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羨怕是剛從縣令府出來,沒喝上茶水,解開腰間的酒瓶,拔出酒塞猛灌一口。


    喝完對著紀寧櫟笑道:“哈……舒坦,紀公子別在意啊,在下就是饞這一口!”


    紀寧櫟倒不覺得有什麽,於羨這個人行事作風瀟灑恣意,隻是短短相處,便能讓人被他的氣質感染。


    “於公子說笑了,不知這是什麽酒,可否讓在下也嚐嚐?”紀寧櫟盯著他還未蓋上的酒壺。


    於羨拿著酒塞的手頓住,聽他說了,不免一笑,“原來紀公子也是愛酒之人,巧了,我這裏裝的可是上好的梅子酒,在徐縣還喝不著呢,若公子不嫌棄,可予你一嚐。”


    紀寧櫟也跟著微微一笑:“卻之不恭。”接過酒壺,豪氣的喝了一口。


    喝完感歎說:“果真當得起一個‘上好’。”


    於羨笑了,阿紀怒了。


    紀寧櫟喊了一聲阿紀,阿紀立刻勾著唇說,“哥哥,我在。”


    “今天上酒館,咱們請於公子吃頓飯。”紀寧櫟笑眯眯地說,倒真像是和於羨相見恨晚。


    阿紀皺眉,喊了聲,“哥哥。”示意他別忘了今日的目的。


    紀寧櫟擺手,他沒忘,和於羨打好關係也在他的計劃之內。


    阿紀無奈,跟在二人身後,看少年與於羨有說有笑,隻覺心中難受。


    徐縣最有名的酒樓莫過於雲起樓。


    三人坐在二樓的雅座,能看到街外的風景,不過今日著實沒有什麽好看,路上既沒有叫賣的小販,也沒有熱鬧的場景。


    紀寧櫟敬了於羨好幾杯酒,於羨倒沒有要醉酒的樣子,少年已然紅了臉,兩隻眼睛各看各的,起身都有些晃悠。


    阿紀一直注意著他,伸手在他後麵擋著,生怕人一個不穩倒過去。


    紀寧櫟知道阿紀很可靠,於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酒足飯飽,竟脫衣喊熱。


    阿紀嚇得手上發抖,慌亂間還不忘將衣服給人攏緊。


    於羨隻顧捂著嘴笑,過後不忘來一句,“紀兄,當真是性情中人!”


    沒錯,喝了一頓酒,三人莫名拜了把子,紀寧櫟年紀排行第二,卻非要當老大,於羨很配合的叫起了紀兄。


    這時,紀寧櫟拍桌而起,擠眉眨眼,時而搖頭晃腦,似乎是在讓自己清醒過來。


    可別說,這樣還有些用處。


    等他重新坐迴位置上,已然言辭清晰,“老羨呐,你既知道我是夜族人,上迴又幫了我們,不如好人做到底,替我瞧瞧病可好?”


    於羨右手執杯,聞言將杯中酒飲盡,“紀兄有事,於羨當仁不讓,且讓我為你把一把脈。”


    紀寧櫟伸出手,於羨打量著這隻好似鋪了一層雪花的玉石般的手,輕輕把自己的手指搭上去。


    少年意識又不怎麽清醒了,過了一會兒,於羨說情況的時候,紀寧櫟已經把頭埋到了桌子上,打起了盹。


    好在還有一個醒著的阿紀,將於羨的話記在心裏。


    夜裏,紀寧櫟酒醒,並沒有頭痛,想來是阿紀給他喂了醒酒藥。


    他們住在一家客棧,阿紀大概是為了方便照顧他,就在床尾睡著了,小狼崽還用自己的尾巴給他暖腳。


    紀寧櫟腳板心被毛茸茸,撓得有些癢癢的,試著動了動,把腳收迴來。


    隻是這一小點兒的動靜,阿紀卻醒了,大概是怕少年醒了,他不知道,睡的沒有很死。


    紀寧櫟被感動到了,正要說點什麽,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於是到嘴邊的話,變成了,“阿紀,我餓了。”


    他中午醉酒一直醉到晚上,酒樓的那頓大餐已然消化的連渣子都不剩。


    阿紀早有準備,麻溜的起來,推開門出去,不一會兒就端了一碗鹹粥進來。


    “這是我借客棧廚房給你做的,先前一直溫在鍋裏,有香菇和肉粒,嚐嚐味道如何?”


    紀寧櫟並沒有小心翼翼的嚐試,直接端著碗往嘴裏懟,不時發出驚歎的聲音,“好吃,太好吃了!阿紀你都可以去和酒樓的廚子比一場賽,再開個賭局,我們肯定賺翻!”


    阿紀淡然一笑,“哥哥喜歡就好。”


    吃飽喝足,便該談正事了。


    阿紀說:“於羨有事已經走了,他留下一張地圖,說去地圖中所示的地方,便能得到答案。”


    紀寧櫟攤開地圖,竟是北方的瀚海深處,那裏有一片綠洲。


    少年並未看出什麽,便問,“於羨還說了什麽?”


    阿紀答,“夜族人年輕時必要受古泉清除體內濁氣,否則成年後,將受盡寒症之苦,且活不過三十歲。”


    紀寧櫟歎氣,“那這瀚海,看來是非去不可了。”


    阿紀直接說,“我陪哥哥一起去。”


    紀寧櫟摸摸狼崽頭,頗為欣慰,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那我們明日便出發。”


    阿紀點頭,“好。”


    於羨忙著捉鬼,壓根不知道昨日才拜過兄弟的人,今天就沒了影。


    不過他想得開,抓了鬼才有錢,有錢才能買酒喝,還是錢更重要一點兒。


    眼看著城門離他們越來越遠,不到晚上,二人騎著馬,已經到了瀚海附近的戈壁灘。


    天氣炎熱,紀寧櫟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壺,喝了一口水。


    扭頭問阿紀:“你渴了嗎?”


    阿紀本是不渴的,但還是駕著馬兒挪動到少年身邊,接過水壺喝了一口,算是落了平衡。


    紀寧櫟看這小子醋兮兮的動作,心想,不會是為了昨日他喝了於羨一口酒生氣吧?但轉念一想,阿紀不像是有這種心思的人,他如何能惡意遐想一個小孩子?


    呸,自己真不是人!自戀也要有個分寸!


    後麵的路他們都不熟,隻能跟著地圖走,瀚海並不是指海洋,而是一片戈壁灘沙漠,數百裏荒無人煙,若不能識別方向,極有可能被困在這裏。


    他們來時也做了萬全準備,一路留下了靈力痕跡,並記錄方向,把危險降到最低。


    走了兩天兩夜,總算是找到了地圖中所描繪的那片綠洲。


    看起來和普通的樹林沒什麽兩樣,但進去才知道,這裏別有洞天。


    在高大樹木的掩藏下,一個仿佛隻有神話中才會出現的景象,赫然展現在二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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