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皇帝揉了揉眉心,並未作答。


    “娼妓之女,也配做將來的國母?”一道女聲從屏風後的側殿傳了出來。


    沈清秋臉色驟黑,這聲音她很熟悉。


    蘇雨兒穿著一身淺紫色紗裙,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


    “雨兒,不得無禮!”沉湛微微蹙眉,說道。


    他打量著半月未見的蘇雨兒,似乎氣色比之前好了些,那張溫婉的臉上總掛著淺淺的笑。


    竟有些陌生了。


    曾經那笑容隻對他一人的,如今那笑容,獨獨不是對他一人的。


    雨兒平日裏很懂事,所以偶爾鬧兩次,沉湛並不會怪罪她,他對蘇雨兒的虧欠太大,更沒資格怪罪他。


    蘇雨兒緩緩向皇帝行了個禮。


    “出生不是誰都能選擇的,不能因此而對一個人的看法帶上其他顏色。”沉湛說道。


    皇帝不動聲色的看了蘇晚晚一眼。


    蘇晚晚秒懂,輕咳兩聲,“出身確實不是沈小姐能決定的了的,但是人品可以,所以一國之母,不能是個卑劣之人。”


    “你什麽意思?”沈清秋氣息瞬冷,凝視著蘇晚晚問道。


    蘇晚晚挑了挑眉,紅唇微啟,吐出一首詩,嘲諷至極,“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沈清秋表情有些掛不住,“閉嘴!”


    蘇晚晚捂著輕笑了聲,眾人再也憋不住,跟著嗤笑起來。


    “怎麽,沈小姐今日又作詩了?”蘇雨兒歪著頭好奇的問道。


    沈清秋臉色燥熱,她一定要找出那個可惡的穿越者。


    這麽久了,她一點線索都沒有,那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沉湛繃著臉,突然覺得好丟人,他堂堂一個太子,竟然被這麽多人公然嘲笑。


    這些人會顧及他太子的身份不會提詩句的事,但蘇晚晚可不會顧及他太子的身份,甚至還帶頭嘲笑。


    偏偏還拿她沒有辦法,抓不到,打不過。


    沈清秋憤然站起身,想要告退離席。


    “放肆!”皇帝一拍扶手,冷聲道。


    德貴立刻拿起茶杯,往沈清秋腿上砸,想要製止她起身,沉湛下意識將人護住,硬生生替沈清秋挨了這一下。


    “目中無人,毫無教養,拖下去,掌嘴五十。”皇帝怒道。


    沉湛嚇了一跳,立刻跪了下來,“父皇恕罪,秋兒不是有意的,她常年在軍中行兵打仗,為國征戰,所以不拘小節了些,還請父皇寬恕,我迴去定好好罰她。”


    蘇晚晚也跪了下來,“陛下,晚晚出身貧寒,身份低微,沈小姐看不起晚晚也情有可原,不必為了晚晚怪罪沈小姐。”


    沉湛側頭看了蘇晚晚一眼,有些疑惑,這人怎麽好心來求情了?


    皇帝沉吟了一會,淡淡說道,“那就給九弟妹一個麵子,把她拖下去,杖斃吧!”


    沉湛:???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沒這麽好心!


    “陛下饒命!”沈清秋立刻跪了下來,她並非沒有腦子,隻是剛剛是羞惱過頭,加之平日裏她對蘇晚晚就是這個態度,根本沒改過來。


    現在她並沒有萬全之策殺出去,所以隻能先認輸,等她迴太子府,便籌謀一下怎麽讓皇帝讓位。


    至於蘇晚晚和蘇雨兒,有機會她一定親手殺了她們。


    “妾身莽撞無禮,還請渝王妃恕罪!”沈清秋忍著屈辱,對蘇晚晚磕了一個頭。


    蘇晚晚不是要裝好人嗎?她這樣伏低做小,蘇晚晚也不好怪罪她了吧。


    “太子,這就是你屬意的溫柔賢淑的太子妃?”皇帝端坐在高位,聲音威嚴,壓的沉湛抬不起頭來。


    沉湛啞口,一時間竟無法作答。


    沉渝將蘇晚晚扶了起來,抬頭看向皇帝,“皇兄,吾妻晚晚雖然出身不高,但也是您親口承認的渝王妃,入了宗室玉牒的,如今一個太子侍妾,就敢隨意羞辱,未免太不把皇室規矩放在眼中。”


    沈清秋深吸了口氣,心中鬱結,明明是蘇雨兒和蘇晚晚先羞辱她的,可偏偏她無法反駁。


    “夫君,沈小姐從過軍,不拘小節了些,念在她為我朝立過戰功的份上,就饒了她吧。”蘇晚晚說道。


    皇帝可不想這麽快弄死沈清秋,留著她還大有利用價值。


    沉渝藏住眼中的笑意,輕歎一口氣,“晚晚純善,既然晚晚開口了,那便請皇兄饒她一命吧。”


    “還請父皇恕罪!”沉湛也跟著求情。


    “既然九弟夫妻都不計較,那便饒她一命吧,隻是不責罰她,這皇家規矩未免太兒戲了。”皇帝沉吟半晌,繼續說道,“那就掌嘴五十吧,太子妃之位,此生都不要再肖想了。”


    “父皇……”沉湛欲再求情,對上皇帝冰冷的視線,隻能吞了迴去。


    他看了眼有些難堪的站著原地的沈清秋,閉了閉眼,緩緩說道,“兒臣願替秋兒受罰!”


    “荒唐!”皇帝怒嗬一聲,似乎是怕太子再說胡話,連忙擺手。


    德貴立刻上前,將沈清秋按跪在地上。


    沈清秋掙紮著,猶豫要不要掙脫,她可不想受皮肉之苦。


    忽的,她驚奇的發現這個老太監力氣特別大,竟能壓製住她,沈清秋身手不凡,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內力。


    “住手!”沉湛不忍沈清秋受苦,想要去製止德貴。


    沉渝長劍出鞘,一劍攔在了沉湛麵前,沉湛識得那把劍,是不輸於寒月劍的那把劍。


    他不敢再上前,沉渝身手比他好,此劍鋒利,若一個不慎,自己可能就被沉渝了結了,何況父皇也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蘇雨兒對皇帝盈盈一禮,恭敬的說道,“陛下,沈小姐深得夫君寵愛,若是受了這五十個巴掌,那臉可就毀了。”


    皇帝挑眉,“哦?那當如何?”


    “還請陛下讓妾身代勞。”蘇雨兒垂著頭,高聲說道。


    皇帝笑了聲,“朕降你正妻之位,著實委屈了你,那便依了你的吧。”


    “謝陛下!”


    沈清秋眼睜睜看著蘇雨兒逼近,雖然蘇雨兒的力氣比宮中那些嬤嬤小,自己可以少受些苦,可是若被她打了臉,那自己的自尊等於被蘇雨兒踩在了地上


    沈清秋向來自負,看不上蘇雨兒這種女子,她針紮著想從德貴手掙脫,左肩卻被另一隻手搭了上次。


    她側頭去看,隻見蘇晚晚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協助著德貴將她壓的更牢靠了。


    蘇雨兒走近,沈清秋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蘇雨兒的手掌楊起。


    “啪”的一聲,那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揮著沈清秋的左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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