿著河流占領碼頭,已經形成比較大的勢力。


    據暗衛調查,七曜門原本隻有十來人,在碼頭上接貨做些小買賣,合作幾次之後與漕幫有些交情,他們在漕幫的地界開山立派,漕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過幾年,七曜門越做越大,門人發展到七八十人,還暗中搶漕幫的生意,最近還開始涉足黑市。


    七曜門的建築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建在河岸之上,包括外牆、聚義廳,幫眾住所,另一部在水上,包括大當家王麟、二當家唐知秋的家眷都住在水上的別館,水陸以廊橋連接,廊橋的兩端是石橋,中間一段是木橋,需要以人工操控,從水上一端放下,外麵的人才能進入。


    沈清竹身穿夜行衣帶領暗衛在河岸邊,粗略估算,廢棄義莊一戰,餘歡與近四十個幫眾已然殞命,如今七曜門人除了老弱婦孺,也不過三十來人,沈清竹的二十多名暗衛個個是高手,戰力上倒也不吃虧。


    若說有什麽變數,那恐怕就是木橋那一關了,如果不得其法,過不了橋,對麵又有什麽暗器,沈清竹這邊就會有死傷,而人手是沈清竹最缺的,沈清竹可是一個都舍不得折損。


    沈清竹抬了抬手,示意鐵鷹、飛猴等帶頭的過來,低聲說了幾句。飛猴立刻招唿了另外一個暗衛,分別繞去左右兩側,口銜短刃,貼著圍牆摸過去,慢慢摸到大門邊上,兩人同時動手,捂住門衛的嘴巴,用力一扭,扭斷兩個門衛的脖子。


    緊接著,飛猴以輕功躍上牆頭,細細觀察了一下,確定了院中暗哨的位置,馬上又以手勢招唿了三個暗衛,從不同位置翻進院內,將東南西北四個暗哨解決掉。


    確認院中的人員清幹淨了,飛猴才打開一條門縫,示意各人進門。


    此時此刻,院後的聚義廳中,擺了兩張桌子,每桌四人正在打馬吊,打牌、碰牌聲不絕於耳,悄然不覺危險已靠近。


    “三筒。”


    “碰——”


    那門人正打出一張牌,忽然一把明晃晃的短刃架在脖子邊上;再看其他人脖子邊上也多了一把短刃。八個人身後各站著一名黑衣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控製了所有人,其餘黑衣人在左右兩邊守住聚義廳的大門。


    沈清竹步入大廳,徑直往大廳台上的主座款款而去,攬衣坐下,隨手翻開一隻茶盞,倒了杯茶,茶水已涼,入口不如人意,他環視大廳眾人,道:“想死,還是想活?”


    七曜門幫眾你眼看我眼,不清楚對方來頭,都不敢說話,唯獨一個小頭領膽子大,道:“誰給你狗膽,夜闖七曜門!大當家來了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沈清竹冷冷一笑,架住小頭目的暗衛心領神會,立刻將刀刃一抹——鮮血噴濺而出,濺得左右門人頭臉全是溫熱的鮮血。


    身上地上大片血紅,看得人心驚膽戰,原本不敢說話的門人中,其中一個馬上道:“想活!想活!好漢饒命啊!”


    “很好。”沈清竹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配合一下。”


    暗衛立刻押起那個門人,向他囑咐了幾句,與此同時,其他人立刻將裏裏外外的燈燭全部點著,屋裏屋外頓時燈火通明。


    門人按照暗衛所說,去到聚義廳後的廊橋上,向對岸喊道:“三當家迴來了,貨也接迴來了! ”


    對岸兩個負責值夜的門人聽到唿喊不疑有他,一個馬上轉動輪軸,將木橋放下,一個就跑進別館通報。


    對岸的門人聽到通報,陸陸續續跑出來湊熱鬧,埋伏在廊橋兩側的暗衛看準時機,將落單的弟子逐個收拾,有些四五人結伴不好製服的,就放過去,留給埋伏在聚義廳的暗衛動手。


    待王麟和唐知秋帶著五個門人走到聚義廳外的大院,才發現廳中燈如白晝卻安靜得能聽見針掉落的聲響。


    十來個黑衣人齊刷刷從大院四周的灌木站起來,堵住了大院除聚義廳外的其他通道,逼著王麟等人往前走。


    王麟也不露怯,大步流星走入聚義廳,對著主座上的沈清竹拱手道:“不知何方高人,夜訪七曜門。”


    “大膽!”鐵鷹怒喝一聲,“寧王殿下駕到,還不下跪行禮!”


    寧王?王麟迴頭與唐知秋交換了一下眼色,唐知秋上前一步,道:“諸位一身黑衣,卻自稱皇室,來到我們七曜門,不知有何貴幹。”


    沈清竹長袖一掃,將桌上杯盞掃到地上,啪嗒一聲摔了個粉碎,冷笑道:“七曜門暗中收購鐵石,還好意思問本王為何而來?說,你們要鐵石何用,或者……是為誰收購?”


    唐知秋一聽到“鐵石”二字,心中警惕,從袖中抽出長鞭,哼了一聲道:“我管你是什麽王,來七曜門鬧事就把命留下吧!”私營鐵石在永明是重罪,無論如何,對麵這人今天是留不得了。


    長鞭唿唿生風,以橫掃千軍之力,朝著主座抽了過去。


    沈清竹雙手往椅子扶手重重一按,身子淩空而起,鞭子從身下掃過後,又重新穩穩坐在椅上。唐知秋一下落空,也不死心,反手又抽了一下。


    這一次沈清竹左腳一抬,順著鞭子掃過來的方向,腳尖一挑順勢一纏,將鞭子纏在腳上,往身前一拉,唐知秋手持長鞭,整個人也被拉著向前。


    趁唐知秋重心不穩前傾之時,沈清竹右腳對準其胸口一踹,唐知秋立刻往後踉蹌數步,要不是王麟伸手扶了一把,早已栽倒地上。


    沈清竹平了平夜行衣上的皺褶,緩緩站起,歩下台子道:“想動手?本王奉陪。”


    鐵鷹先一步擋在沈清竹身前,亮出短刃,對唐知秋與王麟道:“江湖宵小別髒了王爺的手,你們的對手是我!”


    唐知秋與王麟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唐知秋重新揮舞鞭子從左路進攻,王麟來得急,沒有帶兵刃,赤手空拳從右邊進攻。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長鞭一舞,附近的人自然不敢輕易近身,但反之,如果是近身戰,鞭子的優勢也會被壓製。


    鐵鷹身形閃動,在鞭子抽打之中左閃右避,翻身一躍,正要以短刃去挑唐知秋執鞭的右手,聽見背後掌風從右肩壓來,閃身避過。


    王麟劈了個空,馬上壓低腰馬,一個掃堂腿去攻鐵鷹的下盤。


    鐵鷹反手一推,將唐知秋往王麟那頭推了過去,王麟見狀立刻收勢恐防傷到自己人,唐知秋也迴身一鞭,擦著鐵鷹的臉揮去。


    鐵鷹看準機會,短刃在掌中轉了一圈,卷著鞭子一刀往唐知秋的胸口刺去,唐知秋欲收迴鞭子阻擋,無奈鞭子被短刃卡著,收勢不及,被鐵鷹刺中胸口。鐵鷹刀也不拔了,又打出一掌,直接將唐知秋打倒在地,然後伸手直取王麟脖子,王麟立刻伸手格擋,不料鐵鷹虛晃一招,一拳打在王麟的肚子上。


    那一拳用力太猛,王麟但覺五髒六腑翻滾,倒退兩步,開始不停咳嗽。


    倒在地上的唐知秋奄奄一息,拚盡最後一口氣,捋起袖子,露出綁在手臂上的一方鐵盒,鐵盒前方有一孔洞,他抬了抬臂,將鐵盒對準鐵鷹,扣動機括。


    唿嘯一聲,一連串鐵珠從盒中打出!


    “鐵鷹!閃開!”正在觀戰的沈清竹眼尖地瞥見了唐知秋的小動作,箭步衝過去,一把推開鐵鷹。


    鐵珠打出的風聲在兩人耳邊擦過,啪啪噠噠打在身後的牆上,鐵鷹安然無恙,沈清竹卻因為伸手推開鐵鷹,肩上、手上中了七八顆鐵珠。


    “王爺!”鐵鷹看見沈清竹受傷,怒從心起,也不顧唐知秋是否還會射出鐵珠,便立刻衝過去,一腳踩斷了唐知秋的脖子。


    一直按兵不動的其他暗衛見出了狀況,一擁而上,抹了王麟身後的門人脖子,又將王麟圍了個水泄不通,七八把染紅的匕首同時架在了王麟脖子上。


    飛猴則立刻來到沈清竹身邊,查看沈清竹的傷勢——但見八顆鐵珠打在左肩附近,深深嵌入肉中,鮮血不斷從傷口處冒出來,將夜行衣打濕了大片,點點滴滴落在地上,“王爺!豈有此理,屬下請求屠光滿門,為王爺出氣。”


    沈清竹擺了擺手,目光落在王麟身上,語氣依舊平緩,道:“看來,王當家見不到家人的屍首,是不打算迴答本王的問題了?”


    王麟聞言立刻大驚,看著聚義廳中遍地屍骸,頓時想起別館中的妻子和七歲孩兒,直直跪下,求饒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寧王恕罪,切莫遷怒老弱婦孺,我說,我都說!這批鐵石是二當……不、是唐知秋搭的線,聽他說……買家……是、是兵部的人……但至於是誰……我是真的不清楚啊!”


    居然有朝廷眾人牽涉其中,沈清竹微微挑眉,又指了指唐知秋手上的鐵盒,道:“這個暗器,從何而來?”


    鐵鷹立刻彎下身,從唐知秋的屍體上解下鐵盒,那東西是用牛皮帶子固定在手上的,有點像袖箭筒,拆下來後,馬上送到沈清竹手邊。


    “這個東西,叫做漫天花雨,是……是唐知秋一個遠房親戚做的,也是剛剛弄出來的。”王麟答得聲音發抖,唯恐沈清竹因為受傷,一怒之下就將他和他的家人抹脖子了。


    沈清竹以沒受傷的右手把玩著漫天花雨,越看越喜歡,這東西體積小,殺傷力大,如果能給他的暗衛配置上,定然戰力大增,“工匠人在何處?”


    “這個……”王麟心中叫苦連天,頭壓得更低,“小人真的不知……對了,聽說那人滿臉紅疹,脖子上有個大包,長相極為醜陋,大家叫他……妖臉鬼匠……”


    “妖臉鬼匠……”沈清竹低聲重複,若有所思,再抬頭時,目光多了幾分笑意,似乎肩上的傷並不會掩蓋他半分英氣,“好,王麟,兩件事……”


    “小人在!”王麟唯唯諾諾,不敢抬頭。


    “第一,從今往後,七曜門,姓沈,鐵鷹就是你們的二當家。”沈清竹徐徐走過王麟身邊,往大門走去,肩上的血滴滴答答,斑駁一路,“第二,繼續收集鐵石與兵部交易。”


    “是……”聽到沈清竹的吩咐,王麟這才鬆了口氣,直到沈清竹帶著暗衛離去,王麟才渾身發軟,癱坐地上……


    ……


    走出七曜門,沈清竹右手捂了捂傷口,放慢了腳步。


    鐵鷹立刻上前攙扶,擔憂道:“王爺,要趕緊把鐵珠弄出來,不然血止不住啊。”


    沈清竹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本王受傷之事,不能聲張……不能傳禦醫……”否則,定會引起有心之人深究,他籌謀已久,不能出任何一絲的紕漏。


    “那、那怎麽辦……”


    “去檀欒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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