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別院小居。


    南宮禾幼剛迴到祖宅中屬於自己的歇腳處,還不等他將手裏還染血的托盤放下,忽然就見一隻墨羽赤喙的鷯哥自遠處飛來,徑直落到他肩上。


    南宮禾幼的眉毛抽動了一下,側頭嘴巴飛快蠕動了幾下,發出似鳥鳴般的叫聲,那鷯哥就如同受到指令,在南宮禾幼的耳邊低語了什麽,片刻後又突然撲騰著翅膀飛遠了。


    是權主那邊來的消息,讓他得空過去一趟,隻是這地點……南宮禾幼歎了口氣,將手中鐵盤擱到桌上的動作發出咣當一聲悶響。


    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滿心煩躁,卻也隻能用這種方式來宣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屋外日頭正好,原本灼熱的陽光透過南宮家宅院層疊的樹影消散了不少熱氣,僅剩些許斑駁,根本照不進男人籠上淡淡陰霾的心境。


    既然權主那邊傳了消息,南宮禾幼就是再不願也得去,臨出門前南宮禾幼不自覺迴頭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鐵製托盤。


    原本擺放還算規整的鐵盤中早已一片淩亂,幹淨的紗布和沾染有血跡的棉花混雜在一起,當然,還有麵具男從尹舒身上刮下來的讓人作嘔的肉瘤碎渣。


    算了,這玩意還是暫時處理一下比較好……


    這麽想著,南宮禾幼轉身從抽屜裏取出一塊紅帕,略顯潦草的將肉瘤碎渣歸攏到一起,然後將其放置在一個散發著異香的古樸木盒中,這才稍顯放心了些,匆匆出門。


    隨著男人剛走,那被關的嚴實的木盒突然顫動了一下,像是裏麵有什麽東西想要出來,可木盒外有銅製的鎖扣緊緊鎖著,任憑裏頭的東西如何掙紮都無法將盒蓋頂開,片刻便沒了動靜,隻留一股黑氣自盒中溢散而出,直到與白日的光相融,悄然歸於平靜。


    南宮家的主宅是佇立在市郊的歐式大別墅,看似獨棟,但如果從上往下俯瞰就會發現周遭的好幾棟建築與這座特別高的主宅是相互映襯的,形成一片規模龐大的莊園,華麗,別致。


    這一切,也從側麵向世人訴說著這裏的所有者們擁有著多麽強大的權勢。


    南宮禾幼繞過前庭的巨大噴水池,直接從主樓正門前路過,轉頭又走到一棟三層樓高的別墅樓前。


    這裏相較於莊園內的其他建築,顯得有些老舊,似乎裏麵住著的隻是一群不受南宮家族重視的子弟。


    可真是這樣嗎?


    南宮禾幼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整棟建築,這偌大的別墅中的住客從他有印象起,一直都隻住著一個人。


    確切的說,應該是一戶。


    和其他大家族一樣,南宮家的延續也分出了許多支脈,每個支脈的地位參差,都由身為嫡傳一脈的權主領導。


    作為南宮家年輕一輩最被看好的後輩,南宮禾幼應該管當今的掌權人叫一聲爺爺。


    南宮禾幼推開別墅的大門,兩邊守著數位穿著製服的家丁,見到南宮禾幼,紛紛朝他鞠躬問好。


    一向彬彬有禮的南宮禾幼麵對這麽一群“家丁”,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不過是一群智識才剛剛開化的中等藥人罷了,連生靈都算不上,甚至南宮禾幼花點心思自己都能做出好幾個,實在沒必要對這些沒有自己想法的家夥們搞平日裏虛偽的那一套。


    別墅內的裝修很簡單,樣式有些落後,是早年流行的款式,顯示著這棟房子原本主人的品味與些許荒涼。


    南宮禾幼拐上不太長的旋轉樓梯,還沒等完全上了二樓,就被守在樓梯口的兩個男人攔了下來。


    這次是活人了,南宮禾幼認識他們,是一直跟在權主身邊的幾個練家子當中的。


    兩個男人顯然也認識南宮禾幼,沒有多餘的廢話,隻稍稍點了點頭算作問候,而後其中一個男人走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敲了敲,直到屋裏傳來一聲蒼老的應話,另一個還在樓梯口的男人才衝著南宮禾幼作出了請的手勢。


    跟著走到一扇緊閉的大門前,屋內的人似乎早有察覺,幾乎是同一時間房間的門也被跟著打開,屋中之人的目光齊刷刷朝門口投射而來,除了被眾人圍在最中心的一位老者。


    “都出去吧,讓我和禾幼單獨談談。”


    老者神情淡漠,擺手屏退了眾人,不消片刻,原本還算得上熱鬧的房間內隻剩下了南宮禾幼和老人。


    “見過權主。”


    南宮禾幼微微躬身,朝著老者行了一禮,溫文爾雅的臉上不帶任何笑意,反倒看著凝重無比。


    老者聽到南宮禾幼的稱唿,眼神閃爍了一下,故作老態的咳嗽兩聲緩緩道:“這裏沒有外人,你不必這麽拘謹。”


    “是,爺爺。”


    南宮禾幼臉色稍緩,在老者的示意下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爺爺近來身體可好?”


    “無礙。”老者微微笑著,眉宇間和南宮禾幼有些相似,誰能想到這位看著不過六十出頭的老人已經是九十七歲的高齡了呢?


    “禾幼啊,讓你來這裏,你應該心裏也清楚是因為什麽。”


    老者,又或許應該稱他為南宮柏草,向南宮禾幼投來狡黠的目光:“我這七個子女的後代裏,唯有你最討我歡心,若是將南宮家交由你來執掌,到我入土時也能安心許多。”


    南宮柏草這些誇獎的話聽得南宮禾幼後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剛想說話,南宮柏草卻揮手製止了他的話頭,自己繼續往下說:“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我原以為,當年是我們得到的一個失敗品……沒想到啊……”


    說到這,南宮柏草冷笑了一下,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得意:“果然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們南宮家,你說呢?”


    南宮柏草突如其來的一句反問讓南宮禾幼被噎了一下,喉頭動了動,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爺爺……我……”


    “禾幼啊,後麵的事我已經有打算了。不過芸汐這孩子還得需要你出麵來擺平,畢竟你倆從小一起長大──”


    一聽到南宮柏草提到南宮芸汐的名字,南宮禾幼少見的沒等老人說完話打斷道:“爺爺!小汐她怎麽樣了?!”


    南宮柏草古怪的看了一眼南宮禾幼,卻少見的沒有對孫子的僭越表示惱怒:“沒什麽大事,不過……蛟族似乎在她身體裏留下了什麽東西。”


    東西?南宮禾幼心中一緊,轉頭卻對上了南宮柏草似笑非笑的眼睛。


    就聽南宮柏草不緊不慢道:“畜生成精,就是上不得台麵。以為這點手段就能拿我們南宮家如何?不過既然它們如此大費周章,你說我們南宮家不做點準備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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