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慕容塵快馬抵達了邊關滄州,這幾日因突然而至的戰亂,滄州城門把手甚嚴,進出城人員,上至達官貴族,滄州富紳,下至平民百姓,皆需嚴格盤查,稍有可疑便立刻會被抓至軍營大牢審問。


    慕容塵出示了皇後手諭,和鳳王專屬令牌,玄色令牌上一個清晰有力的「鳳」字,教所有守城的士兵不敢輕慢,直接報到統領麵前,再由統領麵稟鳳王,僅一柱香的時間,慕容塵就跟著一個領路的將領到達了主帥大營。


    最大的主帥營帳之中,一身銀白色盔甲的挺拔男子站在巨大的桌案邊,低著頭與身邊幾人一起看著桌麵上地形圖,不時低語幾句,應該是在商討作戰方案。


    「稟報鳳帥,慕容公子來了。」


    案邊的幾人同時抬頭看過來,中間一身銀白的男子大約三十歲年紀,五官俊挺,修眉鳳眼,眼神沉穩銳利,神色之間難掩一股渾然天成的大將之風,正是皇上嫡長子,如今的鳳王殿下蒼鳳棲。


    當著帥營裏如此多雙眼睛,慕容塵恭敬屈身,單膝跪下,行了軍禮:「末將慕容塵,奉皇後娘娘與慕容大將軍之命前來聽鳳王調遣,拜見鳳王殿下。」


    身後丁忠幾人跟著跪下:「拜見鳳王殿下。」


    「你們先退下,晚飯之後再來商討明日的作戰方案。」蒼鳳棲摒退左右,待一行人行了禮,魚貫退出,才淡淡開口:「起來吧。」


    慕容塵站起身,揮手讓丁忠幾人候在帳外。


    蒼鳳棲在桌子後麵的大雕椅上坐下,看著慕容塵,道:「帝都有事情發生」


    溫潤如玉,翩翩君子,倘若蒼鳳棲褪下一身銀白色戰甲,換上飄逸華貴的錦袍,他那張如玉溫雅的容顏和氣質,完全不輸給月蕭。


    正所謂差之毫厘。


    倘若慕容塵去月城時有幸見到霽月山莊莊主月蕭,他便會赫然心驚地發覺,月蕭與鳳王在長相上,至少有五分相似,而這一點,可以讓很多不知情的人悚然變色。


    隻是,換上戰袍的蒼鳳棲,眉宇間渾厚內斂的驚人氣勢,卻是溫潤的月蕭所沒有的。


    慕容塵思索著該怎麽迴答,說皇後和父親正在極力謀劃著名如何讓他早點登基為帝,還是說皇城此時的局勢比此處戰場更加嚴峻,風聲鶴唳,為了尋找玉璽的下落,和剷除未來會對帝位有威脅的月王,慕容家已出動了所有死士和大內高手。


    幾番心思,在舌尖上繞了一圈,慕容塵最終卻是問道:「殿下這邊的戰況如何」


    蒼鳳棲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很樂觀,瀾隊突然之間多出了萬餘鐵騎兵,戰力大增,昨晚一戰,我方損失八千將士,對方騎兵卻幾乎毫髮未損。」


    「萬餘鐵騎」慕容塵聞言心裏咯噔一下,眉頭皺緊,「瀾國精兵十萬,其中僅有一萬兩千騎兵,與殿下的兵力幾乎相當,如今突然多出萬餘鐵騎,似乎有些奇怪。」


    蒼鳳棲點頭:「本王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不過相對於費力去探究他們這一萬騎兵的突然而至,想想有效的作戰方案,比較實在。」


    「隻是如此一來,怕在短期內,殿下是無法離開戰場了。」慕容塵說著,心裏一沉,總覺得人算不如天算,若在戰場上拖延了時機,隻怕日後變數更多,在這情勢萬分緊張的時刻,一點點延誤,都可能導致他們的所有努力算計功虧一簣,全盤皆輸。


    蒼鳳棲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除非你有本事讓瀾國所有騎兵突然之間,全部倒在戰場上……塵,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非得讓本王迴去。」


    慕容塵淡淡道:「韓貴妃,甍了。」


    「韓貴妃怎麽會……」蒼鳳棲一怔,隨即眉頭皺起,瞭然,「母後動手了」


    因他的表情,慕容塵突然覺得下麵的話有些難以啟齒,不由沉默了片刻,待看見對麵的鳳王殿下一直神色沉沉地望著自己時,才點頭道:「是,韓家被棄了。」


    蒼鳳棲斂眸看著桌上用來商討作戰方案的地形圖,眸底思緒翻湧,須臾,淡淡道:「韓家被棄,必然有別的勢力取而代之。說吧,我不想再一一詢問,你一次說個清楚。」


    「月城,霽月山莊。」慕容塵此時已明確感受到了對麵坐著的男子心裏無邊的怒氣,小心斟酌著措辭,並且盡量長話短說,「我在月城,見到了風行,不知道他幾年前失蹤之後遇到什麽事,現在是霽月山莊總管,他代表霽月山莊莊主答應了我的請求,願意提供殿下十萬大軍所有後援糧草和兵器供應,皇後娘娘則以一張空白聖旨為交換條件。」


    「空白聖旨」蒼鳳棲淡然一笑,「為了對付韓貴妃和懷遠,這個條件,是不是有點太過冒險了母後和舅舅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讓本王即位」


    迫不及待麽……慕容塵不置可否,低聲道:「皇上身體已經要不行了,前一段時間突然下旨封十一年前離開皇宮的三皇子為月王,而最近幾日,皇後娘娘才得知,那位月王手裏極有可能持有傳國玉璽。唯有先除掉韓貴妃和二皇子,接下來才能心無旁騖地對付月王。」


    蒼鳳棲聞言突然沉默,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麽,良久,才道:「懷遠呢」


    慕容塵有些疑惑,鳳王與安王之間感情並不深,甚至有些淡漠,此時他聽聞月王和玉璽之事無動於衷,反而對安王上了心,難不成月王和傳國玉璽的事情還及不上安王值得他關注心底有絲怪異的感覺淺淺發酵,慕容塵卻仍是實話迴道:「被子統領關進天牢了。」


    蒼鳳棲抬頭:「子聿」


    慕容塵點頭:「是。娘娘的懿旨是格殺,但子統領以沒有確鑿謀反的證據為由,暫押天牢待審。」


    「難得他思慮周全。」蒼鳳棲淡淡的一句話,聽起來似乎沒什麽特別含義,慕容塵卻分明從中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淡嘲,隻是,嘲的是誰


    蒼鳳棲似乎沒看到他的異樣表情,神色依舊淡然道:「沒有玉璽,承諾霽月山莊的條件就是一句空話,這件事瞞不住,變數太大了。韓貴妃一死,韓家沒有理由再為本王所用,唯有控製懷遠在手,才能使韓家投鼠忌器。」


    慕容塵一怔,才驀然想到,空白聖旨,須得加蓋玉璽,如今玉璽丟失,自然無法兌現諾言,屆時霽月山莊若因此而改變態度,他們亦是無話可說。


    怪不得他說,子統領思慮周全,看來姑姑和父親在帝都費盡心思做的一切,在他心裏,也隻落得個思慮不周而已。


    隻是,慕容塵若有所思,鳳王對憑空出現的月王和玉璽丟失這件事,似乎表現得太過漠然淡定了,是早就知道,還是根本漠不關心


    蒼鳳棲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左邊靠牆的大雕椅,淡淡道:「坐下歇會兒吧。」


    慕容塵接連趕了幾天的路,路上幾乎沒有太多的休息時間,身體確已疲乏,並且也知道,此刻站在帳外的丁忠幾人和府內家丁亦已疲憊不堪,隻是眼前的人,如今已不是可以隨意玩笑訴說著疲累的時候了,於是恭聲道:「謝殿下。」


    兩人打小一塊兒讀書練武玩耍的時光已過,年齡大了,親密的感覺似乎也沒了,縱使是親表兄弟,一句「謝殿下」,立刻拉開了上下尊卑。


    「來人。」蒼鳳棲揚聲一喚。


    帳外進來兩個士兵,遠遠地單膝跪下,恭聲道:「鳳帥。」


    蒼鳳棲簡單命令:「準備兩間帳篷給外麵的兄弟們,晚飯安排他們一起。」


    「遵帥令。」


    待兩人退下,蒼鳳棲看著慕容塵道:「今晚你就在我的帳篷裏休息一晚吧,許久沒見,咱們兄弟徹夜長談如何」


    「好是好,隻是,」慕容塵笑了笑,又道:「明日還有硬仗要打,殿下需養足精神,徹夜長談隻怕不妥。」


    蒼鳳棲不置可否地揚揚唇角,換了個話題:「風行怎麽會到了月城」


    「這,我也不知。」慕容塵眉頭微皺,「風行似乎,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蒼鳳棲動手取了兩個茶盞,注了些茶水,一杯遞給慕容塵,自己也執起茶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別老是風行風行地叫,他是你的小叔。」


    慕容塵站起身接過茶方要道謝,聞這一句,要說的話僵在唇邊,半晌,方才重又坐了下來,將杯子放在唇邊,緩緩啜飲著茶水,一時無言。


    一個比他隻大了幾歲,並且是最低賤的歌妓所生的小叔……


    蒼鳳棲見他神情如此,也不欲再說什麽,隻是道:「我不想去管,你是用了什麽方法讓風行願意答應你的條件,但是,霽月山莊的生意在天下九國之中獨占鰲頭,僅憑朝廷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他們,他們的承諾,可以信,但不可全信。沒有玉璽,給不了承諾人家的好處,霽月山莊隨時有反悔的理由。本王不會拿十萬士兵的糧草做賭注,所以,你務必傳信迴去,懷遠暫時絕不能動。」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麽,淡淡道:「算了,有子聿在,他會安排好一切。」


    慕容塵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飲了些茶水,默默整理了一下情緒,突然想起一事,抬頭看著鳳王,道:「殿下讓人護送入宮的那個女子,不知是何來歷」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王冷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季流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季流殤並收藏帝王冷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