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偉忠畢竟見多識廣,他提議:進了這個家門就是一家子,當長工種田是肯定不行,會埋沒一輩子,這樣我看不妨到鎮上去,尋一個體麵的職業,然後去當學徒,學藝精益求精,使技藝爐火純青,並利用早晚時間自學,知識年年上台階然後自己開店經商,這樣還能混出個人樣兒。


    正合祥迪明之意,其它人也全擁護。


    說幹就幹,第二天早飯後,潘佳良就帶著祥迪明及潘偉珍到鎮上去,一家接一家店鋪踏看,幾十家店鋪看過後,來到一家鐵匠鋪子,祥迪明全神貫注看他們打鐵,看他們幹活是一種享受,那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師傅赤膊上陣,在鐵砧子上,師傅掄小錘敲,他的女兒掄大錘,一大一小,一敲一點,叮叮當當,聲音有了節奏,很好聽,女主人坐在灶洞前拉風箱,唿哧唿哧,把火燒得極旺,燒紅的炭在風力下一閃一閃,那爐中的火苗,一起隨風箱的節拍跳躍,在勁風的吹奏中升騰。待鐵器熱至通紅,鐵鋏快速夾至大鐵墩上,一番鐵錘上下,“叮”“當”“咣”……此起彼伏,沉穩有力,鐵錘敲下的一貶間,眼睛會不由自主地跳一下,然後火星子就飛起來。挨近了,那聲音更像巨龍唿嘯,猛虎嘶吼,一串釘鐺聲響,一陣汗雨飄下,那鐵件便成了理想的器物。有時鐵匠師傅會用鉗子把鐵器放入水槽內,隨著“吱啦”一聲,“滋”水中兀地騰起些許輕煙,一陣白煙倏然飄起,淬火完成。淬火可使硬度增強,淬火後還放在爐子裏繼續燒,燒紅後用鉗子夾起放在砧子上繼續敲打,精工細作,精益求精,打鐵不僅要有技術還要有耐心。


    看得入神了,潘偉珍拉了拉他說:弟弟,咱們走吧,這打鐵既髒還乏力有什麽看頭。咱們到別家去看吧。


    走到外麵,祥迪明拉了拉潘佳良的衣角說:伯伯,別走了就這家吧!


    潘佳良有些惱怒說:怎麽,你想學鐵匠?


    祥迪明禮貌答:是啊!學打鐵能煉成一個好身體及一身好技藝,還能服務於廣大農民。


    潘佳良深知,這孩子認定了的事,十匹大馬也拉不迴,於是順水推舟說:好,現在他正在工作,等他休工後我去跟他談,你們先迴去等待。


    傍晚打烊後,潘佳良來到鐵匠師傅處,開門見山地說:馮師傅,我給你介紹一個徒弟吧。


    馮師傅眉開眼笑說:實話給你說,我一直想收一個徒弟,可都嫌學鐵匠太辛苦,況且還要學三年幫三年,因此沒有人肯學,我隻得讓女兒掄大錘,可女兒也不是長久之計,她已許了人,早晚要嫁人,她隻是見我辛苦才來幫我,我一直擔心手藝失傳,既然有人想學,我當然肯收。就是不知道那孩子如何?


    潘佳良忙接上說:其實這孩子你也見到過。


    馮鐵匠似乎明白了,忙說:一定是上午在我這裏看打鐵的那位?


    潘佳良欣喜說:對,就是他,他已被你高超的技藝所吸引。


    馮鐵匠當場拍板:那你半個月後帶他來見我。


    潘佳良傍晚迴家時,祥迪明迫不及待地問:伯伯,他同意了嗎?


    潘佳良故意說:他已收了女兒為徒,不同意收你。


    祥迪明皺起眉頭說:那我明天去求他,隻要我的誠心在,他必定會同意。


    看著祥迪明的天真相,潘佳良忍不住發笑。祥迪明已經明白忙說:伯伯,他已同意了。原來是你騙我。


    潘佳良才和盤托出:讓你十五天後上午去見他。


    祥迪明自言自語,為什麽要半個月後呢?可瞬間他已明白馮師傅是別有用心,是良苦用心。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祥迪明趕到另一個鎮上的鐵匠鋪子去買了一把大鐵錘及一把小鐵錘。買好後走出鎮,戴上手套就在路上揮舞起大鐵錘。真別說,十斤重的大鐵錘在十三歲兒童的手中還真有些乏力,揮舞錘時不聽使喚,他首先是在樹樁上舉落慢慢敲打,硬的敲軟的還行,可漸漸覺著手臂痛了,可他還是繼續練。迴家後吃過飯後繼續練,晚上也練,漸漸地臂力增大了,鐵錘聽使喚了,晚上躺在床上手捏不攏,手臂痛得沒地方放,可是睡了一夜好多了,他天蒙蒙亮就爬起來繼續去練,速度漸漸加快。練了二天,他就換在石頭上敲打,硬碰硬敲打手震得特別疼,就是戴了手套也磨破了皮,手臂發腫。母親及潘偉珍全家全部勸他放棄,可他抱定宗旨不放棄,他大錘與小錘輪流交替練。說來也怪,練功了十三天,腫消失了,手上漸漸起了繭,手臂也有力了,接下來二天他就練習快速。十五天他大小錘都揮舞得靈活自如。


    十五天後吃過早飯他來到鐵匠鋪子,隻見馮師傅正在鋪中打盹,其他人都不在,鋪中淩亂不堪,於是他就輕手輕腳整理起鋪子,並打掃得清清爽爽,可是馮師傅還沒醒來,他就生起了爐子,把風箱拉得劈劈啪啪響,爐膛中火苗一下就升起來了。馮師傅被驚醒,他揉了揉眼睛,洗了一把冷水臉,四肢活動一番,看了看正拉風箱的祥迪明,點了點頭,就走到爐膛旁。


    此時站在火爐旁的是一個袒露著上身的壯漢,黝黑的臂膀和臉龐,在火紅的爐火映照下,如同偉人的塑像般滄桑,威嚴。他熟練地拿起小鐵鉗,鉗起一塊鐵放到爐膛中,上麵堆了點煤,祥迪明加力加快拉風箱,火苗越來越旺,稍停片刻馮師傅左手的鐵鉗,準確,穩當地夾起火爐裏的一塊被燒得通紅的鐵丕,將鐵丕夾著置於一個齊腰的大鐵墩子上,右手緊抓拳頭般的小錘子,一錘錘鏗鏘有力地砸在通紅的鐵丕上,炙熱的火花四處飛濺,濺到了他的身上,濺到了他的手上,他渾然不動,隻有炙熱的火花與他身上如注的汗水相互交戰,火花總是瞬間熄滅。祥迪明停止了拉風箱,站起來掄起大鐵錘,與馮師傅的敲打有節奏交替打,馮師傅用小錘給敲打節奏,讓大錘按自己的小錘節奏打,打鐵聲聽起來就有了抑揚頓挫的節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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