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分寸」


    最後這句話四個字,讓蘇末覺得分外有趣,「她所指的分寸是什麽」


    沒有自由的殺手,居然可以如此頤指氣使地一再任性,那個女子縱容是一方麵,他們本事超強也是一方麵,但殺手從來是沒有任何所謂的任性的權力的。


    一旦因為本事超群而出現了桀驁不馴的現象,就會被控製者理解為這是要脫離掌控的徵兆,往往不會有好的下場。


    那個女子,倒也是個奇人。


    「她的分寸隻有一點,那就是不可逾越了身份,對雪月閣閣主,鳳衣樓樓主必須尊重,不管什麽時候,來自樓主的命令,非聽不可。若有人違反了這一點,那懲罰會叫所有人生不如死。」


    蘇末揚眉,「所有人」


    「對,所有人。」碧月點頭,「雪月閣有殺手一共兩百人,那個負責訓練他們的女子曾經是閣主,這兩百人沒有經過任何優勝劣汰的殘酷淘汰製度。他們都是那個女子自己親自挑選並且心甘情願被帶迴閣裏的。所有人一起訓練,他們的命運早已從他們進入雪月閣那日便緊緊連繫在了一起——任性一起,受罰也是一起,隻要有一人犯了規矩,所有人都逃不過嚴酷的責罰。」


    碧月轉眼看著蘇末,笑道:「末主子其實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們與那女子平素的相處模式很像一家人,那個女子是家主,對他們可以縱容,可以疼寵,但若是犯了規矩,懲罰的手段沒幾個人能受得了……若真要選擇,相信不管是誰,都不會棄任性的權力於不顧,去選擇違反規矩帶來的後果。」


    「那個女子現在」


    「嗯,大概是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碧月道,「鳳衣樓有那個女子的畫像,改日有機會,屬下帶末主子去看一下。」


    蘇末道:「在月城」


    「嗯,霽月山莊與鳳衣樓的總勢力都在月城。」


    「那個女子既然已經不在了,你又有何手段叫這些人乖乖聽命」蘇末懶懶看他,隨即眉頭一挑,勾唇一笑,「可別告訴我是用毒藥控製,那樣本姑娘會看不起你的。」


    「自然不是。」碧月失笑,「屬下可沒那麽卑劣,他們在鳳衣樓待得久了,有了感情是一個原因,還有一點就是,主人很維護我這個樓主的威信。」


    主人很維護我這個樓主的威信……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奇怪,蘇末挑眉,還未說話,就聽齊朗不甘寂寞的聲音又進來橫插一腳,「原來你這個樓主是有人撐腰才當得穩的,我就說,你看起來這麽一副弱不經風的林黛玉俏模樣,是怎麽教遍布天下的各處勢力都乖乖聽命的,原來這才是真正原因。」


    話音剛落,一道強勁的掌風迎麵襲來,齊朗頗為不屑地撇撇嘴,身子一斜,也沒見他怎樣動作,便輕而易舉地躲開了那記掌風。他的反應很快,本來拿在手裏把玩的黑子順手拋出,帶著銳不可當的殺氣,直襲碧月腦門,同時身體陡然似鷹隼一般朝碧月撲去,帶著犀利之氣,與平日裏的無賴形象截然相反。


    被形容成林黛玉的碧月,堪堪躲過雖沒有隱含內力力道卻無與倫比的黑子暗器,便見齊朗的身子如流星一般疾撲而來,轉眼已到眼前,反應極快地一掌揮出,阻斷了齊朗極其詭異的一招掌力,電光石火之間,雙手已變換數招,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然後,兩人順著身形移動漸漸轉移了戰場,就此拉開了一場激烈的決鬥。


    「這二人憋了很久了,發泄一下有益於身心健康。」蘇末淡笑。


    「末主子講話的方式似乎與白齊朗很相似。」謝長亭淡淡道,「末主子與他,認識很久了」


    蘇末懶懶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長亭該知道什麽」


    「唔,你一直沒問,我以為你知道的,至少,心裏應該明白。」蘇末淡淡道,她與齊朗的關係,本來也沒打算有隱瞞誰的想法,「我與他,認識二十年了。」


    至於他們心裏是怎樣一番猜測,就跟她無關了。


    二十年……謝長亭點頭,「九羅的大祭司,一年前閉關四十九天之後,再醒來時,與以前的大祭司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蘇末也點頭,「所以你上次在祭司殿才說,不可被表象騙了……在那之前,你就知道大祭司的異常了長亭,你的秘密似乎也不少呢。」


    「長亭手下也有密探。」謝長亭沒有隱瞞,「長亭想知道的,幾乎都可以知道,不想知道的,也有人會想方設法查出來讓長亭知道。」


    「哦」蘇末挑眉,「說到這個,我卻是想知道,你那晚出去見的人是誰你手下的密探麽,你知道我是不會相信的。」


    「不是。」謝長亭神色絲毫未變,「長亭以為末主子不會問。」


    「我是不想問,前提是你自己主動坦白。」蘇末神情清冷,「你對蒼昊的忠心,我不會懷疑。但是你應該知道,在很多事情上,蒼昊並不喜歡手下人自做主張,如果你覺得自己運氣夠好,非要試試他的底線,我隻會等著看結果。」


    聞言,謝長亭沉默了一下,麵上難得的出現了遲疑的神色,「長亭隻是做了一些安排,有關東璃與穆國的關係……那晚來找我的,是我的兄弟,他的目的是要我迴去接位,父皇年事已高,對穆國強勢地要求兩國結盟的提議有些難以處理,拿不定主意。」


    蘇末沒說話。


    謝長亭微微苦笑,「不敢瞞末主子,如今各國之間風聲鶴唳,東璃這些年不問世事,隻專注於養兵練兵,現如今兵力強盛,父皇的意思是,東璃無需懼怕任何人,逐鹿天下也照樣有一爭之地,屈膝於別人腳下不是一國儲君所該為之事。」


    蘇末望著遠處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表情淡然,心想碧月看起來一副嬌弱的模樣,武功確實是不錯的,至少這世上很少有人能與齊朗對打這麽長時間還不落下風。


    若長亭與齊朗比試,無疑的,輸的人就是齊朗了。


    「在南越皇室被舒河屠戮殆盡之後,長亭曾經問過主人一個問題,將來天下歸一,八國皇室該如何處置」


    蘇末淡淡道:「若我是蒼昊,定會因為這句話直接給你一頓鞭子。」


    「主人也是這麽說的。」長亭淡笑,「不過,顯然主人的心要更狠一些,他說需要再次打斷長亭全身的骨頭,長亭才不會平白生出這些愚蠢無聊的想法。」


    蘇末點頭:「確實有夠無聊的。」


    「但現在,長亭心裏卻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什麽意思」蘇末偏過頭,看著他平和的麵容,「你怕你那老糊塗的父皇和那些皇族兄弟們不甘心,製造事端」


    「長亭雖然不才,但自信製得住他們的本事還是有的。」謝長亭淡淡搖頭,「隻是這種想法,長亭不敢在主人麵前提起,可若是隱瞞,便就是不可饒恕之罪。」


    蘇末無語,第一次覺得這個一向穩重有餘的傢夥是不是神經錯亂了,「那你究竟是打算怎樣」


    謝長亭微微一笑,「自然是把所有剛剛萌生出來尚未成形的妄想扼殺在……嗯,搖籃裏。」


    「如若扼殺不成呢」蘇末問,「你打算大義滅親」


    謝長亭淡定搖頭,「隻要長亭想,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得了吧。」蘇末毫不留情地吐槽,「若真如你這麽說,你那些年怎麽就沒有一次能從蒼昊手裏挽迴一局呢」


    「末主子可真會踩人痛腳。」謝長亭輕輕嘆氣,「至少,長亭做到了次次挑戰成功,縱然付出的代價可觀,但輸贏本身其實並不是長亭最在意之事。所以,末主子這句話打擊不到長亭。」


    說罷,淡淡笑道:「末主子大概不會再懷疑長亭居心叵測了」


    「本姑娘從來沒說懷疑你。」蘇末瞪了他一眼,「還有,齊朗姓齊,不是姓白,以後別叫他白齊朗了,愈聽愈別扭。」


    「這一點長亭倒是不知曉。」


    蘇末哼笑道:「你若是連這個都知曉,就可成為先知了。」


    一陣烤肉的香味淺淺鑽入鼻尖,味道愈來愈濃,蘇末與長亭同時看過去,帳篷不遠處,已經架起了幾個篝火,架子上有被烤得油亮亮的野雞,旁邊還有一些野兔之類的小動物,已經被拍暈過去了,數量還不少,足夠今早的早餐了。


    另外一邊,正打得如火如荼的兩人,也被這香味吸引得漸漸緩下了手裏的攻勢,不約而同往篝火那邊聚過去。


    蘇末定睛一看,碧月身上掛了幾處彩,不是很嚴重,但料想連續幾日被關在山洞了沒得吃沒得睡,體力不濟吃點虧也是正常現象。


    笑了笑,她道:「即墨蓮到底是用錯了方法,如果在一個人餓極的時候適當給些食物誘惑,說不準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鳳衣樓的樓主,若連這點意誌力都沒有,且不說其他,這些殺手們就首先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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