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謝某也想知道。」謝長亭淡淡道,眉眼微垂,視線鎖在手上翻開的摺子上,「這份奏摺,是誰送上來的」


    這個問題,問的自然不是眼前這幾人。


    一個青衣侍衛從柱子後站了出來,躬身道:「是由卞州知府命人送至帝都,然後由戶部侍郎所呈。」


    「卞州知府」謝長亭略微沉吟,淡淡道:「舒河,這個人的底細,也順道去查了。」


    「為什麽是我」舒河劍眉皺起,很是不滿地瞪著謝長亭,「本將軍留在帝都又不是為了幫你查案子的,再說——」


    「二選一。」謝長亭無視他的不滿,頭也未抬,逕自截斷了他的話,「迴封地,或者去卞州。」


    「如果本將軍兩個都不選呢你又不是無人可用了。」舒河心裏暗哼一聲,麵上卻不露聲色,隻挑了挑眉。


    「謝某手下可用之人是不少,也不是非你不可。」謝長亭唇角幾不可察地上揚了些許,硃筆在奏摺上畫了個圈,慢慢抬起頭,語調不緊不慢地道,「但是,謝某看你整日無所事事,所以覺得應該給你找些事來做。」


    舒河張了張嘴,方要說話,謝長亭接著道:「你自然可以拒絕,不過,從過完年開始,你將沒有機會再踏入帝都一步——如若你不信謝某的能力,大可以試上一試。」


    舒河瞬間無語,目光像是帶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地死死瞪著謝長亭,恨不能把他腦袋上瞪個窟窿出來。


    舒桐目望他處,隻當未見,齊朗幸災樂禍地笑著。


    「那個……」月蕭輕咳一聲,嘴角溫潤的笑容完美無瑕,「長亭,經常欺負小孩子不大好,舒河這個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你讓他打仗還可以,讓他去查案子,隻怕他能惹下一堆麻煩事出來。」


    舒河嘴角抽了抽,心裏想,月大哥這到底是幫他說話呢,還是鄙視他呢


    謝長亭依舊淡淡道:「正是因為如此,才需要磨練。況且,現在也無仗可打。」


    視線淡淡掃視眼前幾人,雖眸光平和如初,幾人卻同時感覺到一股涼意襲上脊背,卻見謝長亭忽然揚唇淺笑,「謝某的話什麽時候也輪到各位討價還價了這代天子處理朝務,是不是對各位來說,也就如同當初頤修做的傀儡皇帝是一個概念,聽或不聽,皆看各位心情」


    幾人臉色微微一變,同時噤聲不語。


    「若沒什麽其他的事,都出去吧。」謝長亭麵無表情地道,「準備一下,該離開的,盡早離開,卞州的案子,後日一早啟程出發,半個月之內務必水落石出。」


    幾人沉默了片刻,竟是誰也沒有說話,各自魚貫而出。


    待走到禦書房外,舒河皺著眉頭,似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們就這樣被趕出來了」


    齊朗涼涼道:「這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月蕭微微一笑,抑住唇畔嘆息,「長亭代理朝政,行的是天子權威,就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爾等誰敢抗命不成」


    舒河冷哼,「可他的身份其實還沒本將軍高,本將軍為什麽一定要聽他的」


    舒桐淡淡看了他一眼,舒河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心虛,吶吶地道:「哥……我說錯什麽了」


    「你沒說錯什麽,但如果你想留在帝都長久,就必須聽他的。」舒桐緩緩搖頭,「你還欠墨離一個道歉,有空記得去跟他說。」


    舒河悶悶道:「知道了。」


    忽然若有所覺,五人同時轉頭,水藍色夾衫女子從復道深處款步行來,不待其他人反應,齊朗眼睛一亮,麵容含笑迎上前去,「清兒。」


    夜晚清淡淡道:「事情都商議好了」


    「商議什麽」齊朗撇嘴,「是姓謝的看我們不順眼,想趕我們走而已。」


    「別這樣說。」夜晚清輕輕瞪了他一眼,「天下初歸,各地事務繁多,許多事還沒有步上正軌,四王也至今還沒有上任,丞相代理朝政,自然所思多慮要多些,你莫要胡說八道。」


    「九羅的女皇陛下果然非一般人,心思縝密,考慮周全,為人處事不偏不倚,未見其人便能道出丞相心裏籌慮,與白公子倒也互補。」月蕭溫潤含笑的嗓音自身後傳來,語意中帶著顯見的敬佩之意。


    「什麽互補」齊朗一瞪眼,「這什麽意思意思是說本大祭司沒腦子嗎」


    夜晚清則淡淡笑道:「不是白公子,他姓齊,應該叫齊公子。」


    月蕭心裏詫異,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含笑點頭,「月蕭口誤。」


    九羅的大祭司,明明應該叫白齊朗,什麽時候改姓齊了


    齊朗也抬頭看著夜晚清,顯然心裏同樣疑惑。


    當然,他的疑惑與月蕭不同。


    他隻是不解,夜晚清是什麽時候知道他姓齊而非姓白的


    這麽一來,她應該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並不是原來的大祭司了吧。


    夜晚清抿唇溫婉一笑,縱然看見齊朗與月蕭眼底閃過些微幾不可察的異樣,卻並不多解釋什麽,淡淡道:「齊朗,封後大典已經過了,我們明日一早就離開帝都如何」


    齊朗蹙眉想了想,蘇末如今有孕在身,皇帝陛下把政事全部甩手扔給了謝長亭,全心全意陪伴嬌妻,他即便留下來,也不可能與少主有多少接觸,況且,還要受姓謝的管製,不如早些離開。


    於是,他很幹脆地點頭,「好,聽你的。」


    說罷,擁著她的肩膀,也不與其他人打招唿,逕自抬腳走人了。


    舒河見狀,嘴角撇了撇,「本將軍要去找雲陽出宮去玩了,你們各自自便吧。」


    自便


    三人並肩走在復道之中,月蕭笑了笑,「澈,你打算明日一早走嗎要不要跟我們一道」


    蘇澈點頭,眼底卻似乎有思緒沉沉。


    月蕭敏感地察覺到了,「怎麽了」


    蘇澈沉默了須臾,淡淡道:「今天隻通過簡單的接觸,我就發現,謝丞相的本事非一般的強,主上這般全權讓他代理朝政,並不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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