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因為劉夫人的話,宋初語沒有傳劉雅風迴上京城。


    甚至現在,宋初語也不覺得如意說的對。劉雅風不能說過的不好,隻能說她過的不是她要的生活便總覺得過的不好,最終導致確實不好了。


    在宋初語看來,劉雅風其實過的不錯,有兒有女,日子順心,連當地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們都處處捧著她、不敢讓她不高興。反而是雅風發現迴上京城無望後,陰陽怪氣,處處針對婆家,總覺得她受了什麽委屈,鬧的夫家不好看。


    劉府尹為了安撫女婿,這些年為女婿走通了不少關係,十幾年來升了兩級。更不要提,在劉雅風兒女長成後,默認女婿抬了幾房妾室。


    至於劉雅風的夫家是不是倒了幾輩子黴才娶了這樣的兒媳婦,宋初語也不覺得,劉雅風的夫家用劉雅風沒少拿捏劉家。


    宋初語不高興劉雅風就像沒看見一樣,依舊梗著性子跟她父母鬧,完全沒發現自己給了別人拿捏她父母的理由。


    這也是這些年她們慢慢和劉雅風疏遠的原因,以至於現在她和家裏的幾個妾室鬧不愉快,劉家也不管不問的原因。一來,劉大人已經致仕,劉夫人也將掌家權給了大兒媳;二來,長嫂不喜歡雅風這個小姑子,當年也是因為劉家給女婿走關係,沒有給大兒子走關係,大兒子最後自己走了嚴不渭的關係。


    因此,劉雅風如果再想從劉家這裏得到什麽助力難如登天,那邊自然就沒有那麽再慣著她,可看在一雙嫡出的兒女上,也不會太虧待她。


    隻是如果她還弄不清形勢的繼續鬧,那邊也會讓她知道什麽是‘不好過’:“隨她吧……”


    “是。”


    ……


    慈安宮內。


    林清遠躺在他第一次醒來時候的躺椅上。


    不遠處,母親像那天一樣坐在紡車前紡紗,一朵朵碗口大的白棉花在母親手中被紡車卷起,撚成一條條細細的線。


    這一幕最吸引他視線的不是成團成團的白棉,而是母親手裏快速旋轉的紡車,紡車快速轉動,轉出一幕幕巧奪天工的田園風光圖,圖上的工藝都是頂尖巧匠的智慧。


    他記得以前母親隻會賣力氣、做粗活,日子最好的那幾年是在莊子上,最多的是扛著鋤頭像男人一樣下地,她喜歡幹活,喜歡汗流浹背靠自己的雙手掙迴來的一個個又黑又硬的餅子。


    但他也見過母親好奇的站在別人家的門前,看院子裏紡線的姑娘,被人轟走了也傻嗬嗬的笑,下次經過還是會看一眼,看完後一整天都很高興。


    那時,莊子裏的人織的不是白棉,紡車也灰撲撲的。


    林老夫人熟練的撚著線,不時和身邊的小宮女說著紡紗的小技巧,仿佛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紡娘。


    林清遠便不想動了,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思緒都懶洋洋的。


    突然,一秉華貴的二十四撐魚骨傘出現在他頭頂,傘柄上掛著一把雕工精美的石榴擅,展開的傘麵畫工精美,尾骨上吊著二十四個拇指大的小石榴,華麗異常。


    林清遠一眼就看出傘麵上的畫工是他的手筆。


    宋初語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偷懶?”


    林老夫人聞言,笑著看來人一眼,又轉過頭繼續紡線。


    林清遠就這樣仰著頭看著頭頂上的傘,皇家富庶,元夏朝更富庶,區區一個油紙傘,就有這麽多顆大小一致的紅寶石。


    林清遠慢慢伸出手去夠傘柄上垂落搖晃的石榴珠。


    宋初語低頭看著他,微仰的頭顱露出他白淨的脖頸,一根清晰的青筋從上到下連通他的血脈,喉結微動,他望向傘柄的目光幹淨又脆弱。


    宋初語怔了一瞬,隨後慢慢彎腰,將傘放到他手裏。


    林清遠拿著傘,依舊仰著頭,就這麽看著……


    宋初語也這麽看著他纖弱的脖頸,然後伸出手從他領子裏伸了進去——


    林清遠直接從貴妃椅上滾到了地上,傘倒到一旁,震驚的看著‘罪魁禍首’,又急忙收迴目光,找傘。


    宋初語笑的不行,說不上為什麽,就是突然很高興:誒,那邊那個找傘的,孟嬌娘有沒有見過你這個樣子?平時商議政務的時候,她距離你多近,有沒有看過去這樣的你!


    宋初語突然收了笑,冷著臉轉身走了!不想搭理他!


    微明一愣,趕緊追上:好端端的怎麽了?


    林清遠也茫然的看著郡主離開的方向,怎麽了?他剛才反應的不對?


    林清遠急忙整理好衣領,拿著傘追上。


    後麵的宮女太監才敢笑出聲,她們剛剛看見了,君主……咳咳……


    ……


    宋初語有多難哄。


    直接將林清遠關在乾明殿外了,不許他進來。


    路過的太監、宮女頭垂的低低的,一眼不敢多看;換崗的來的侍衛盡量目不斜視,當自己是一個木雕。


    “爹,你坐台階上做什麽?怎麽不進去?”宋囂剛從國子監迴來,歪著牛犢子大的腦袋,疑惑的看著他爹。


    林清遠覺得他這張臉、這個頭,不要做這個動作,不適合他:“自己進去。”


    “哦!我懂了,爹你進不去了!哈哈哈!大哥,大哥!快看啊!爹被趕出來了!爹被趕出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清遠一把將他腦袋按在台階上,讓你知道知道什麽是你爹。


    “啊啊!啊!爹!爹!我受傷了你就真進不去了!”宋囂從他爹慈悲的力量中,探出半個腦袋,神情興奮:“爹,坐這裏顯不出您的王霸之氣,我們坐石獅子上,多有氣勢!啊啊啊!爹!爹!爹!你怎麽又按我!我反抗了!我真反抗了!我真真真反抗了!——”


    宋岐閑庭信步的走上來,踢了他撅著的屁股一腳。


    宋囂嚷嚷著反抗的聲音,頓時換了思路:“再按我哭了!我真哭了——”


    宋岐站在侍衛麵前。


    侍衛恭敬垂首,低聲匯報著君主將林帝關在門外的事實,至於為什麽,沒人知道?


    宋岐看著按著弟弟的爹,歎口氣,彎下腰,良心建議:“爹,要不孩兒進去給爹挖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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