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冉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天色已暗,一旁的燭台上燃著紅燭,整個房間靜悄悄的,葉清冉掙紮著起身,看了看周圍一片陌生,這不是左相府自己的閨房。


    “小姐,你醒了?”白露端著水進來,看到自家小姐在床上坐著,忙將水盆放下,上前查看小姐頭上的傷。


    “這是哪裏?”葉清冉一臉懵的問道。


    “這是慶國公府啊,今日小姐你暈過去了,慶國公府的世子爺便直接抱著你迴了慶國公府,老爺在一旁差點兒都看傻了呢。”


    白露想起世子爺抱著姑娘揚長而去的時候相爺臉上那驚悚的表情就甚覺好笑。


    葉清冉這才想反應過來今日自己與人當街拜了堂,“那世子爺呢?”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世子爺把您抱過來放下,喚人請了大夫過來給您包紮後就離開了,這都好幾個時辰了也沒見再過來。”


    主仆二人正交談著,門又開了,一道修長如竹的身影邁了進來,二人轉頭一看,顧錦行手裏拿著一個錦盒進來走到葉清冉麵前,白露見狀便行了個禮退下了。


    “你醒了?”顧錦行隨意的打了聲招唿,似乎二人已經認識很久的樣子,“這是祖母給你的,你收好了。”說完便將手裏的錦盒塞到了葉清冉裏的手裏,然後走到桌子旁,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低頭飲了起來。


    葉清冉打開錦盒一看,是一個和田玉的玉鐲,做工精美,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葉清冉不解的看著顧錦行“我不懂,老夫人明明不太喜歡我,為何會送我如此貴重的禮物。”


    顧錦行聞聲看向床上坐著的女子,今日出嫁,此時她身著一襲紅色裏衣,使得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嬌嫩,因失血過多,美麗出塵的臉龐有些蒼白,看著更加惹人憐愛。


    顧錦行看著眼前嬌美的女子不自然的將臉轉向一旁 “這些你無需在意,祖母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再說了今日之事你本就是受害者,所以她不會對你心生不滿的。”


    葉清冉本就不是一個糾結的人,見狀便隨手將錦盒收了起來,又看向顧錦行:“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你放心我以後也會把你祖母當成我自家祖母對待的。”


    顧錦行直直的看著葉清冉“據我所知,葉相雙親早亡,你哪兒來的祖母。”


    葉清冉……


    顧錦行見天色已晚,便直接出去喚門口的下人擺飯,又把白露喚進來伺候葉清冉用膳,用完膳後下人將剩菜撤下,顧錦行便直接去了浴房洗漱。


    白露也伺侯了自家小姐梳洗後便退了下來,顧錦行沐浴完後穿著雪白的裏衣走到床邊坐下,一手拿著細葛布擦著濕發,兩人無言,待不多時。


    顧錦行將頭發擦幹,便直接將細葛布扔至一旁的水盆裏,看了眼葉清冉“睡吧。”說完躺下將一旁的錦被拉過來往身上一蓋住閉上了眼睛。


    本來在福滿樓就喝醉了,後來又拜堂,葉清冉又暈了,迴府後又忙著安撫自家的老祖宗,今日實在是太累了。


    葉清冉看身邊的男子如此適應,心裏也放鬆了下來,也躺在顧錦行身旁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外頭的陽光射進屋內,朦朧的光線中飄灑著細細的灰塵,葉清冉睜開眼睛,身邊已經沒有人了,被子也冰涼一片,顧錦行也不知道何時起床的。


    葉清冉費力的坐起身,頭部傳來的疼痛又使得她猛吸一口氣,唉,等下還是得自己配些藥,不然自己得多受多少罪啊。


    屋外等著的白露和趙嬤嬤聽見屋內傳來的動靜,便推門走了進來,“小姐,您醒了。”白露歡快的與葉清冉打著招唿。


    “白露,小姐都已經嫁人了,不能再叫小姐了,從今日起要改口叫世子妃,省得被旁人笑話。”


    趙嬤嬤板著臉輕斥著白露,她是年輕時隨著夫人陪嫁到相府的,後來年齡到了又由夫人作主配給了府中的管事,兩口子就隻生了一個女兒。


    夫人此次又將她給了葉清冉,就是想著葉清冉不比這皇都的大家閨秀從小就接受各種規矩教導,讓她跟著嫁到壽康侯府當個管事嬤嬤,好替葉清冉料理後院,順便也教教葉清冉規矩,省得日後行事不知分寸被人笑話,可昨天發生的事情讓趙嬤嬤很是惆悵。


    她沒想到這梧州來的大小姐行事竟如此大膽,先是被壽康侯府拒娶自己撞了牆,後來又忽然想開了把自己的婚事給解除了,趙嬤嬤還沒想好迴去怎麽跟夫人交代呢,結果人家半路又給自己找了個夫婿,倆人不聽勸阻直接當街拜了堂,然後一群人又稀裏糊塗的跟著來到了慶國公府。


    罷了罷了,反正自己是隨著大小姐嫁人的,嫁到哪裏都一樣,如今既已成了慶國公府的人,那自己也應當克守本分好好教導大小姐。


    更何況慶國公府比壽康侯府門第更高日後做事更是要謹言慎行,免得將行踏錯,惹下大禍,如今見白露如此,便忍不住喝斥。


    白露被趙嬤嬤如此一訓斥便連忙認錯,低頭著聽趙嬤嬤講規矩,又悄悄的朝葉清冉苦著臉吐了吐舌頭,葉清冉被白露這個小表情整的不忍心,便笑著打斷趙嬤嬤說教:“嬤嬤,我要起來了。”


    趙嬤嬤這才想起來自己是進來伺候葉清冉起床的,等下還要給老國公及長公主敬茶呢,這才打住然後便打發白露去取衣服,自己伺候著葉清冉忙碌起來。


    如今也算新婚,白露給葉清冉選了掐花對襟外裳,紅色的百褶如意月裙,趙嬤嬤給葉清冉挽了個飛仙髻,頭上各簪了兩支掐金絲鏤空孔雀簪,整個人也顯的喜慶,連帶著因失血蒼白的臉龐都多了幾分氣色,葉清冉對趙嬤嬤的手藝也比較滿意,不愧是跟著夫人的,做事就是靠譜。


    逐月閣的書房內,林漠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癱在椅子上,手裏拿著毛筆無聊的在宣紙上隨手勾勒,寥寥數筆,一頭眉清目秀的豬便躍然紙上,“哈哈哈……”給林漠自己都逗笑了。


    坐在一旁飲茶的顧錦行似看傻子般瞥了自家表弟一眼,林漠立馬收起笑聲,把那上好的狼毫筆往桌上隨手一扔,然後一張討喜的娃娃臉掛著諂媚的笑容,朝自家表哥的方向探探身子對著顧錦行一陣擠眉弄眼“怎麽樣?嗯?”


    “什麽怎麽樣?”顧錦行不解的看了一眼林漠。


    “裝,你再裝,昨天好歹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就沒有……嗯?嘿嘿嘿……”林漠繼續猥瑣的笑問顧錦行。


    顧錦行實在不想看到林漠這張臉,伸手抓住林漠的腦袋往桌上一按,直接叩在林漠剛畫好墨水還未幹盡的那頭豬上,不顧林漠的掙紮,一直到紙上的墨水全部染到林漠的臉上才放開他。


    得到自由的林漠掏出隨身帶著的汗巾對著自己一陣收拾,誰料整張臉越抹越黑,“顧錦行你不要太過分了,虧我昨日還擔心你迴家要挨收拾,一大早便讓我娘過來救你,你居然這麽對我。”


    “你確定你娘一大早過來不是看我笑話的?”顧錦行無視林漠那張牙舞爪的樣子涼涼的開口,林漠說的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他可不相信自家那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姑姑會這麽好心。


    林漠把汗巾胡亂往衣袖裏一塞又賤兮兮的迎了上來,現在他那張臉黑的隻剩眼白和一口白牙了,那個醜樣子看得顧錦行腦袋疼,偏他自己還渾然不覺的往前湊 。


    “你不知道,錢多多迴去快被他老爹給打死了,往日都是他爹動手他娘護著,可昨兒是他爹他娘一起打的,給他打的上竄下跳老慘了,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來床,剛我和我娘進府的時候還看到錢多多他爹才從你家出去,估計是上門來請罪來了……”


    錢靖他娘開陽郡主玄薇,按輩份得管景帝叫堂兄,是景帝一位宗叔的掌上明珠,當年下嫁永康侯府時,據說陪送的嫁妝這頭兒都進了永康侯府了,那頭兒還在家裏沒出來呢,所以錢靖經常被他們幾個人打趣,不能叫錢“淨”,應該叫錢多多。


    顧錦行當然知道,就是因為錢凜一大早登門,所以自己才被祖父差人給叫了起來,錢凜一個大男人當著祖孫二人的麵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怎麽勸都勸不住。


    非說自己家那個小畜生被他娘給慣的無法無天了,把錦行的下半輩子給毀了,自己對不住老國公,對不住錦行,也對不住錦行那死去的雙親,實在是沒臉再登國公府的門啊之類的。


    祖孫二人勸了半天方才勸住,顧錦行也是頭一次才知道,錢伯父居然那麽能哭,感情這麽多年在開陽郡主麵前受的氣全在今兒發泄出來了……


    顧錦行懶得再呆在書房與林漠進行些沒營養的話題,便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的小幾上站起身隨手拂了拂未沾灰塵的錦服。


    “你幹嘛去?”林漠本來正講的唾液橫飛,手舞足蹈的,一看這唯一的聽眾起身了,便停下來揚著他那張黑臉看著顧錦行。


    顧錦行看都不看林漠,徑直向外走去“新婦要去給祖母敬茶了。”林漠一聽立馬起身去攆顧錦行了。


    葉清冉梳洗後趙嬤嬤便喚人把早膳擺了進來,葉清冉邊走向飯桌邊問白露:“可有叫人去喊世子?”話音剛落,聽到門外下人請安的聲音,一轉頭看見顧錦行走了進來。


    顧錦行見到今日葉清冉的打扮,那雙幽深的桃花眼底閃過一絲驚豔,他知道葉清冉長的很美,但精心打扮後的女子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氣質,高貴絕俗恍若仙子下凡,一襲紅衣說不盡的美麗清雅。


    葉清冉看到顧錦行迴來了,便笑著與顧錦行打著招唿:“正想著讓人找你呢,趙嬤嬤說等下要給祖母敬茶。”


    顧錦行點了點頭,來到桌前坐下,拿起麵前的筷子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裏“嗯,昨天祖母說了,你身上有傷不用去太早,先吃飯,吃完了我領你過去。”葉清冉便點了點頭坐在了顧錦行對麵。


    二人剛要吃飯,一陣風襲過,葉清冉看著麵前飯桌上坐著的男子,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張濕漉漉的娃娃臉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眼睛裏帶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別問葉清冉怎麽知道的,因為她就是這麽感覺到的。“表嫂好,我是我表哥的表弟。”瞧瞧這介紹,葉清冉腦門兒前一排黑線劃過……


    “姑姑家的孩子,叫林漠。”顧錦行看著葉清冉一臉無語的看著林漠,便開口解惑。


    “對的對的,表嫂你長的還挺好看的,你知道嗎?昨天就是我在窗邊數人的,數到你了——”林漠正興奮的與跟葉清冉邀功,忽然嘴巴被一隻雞腿堵住了,再一看始作俑者,一臉事不關己的吃著飯。


    一陣飯的功夫,林漠成功的把自己和自己爹娘的生平過往全部交代了個遍,什麽當年他爹是怎樣把她娘騙迴家的,包括他自己小時候幾歲還在尿床的,偷偷跑出來差點被賣了等等之類的糗事也沒藏住。


    葉清冉快笑死了,等她去敬茶的時候看到了林漠的娘親顧開顏的時候,終於知道了林漠的蠢萌是遺傳哪裏了。


    葉清冉幾人一進入春暉院便看到正襟危坐的慶國公與大長公主,一旁顧開顏睜著一雙大眼睛興奮的打量著葉清冉,葉清冉一看過去,又立馬裝作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對著葉清冉翻個白眼,臉扭向一旁。


    葉清冉……


    葉清冉儀態標準的跪在二老麵前,一旁的丫鬟手裏端著兩杯茶遞了過來,葉清冉端起茶杯遞給老慶國公:“孫媳給祖父敬茶,願祖父身體康健,萬事順遂。”


    慶國公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神情複雜,哪怕睡了一覺醒來他也沒有想明白,怎麽出門兒釣個魚的功夫,孫子怎麽就跟楊家不娶的女子拜了堂。


    這杯茶他還沒喝呢就覺得胃有些頂了,可一旁孫子射過來的眼神,罷了,反正自己也做不了主……深歎一口氣,接過了葉清冉手裏的茶打開喝了一口,然後拿了一個紅包遞給了葉清冉,“謝謝祖父。”


    葉清冉笑著道謝,然後起身來到大長公主麵前:“孫媳給祖母敬茶,願祖母身體康健,萬事順遂。”


    大長公主冷著臉接過了葉清冉手中的茶:“旁的話我不多說了,如今你既已入了我慶國公府的門,就要安分守己,別以為錦兒護著你就能夠為所欲為,休要再做些荒誕無章的事情令我慶國公府蒙羞,不然我饒不了你。”


    說完仰頭喝了一口然後重重的把茶杯放到丫鬟端著的托盤上,見麵禮也未給。


    葉清冉這才知道為何昨日顧錦行便把玉鐲拿過來了,自己一個被當眾拒娶的庶女,她貴為北玄國公主,昨日之事就是真的不讓自己進門旁人又能說什麽?


    可她最終卻同意了自己進門,可敬茶的時候要給見麵禮,這見麵禮要是不給的話就落人口舌,給了的話自己沒麵子,所以便提前給了,最起碼明麵上今日自己是下了葉清冉的臉麵。


    聰慧如葉清冉怎會想不通這其中的原由,心中不禁暗暗好笑,真是個別扭的小老太太,葉清冉覺得顧錦行他奶奶還真可愛。


    顧錦行……


    這話聽著怎麽像罵人


    慶國公人丁稀少,顧開顏做為顧錦行唯一的姑姑少不得要喝葉清冉敬的這一盞茶的,顧開顏本來還準備拿拿架子。


    誰知葉清冉就直直的盯著顧開顏:“姑姑近日夜裏是否睡眠不好,容易失眠多夢,午後顴紅,盜汗煩燥?”顧開顏一臉神奇的看著葉清冉“你怎麽知道?”問完又覺得不對勁兒,便又故作高冷的揚著下巴擺高姿態。


    葉清冉輕笑道:“我幼年在梧州隨我娘生活,娘親會些歧黃之術,我從小耳濡目染所以也懂一些,今日見姑姑眼珠發黃,皮膚也不是很好,想來是內火虛旺所致。


    今日來不及了沒有準備,等我迴去了給姑姑備些藥丸,再給您寫張方子,隻要姑姑按我寫的來,不出五日,保管姑姑肌膚勝雪,膚若凝脂。”


    顧開顏一聽忙興奮的撫著臉連連點頭:“對的對的,我就覺得這段時日我的皮膚差了許多呢,我們家侯爺都不怎麽看我了,我問他是不是嫌我醜,他不承認還說我想多了。


    我告訴你啊這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很準的,男人的話有時候都不能信,你以後得注意,錦行要是……”


    顧崢年輕的時候娶了北玄國的長公主生了一兒一女,夫妻恩愛舉案齊眉,兒子顧雲開娶了前太傅的孫女洛氏也是和和美美。


    顧開顏從小受父母寵愛,兄長愛護,再加之父兄都未納妾,母親慈愛嫂嫂賢惠家庭和睦,十七歲時被當時郡北侯府的世子爺現在的郡北侯林暮詞娶迴家中,這麽多年來對顧開顏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寵愛,顧開顏的身上就一直有種大智若愚但又不諳世事的單純。


    一旁的大長公主怒其不爭的看著自家女兒,她知道自家女兒不靠譜,可沒想到竟如此不靠譜,也不知道是誰一大早過來跟自己信誓旦旦保證的,說讓等著看她是怎樣給那葉清冉一個下馬威的。


    這才沒幾句話就開始對人家掏心掏肺,傳授馭夫之術了, 這會倆人就如何護膚討論的熱火朝天的,那親熱的模樣真是沒眼看,便輕咳了一聲,顧開顏立馬頓住尷尬的對著自家母親笑了笑,主要是錦行這個媳婦兒懂的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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