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需明白一個道理,本王身邊的人,所需要交付出來的,是忠心,需要展示出來的,是本事,不必要的也絕對不允許的,是拿自己的性命做沒有意義的豪賭……即便以後有朝一日被困絕境,所需要思慮的,是如何保全自己與屬下的性命,而不是想著與敵人同歸於盡來成全你的一番忠義。」


    嗓音清雅淡然,沒有起伏,一番話卻叫墨離、子聿、頤修三人同時陷入靜默,雖麵上看不出思緒為何,心底卻是泛起了絲絲漣漪,久久無法平靜。


    縱然知道,憑主人運籌帷幄、萬事皆在胸懷的能力和手段,憑他們各自的本事,陷入絕境的機會連萬分之一都不會有,但那毋庸置疑的幾句話,卻是古往今來絕少有人能說得出並且做得到的。


    陷入困境,需思慮如何保全自己,而不是與對手死戰到底來成全自己的忠義……這番話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說,如果生命收到威脅,哪怕向敵人認輸,也定要把性命留住


    三人表情各異,一時之間卻皆是沉默不語。


    頤修皺了皺眉,覺得這個問題很讓人糾結困擾,以墨離和子聿的性格,莫說隻是陷入困境,即便落入地獄深淵,麵對酷刑加身,或許也難叫他們說出一句軟話,更遑論向敵手認輸投降


    不過,這種事情應該也不大可能會發生,主人這番話的意思,大概隻是針對子聿今日校場上的表現而稍稍給一點提醒而已。


    蒼昊拈著白子把玩,「聿,本王還在等你。」


    主人的命令,一向不容人反駁,甚至是已經重複了一次的命令……子聿不敢再多說什麽,恭敬地應了聲「是」,終於在蒼昊對麵坐了下來,執黑子先行。


    「本王知你棋藝不精,聿,此番對弈,本王不是為了為難於你,也不是打算讓你難堪,棋局如戰場,本王隻想讓你學著必要時的妥協。」白子白子落入棋盤的動作太過隨意且漫不經心,似是心思根本不在眼前的棋局上,蒼昊淡然的嗓音永遠帶著讓人信服的魔力,眸子微垂,他淡淡一笑,「這天下,至今沒有人有資格被本王看作是對手,同樣,沒有人有資格配教本王身邊的人與他們共論生死。聿,本王不是,收復這九國天下,雖心中有些謀劃,卻不是事事都能預料,也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在本王掌控之中……如若今日與墨離對戰的是舒河,縱然輸了,結果必然也是不同,本王便也無需說出這番話。」


    又是舒河,主子似乎對他很是偏愛呢……頤修蹙眉暗忖。


    蒼昊偏首看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頤修,你心裏不平衡」


    「呃……」頤修語塞了一下,頗為哀怨地撇撇嘴,卻也沒否認,低聲道:「什麽都瞞不過主子。」


    蒼昊笑笑,倒是不介意讓他更不平衡一點,「本王剛剛命南雲傳旨,封舒河為鎮南大將軍兼南越親王。」


    此言一出,不隻是頤修一驚,子聿與墨離似乎也完全沒有料到,下意識地抬頭看了自家主人一眼,見蒼昊神色悠閑,嘴角還帶著淺淺笑痕,不由靜了一下,須臾,各自陷入了沉默。


    蒼昊恍若未覺,輕輕在棋盤上落下一粒白子,子聿拈黑子跟上,一來一往,靜謐無聲。


    「主子……」頤修定力顯然不足,沉默沒有維持多久,終是忍不住開了口,「那個舒河,聽說本是南越人,此次在月王暗助之下一戰成名,一舉攻下南越都城,手下將士定是對他敬服有加,如今正是風頭正盛之時,如此一番榮寵,主子不擔心他……」擁兵自重


    「擔心什麽」蒼昊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不待頤修迴答,卻是笑道:「聿,若今日是你得了此番榮寵,會如何」


    「子聿不想要那些。」手下頓住,子聿斂眉沉思了一下,復微微抬起頭,「但主人給的,不管是什麽,聿都會受著,這不會改變什麽。主人還是主人,子聿也還是子聿。」


    「舒河也一樣,無關他是哪國之人。」蒼昊淡淡一句話說完,就沒再多說什麽。


    有些話,簡單一句,就已足夠。


    三人頓時明了,不論何時何地,他們需永遠相信一件事,無上的榮寵從來不是毀滅他們的利器,在主人這裏,也絕不會有功高震主這一說法。


    同樣的,主人給的,不管是嚴苛的懲罰,還是無上的榮寵,都是隨著主人自己的心意,無需做給任何人看,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置喙。


    如他們的主人曾經所說,本王身邊的人,是將軍或是奴才,是貴或是賤,皆由本王說了算。或者即便是羞辱,爾等都得當做恩典受著……


    不期然的,他們同時想到了那些已經遠去卻偏偏清晰得像是昨天剛發生的前塵往事,一次次在主子手裏吃的苦,受的罰,如今雖然皆已各自掌權,但曾經跪在主人腳下以「奴才」自稱的那些一幕幕,至今不敢忘卻。


    或許終此一生,他們都不會忘記自己曾經卑微如陷入塵埃裏的身份,是主人手把手造就出今天的子聿、墨離、舒河,還有月蕭。


    他們更應該相信,主人既已給了他們足夠的信任,有關背叛那些骯髒的東西,就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們身上。


    不管是舒河,還是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權傾天下、榮寵三千,都絕對不會選擇背叛主人,而他們的主人,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是奴才,是屬下,是將軍,也是天下歸一的銳器,他們的身份可以是千百種。而唯一絕對不會改變的是,他們的主人,永遠隻有一人。


    借著今日兩軍對戰中子聿的慘敗,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性命在主人心裏的分量,而借著舒河的分封,他們更加清楚地知道了,即便滄海桑田,物轉星移,主人與他們之間這份特殊的信任和無需說出口的情感,永遠也不會變質。


    似乎一切言語都是多餘,墨離、子聿、頤修三人靜靜地感受著身體裏緩慢湧動的熱流,隻覺得,一瞬間暖進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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