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車總比拖拉機的速度快,沒到一個小時就把他們送到了村口,車子開得平穩,紀寧櫟這迴暈車的狀況也稍有減輕。


    趁著楊老師和司機在說話,何雲昇拔出水壺的塞子,將軍綠色壺身的水壺遞給少年,紀寧櫟雙手接著一連喝了好幾口,然後閉上眼睛唿吸新鮮的空氣,眩暈感和胃部的不適幾乎都消失不見。


    “走吧,可以迴家了。”楊老師過來對他們說。


    何雲昇把水壺重新塞好,楊老師和他們同走了一段路,就迴教師宿舍去了。


    紀寧櫟先到家,站在門口久久沒有進屋,直到何雲昇朝他揮了揮手,說了再見,才笑著跑進去。


    這半個月,他們還是一樣的上學放學,沒過多久,縣裏的消息就下來了,白河村的兩名學生都入選了,楊老師急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們。


    “楊老師,就是說我和雲昇都可以去市裏了嗎?”少年挎著斜挎包,頭上戴著一頂草帽,微微遮住了眼睛,聲音清脆。


    楊老師把他戴斜了的草帽扶正,笑道:“是的,後天就出發,你和雲昇一起去。”


    紀寧櫟笑了聲,抓著帽子有些興奮,“那楊老師,我去找何雲昇了。”


    “去吧。”楊老師對他擺了擺手。


    最近的天氣實在炎熱,出去幹農活的人很少,何雲昇坐在屋簷下,手裏拿著竹條飛快地編著背簍,青色竹子被刀劈成細條後,用特殊的編法編製成型。


    少年頭頂冒出綿密細汗,紀寧櫟坐在他身邊,手裏的蒲扇就沒停過。


    微涼的風不斷吹拂過何雲昇的臉龐,慢慢吹開他額前幾縷碎發,露出稍顯鋒利的眉宇。


    “寧寧,進屋就不熱了。”何雲昇扭頭看著他說。


    紀寧櫟拿著蒲扇對自己扇了一會兒,然後又給他扇,看起來完全沒有要進屋的意思。


    何雲昇暗笑一聲,隨即放下手裏的活,拉著他起身進屋去。


    甜滋滋的一碗糖水,紀寧櫟喝了個半飽,何雲昇坐在對麵看著他捧起碗繼續喝,隨即皺了皺眉道:“寧寧,不可以再喝了,一會兒還要吃午飯。”


    少年把碗放下來,小臉一緊,哭兮兮的惹人疼,“就再喝一碗,好不好嘛雲昇哥哥?”


    何雲昇眼前一陣恍然,終究是敗在少年手裏,隨即說道:“隻能喝半碗。”


    “好啊。”少年欣然點頭,對他來說,隻要還有得喝就行,半碗就半碗。


    倒好糖水,紀寧櫟照舊拿起碗,準備一飲而盡,正在此時,他聽到對麵何雲昇低低的歎了口氣。


    或許是動作過於細微,紀寧櫟抬起頭看他時,何雲昇並沒有什麽異常,對他笑容依舊,少年都懷疑是是自己聽錯了。


    但如果沒聽錯,何雲昇為什麽歎氣?紀寧櫟最終想到一個答案,肯定是雲昇也想喝糖水,然後自己都快把糖水喝光了,怎麽這麽饞啊?


    紀寧櫟在心裏默默的檢討自己,然後視死如歸般的目光轉到何雲昇身上,雙手捧著糖碗遞了過去,唇齒間溢出幾聲艱難的話音,“雲昇哥哥,你喝吧,我不喝了。”


    何雲昇看少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躍躍欲試的樣子,完全不像不想喝。


    於是把碗推了迴去,說道:“寧寧喝,我不喝。”


    完了完了,何雲昇肯定生氣了,他一定覺得我是豬!


    少年忽然有些慌亂,一著急又把糖水推了迴去,“雲昇哥哥我已經喝飽了,還是你喝吧。”


    何雲昇看他這樣,於是捧起碗轉了個方向,貼著唇嚐了一口。


    紀寧櫟傻眼了,轉過去的那一邊,不就是他喝過的嗎,那……那他和何雲昇算不算間接接吻了?


    涼唿唿的糖水,喝起來甘甜可口,何雲昇放下碗,垂眸打量少年糾結的樣子,不由淡淡一笑,“寧寧,在想什麽?”


    紀寧櫟被拉迴了神,急忙狡辯,“沒……沒想什麽。”


    何雲昇望著他,眼裏的情緒捉摸不透,“真的嗎?”


    少年目光呆滯了,忽然垂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你為什麽轉一下再喝?那裏……那裏是我喝過的。”


    說完,紀寧櫟暗搓搓的看過去,想從何雲昇臉上捕捉一些自己想要的答案。


    隻見何雲昇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停在桌麵上敲動,而他本人臉色並無任何異常,少年失落的低下頭,好吧,果然還是沒有喜歡他。


    何雲昇似有所覺的摸了摸少年的頭,胸腔裏的心髒跳動的極快,幾乎快要破體而出,他壓下強烈的激動心情,壓著聲音低沉道:“寧寧覺得了?我為什麽……為什麽要喝你喝過的地方?”


    紀寧櫟被他這番話說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隻手攬上了何雲昇的脖子,臉頰貼近他的耳廓,輕聲說道:“雲昇哥哥,我……我好像很喜歡和你待在一起,我……我……”


    少年抿住了嫣紅的嘴唇,臉紅得說不出話,他迴眸掃過何雲昇洗到發白的領口,以及衣服下形狀優美的肌肉,忽然就慫了。


    萬一何雲昇還沒喜歡上他,自己這樣突然表白,真的不會被他當成變態,然後揍一頓嗎?


    紀寧櫟見過的,何雲昇的拳頭很硬,打人超疼,當初林慶華就被收拾慘了,眼睛腫成了熊貓,他怕疼,不想被打……


    “寧寧。”何雲昇忽然叫他,少年一下子迴神了,然後就發現自己被何雲昇圈住堵在牆角。


    “雲昇哥哥?”


    何雲昇眼中黑沉陰鬱,眸光很暗,方才叫他名字時,甚至有些唿吸不穩,他粗壯有力的兩條手臂緊緊按住紀寧櫟的肩膀兩邊,接著覆唇親了上去。


    沒有什麽技巧的親吻,卻也情緒濃烈的不像話,少年被他禁錮了雙手,身體被抵在牆上無法逃脫,何雲昇甚至閉上了眼睛,隻憑雄性的直覺來行動。


    忽然,何雲昇一隻手將少年的兩隻手腕抓住,按在頭頂,另一隻手攀上少年的細腰摩挲。


    被奪走了口腔的唿吸,又被手指挑逗,紀寧櫟不受控製地紅了眼圈,嘴裏發出幾聲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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