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屢敗屢戰的酣暢淋漓的感覺,真是從他學會賭開始就從來沒有過的。


    聖人見得寧景世與這賭坊的掌櫃還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頓時瞪了晉王一眼:還不管管你的蠢外孫!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他倒是跟賭坊的人交情好。


    還沒開始審,燕王便與其餘諸皇子來向今上請安,目睹了寧景世與趙六哥打招唿,心裏也暗暗好笑。


    ——趙六這小子真是越發出息了!


    洛陽知府周正益抹了把額頭的汗,頂著晉王恨不得殺人的眼神上前陳述案件,又有趙六懷裏那一把借據呈上,寧景世也供認不諱,這是自己所立的借據,晉王一張老臉辣辣的燒,都快沒地方擱了。


    偏寧景世還道:「外祖父別惱!趙掌櫃有不傳秘技,等我再學個幾日,以後在外麵與人耍玩,定然將這些輸了的都贏迴來!」他覺得自己還能獨擋一麵,就算是輸了些許銀子,以後也能憑自己的賭技補迴來,當真沒放在心上的。


    燕王在旁暗樂:三五萬兩之巨竟然也能當小錢一般,寧景世真是被堂姐與王叔越養越蠢,蠢的都不忍直視了!


    案件很是清楚明白,在趙六巴巴的眼神下,寧景世一副「快點判了我也好迴去切磋賭技」的迫切心情下,今上也沒多做為難,判定晉王府要付給勝意賭坊這筆銀子。


    趙六恨不得當場蹦得七尺高,砰砰砰朝著今上磕了幾個頭,嘴裏還咕叨:「來之前我說什麽來著?聖人定然是青天再世,一定不會讓小人失望的!等小人迴去之後就找個書生現寫個話本子來!」


    晉王立刻想起了自己家別院門口那一群臭烘烘的乞丐,心裏一口氣哽住差點沒上來。


    燕王還體貼的親自端了杯茶給晉王,在心裏默默道:皇叔對不住啦!反正你家也不差銀子!


    聖人倒誇燕王,又單賞了他一套官窖新出的茶具,引的其餘皇子們都豔羨不已——東西還尋常,大家都能想了法子弄了來,隻為了這份體麵。


    晉王府出了大血,大部分進了燕王的口袋,還有小部分除了勝意賭坊的兩位掌櫃,便是其餘管事護院夥計分了,人人都有份。可算是晉王爺掏錢讓大家過了迴年。


    趙六領著賭坊裏夥計護院一起喝酒的時候,便舉杯高喊:「感謝晉王!」給予他們的好生活。


    賭坊裏的夥計護院們頓時笑成了一團。


    二掌櫃真是蔫壞蔫壞的。


    寧景世可不如此想,還認定趙六是他平生知交,哪怕被一狀告到了洛陽府也是如此。


    等迴了晉王府,寧景世被忍無可忍的晉王拍著桌子才吼了一聲,說要禁他的足,他便梗著脖子道:「舅舅摳門也就罷了,沒想到外公也這般摳門。在家裏時,母親從來不禁著我出去玩。」


    正是年輕氣盛的好時候,平日在家裏又是被捧大的,寧景世今日也覺得丟臉不已。明明是極尋常的事情,平日他在外麵欠了債,債主上門討債,可都是順順利利結了銀子就走的。


    趙六之所以要將他告上官衙,還不是因著拿不到銀子。


    晉王頭都大了,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小子這麽蠢的?!


    偏偏寧景世還不覺得自己蠢,隻覺得晉王讓他丟臉:以後還怎麽進勝意賭坊與趙掌櫃切磋技藝啊?!


    夏景行迴家之後,將此事跟夏芍藥一講,她頓時笑出聲來:「晉王自己釀的苦果子,以後吃起來肯定特別有味。這才是第一口呢。」


    因果共生,晉王年輕時候慣壞了女兒,有這結果一點也不奇怪。最重要的是,這才是個開端,寧景世可不比南平郡主,隻在後宅晃悠,這一輩子要是不出錯也就這樣兒了。


    外麵的世界就是個廣闊的天空,對於寧景世來說可不有無數的樂子嘛。


    以後……需要晉王收拾爛攤子的機會還有很多很多。


    她抱著夏景行拿迴來的銀子數了一迴,又與他商量:「咱們要給趙掌櫃的送點禮以示謝意嗎?」


    趙六幫他們出了一口心頭惡氣,於情於理都應該謝謝他!


    夏景行哪裏肯說出趙六被宮使召入宮中之前說過的話,全力杜絕媳婦兒再有機會見趙六。就算是最近賭坊的帳本也是他帶了迴來給夏芍藥看的,美其名曰:太過操勞,省得還要往外跑。


    他自己隔了一日在明月樓置辦了席麵來酬謝趙六,這小子喝的酩酊大醉,還嘮叨不休:「怎的我就沒有大掌櫃的好運氣?當年我也流落街頭來著,出老千被發現,被人打個半死,扔街上都快餓死了,也沒個富家姑娘來救我……」


    當真是怨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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