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比起聽聞的一切,更願意相信麵前看見的。


    就好像人們很容易就忘記一個人的好,隻因那個人做了一件壞事。


    斷片的理智讓落北笙霎時間隻剩下癲狂。


    腦海裏隻能不斷的看見克裏斯爺爺倒在血泊中,看見與自己相處幾天的姐姐親手殺了克裏斯爺爺,仿佛克裏斯爺爺的屍體還猙獰著麵容,滿臉的不可置信。


    抱著腦袋,落北笙腦海裏是翻湧的理智與瘋狂。


    他們分成兩個陣營不斷的在說著話。


    “你的目的是保護人類,可她是跟在外神後麵的女巫,她是邪惡的,善於欺騙和蠱惑的。”


    “她是你的姐姐,她是你相處的家人,她跟克裏斯相處的時間更久,她怎麽會殺了他呢!”


    柔軟而溫暖的懷抱,蒂安娜抱住了那處於崩潰邊緣的男孩。


    “笙笙,這是命運,我是女巫。”


    落北笙想要抬起頭去看清麵前女孩的臉,一個人的眼睛是無法騙人的,可就在頭抬起的那一刻,視角突然變黑,隻能感覺到手上被塞入了一樣東西。


    在黑暗的空間中,他連發出怒吼都做不到,隻能像被停止時間的人類,或是誤入了黑洞的宇航員般。


    思緒還是斷斷續續的破碎,他隻知道和藹可親的克裏斯爺爺死了,殺了人的蒂安娜會被處刑,而這個時代的人們,殺死邪惡的女巫會用的刑法是——火刑。


    他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灼燒死她,也許這就是她成為外神信使的原因。


    眼睛能重新看見東西,身體也能重新活動,落北笙猛的躍起,摔倒在地上。


    環顧四周,這裏是克裏斯與蒂安娜的家。


    這裏是蒂安娜的床。


    黑色的衣服被換去,套在身上的是白色的華服。


    上麵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有人將其洗淨,然後穿在他身上一般。


    摸了摸,臉上的血液也消失不見,手上...


    一把散發著寒光的短刀被他握在手中,似乎這曾是刺進克裏斯爺爺身體的那一把。


    這個房間都陰暗暗的,窗外沒有太陽,似乎隨時要下雨。


    落北笙幹脆也不裝盲人,他走出房子,外麵的居民來迴走動,他們似乎很興奮。


    “發生什麽?”


    落北笙拉了拉一個路過的女人的衣袖,輕聲問道。


    路過的女子沒有低頭看落北笙,她似乎是專門的情報官一般:“這你都不知道?莊園主的獨女,那個信仰邪教的女巫今天要被處刑了。”


    她一副大快人心的模樣,似乎完全不覺得如果自己冤枉了好人會怎樣。


    似乎也不會怎樣,當說東的人多了,說西的人也會說東,而堅持說西的人被排擠,就淪為了惡。


    可蒂安娜真的是善嗎...


    落北笙記得父親曾經經常說的一句話:要相信自己眼睛所見的。


    那個被落北笙拉著的女人低下頭看了看,然後啊的一聲尖叫,打開了落北笙的手,快速的走開了。


    落北笙現在的模樣確實談不上是個可愛的男孩,陰暗的眼神下滿是惡意,黑色瞳孔中似乎還能見到一閃而逝的黑霧。


    手中還抓著一把短刀,一副要殺了她的模樣。


    周圍的行人看到了這一幕,圍在一塊,他們不敢上前,但他們敢在旁邊叫罵。


    “這個小孩怎麽黑發黑瞳啊!不會有病吧!”


    “不會是鼠疫吧?聽說其他的地方都已經感染鼠疫了。”


    “他拿著刀不會要殺人吧?我的天啊,能不能阻止這可憐的孩子。”


    “他好像是克裏斯家的孩子。”


    “哦,那他的姐姐豈不就是...”


    當人們弄清楚了落北笙的身份,從憐憫的圍觀和碎語,演變成了,這也是位邪惡的男巫,燒死他!


    看著這圍著他的人,落北笙忽然就冷靜了下來,他們都不算為人,他們隻是這個黑暗的社會中的附屬品。


    是已經習慣了黑暗的黑暗之物。


    腦海裏迴蕩起了女孩在耳邊的碎碎念:“我討厭紅色哦,小番茄都很討厭。”


    討厭紅色的女孩,不應該會喜歡紅色的血。


    她可能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親被審判,那鮮紅的顏色卻代表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與絕望。


    “北笙,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姐姐。”


    克裏斯爺爺粗獷的聲音也傳進耳朵:“無論她做了什麽事,她都是你的姐姐,是你最應當保護的人。”


    克裏斯爺爺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嗎?


    如果我不是著急的去尋找蒂安娜姐姐而撞到那個裁縫,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這都是命運...命運早已做出了選擇,你的一切都是徒勞。”


    莫名的呢喃傳進落北笙的耳朵,似乎是從人群中傳來。


    落北笙捂著發脹的頭環顧周圍的人群,在哪?在哪?


    落北笙衝出人群,他看見了人群後麵的那個女人,是女巫,是已經成為真正女巫的蒂安娜。


    “蒂安娜姐姐...”


    落北笙喃喃著看著麵前一身黑色素裳的蒂安娜。


    “笙笙弟弟,見到我很意外嗎?”


    周圍的人群就好像失去了目標的喪屍一般,散開,就好像看不見落北笙和麵前的女巫一般,他們繞著落北笙二人行走著。


    “這裏是我創造的迴憶,你改變不了的,你隻會給曾經的蒂安娜留下一點深刻的迴憶,比如...”


    未來蒂安娜露出笑容,她伸出雙手:“讓姐姐抱抱。”


    落北笙沒有進入那個懷抱,他在警惕麵前的人。


    悲傷的情緒一閃而逝,未來蒂安娜收迴手,恢複了原本的冷峻模樣


    “我的記憶裏會多出與你相處的迴憶,但你改變不了我的過往...”


    未來蒂安娜低了低頭,落北笙握著小刀,他雖然思考的已經比同齡人多了好幾倍,但是他依舊是個孩子。


    “我在你的迴憶裏沒有做到保護你的責任,但我現在仍處於我而言的現實中,我會救下你。”


    說完,他似鼓足勇氣般,走過去抱了抱麵前的蒂安娜。


    然後快速向著遠處的諾靈頓公館跑去。


    他們之前說,火燒刑會在諾靈頓公館前進行。


    未來的蒂安娜看著落北笙跑開,不由得笑了笑。


    “弟弟,你如果真改變了我的人生,祂可不會放過我了啊。”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高大的木樁架子,貌美的女孩被綁在架子上,架子下是無數的木樁,身穿華服的人手上拿著唿嘯的火把,他隻需要輕輕向下放去,很快木樁連同木架以及那個可憐的少女都會被燃燒至死。


    華服的人正是慘叫的諾靈頓公館的館主,他坐在椅子上,腹部是被白色的布條纏著的冒著鮮紅的傷口。


    他正大肆的宣布著蒂安娜的所犯的罪,天上的烏雲欲壓欲下,不似下雨的前夕,倒更像某種什麽東西即將降臨的預兆。


    “住手!”


    落北笙擠過人群,被諾靈頓公館的侍者攔住,他大喊出聲,吸引了諾靈頓的注意。


    “你是誰?敢擾亂審判的秩序?”


    落北笙又是一拳打在麵前攔住自己的侍者的肚子上,侍者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又是你!”


    落北笙跑到木樁旁邊,蒂安娜正微笑著看著他。


    “蒂安娜姐姐,我來救你了,我來履行我的約定,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保護你。”


    “嘿,醜陋之人,口出狂言。”


    諾靈頓命令侍者過來抓落北笙。


    落北笙握著短刀衝向諾靈頓:“來,“抓我我就把他殺掉。”


    短刀抵在諾靈頓的喉嚨上,火把被落北笙奪走,扔在了遠處。


    嚇退了來抓他的侍者,連同圍觀的人都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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