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年秋日,風席卷著地上枯黃的落葉,發出唰唰聲響,天空突然陰雲密布,緊接著大雨滂沱。當時不少地區山石滑落,樹木倒地。孟津渡河堤更是被扯開一個大口子,黃河之水一瀉千裏。官府臨時找衙役、壯丁去堵河堤,最後卻無一人生還不得不向朝廷求助。


    雲當歸本在家中看著歐陽青給表舅秦笙喂藥,她的師傅陸朽莽撞地闖了進來,瞧他那風風火火的樣子,就知道是有大事發生。


    “師父,發生什麽事了?”雲當歸問。


    “黃河水患,就要淹到這裏了,你們還不快走。”陸朽頭發胡子像雜草一樣亂哄哄的,他也從不打理,這讓他看上去不僅邋遢還略顯老態,腰間的酒葫蘆左搖右晃,粗糙大手提著古樸的長劍。


    “表舅,小青我們也快點走吧。”雲當歸一向信任陸朽。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除了表舅和從小一起長大的歐陽青,就隻有陸朽最疼愛她,不僅教她武功、醫術,還像她的父親一般。


    “我還有幾日活頭,你們快逃命去吧。”秦笙半坐在床上哀歎,他的銀白的頭發中依稀可見幾縷青絲,滿麵的皺紋顯得有幾分可怖。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雲當歸坐到桌前一趴,閉著眼睛假寐。


    “老舅,你就和我們一起走吧!”已經背上包袱的歐陽青有幾分尷尬,她和雲當歸一樣無父無母,從小喜歡讀書練字,最是知禮儀的人。


    “行。”秦笙被逼得沒有辦法,緩緩下床,又從床下暗格中取出一把短劍,明黃色的劍鞘上還鑲嵌著紅色寶石。秦笙視若珍寶地將短劍捧在手上,又用黃布包住,親自將短劍抱在懷裏。


    “表舅,這是什麽劍,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見過?”雲當歸問,自從她和陸朽習武,她就想去打造一把自己的劍,可是秦笙總攔著她。不料,秦笙的床下就藏著短劍。


    “別管了,走吧。”


    “看來老先生不簡單。”陸朽看得豁達一點,雖然他看到短劍也曾眼前一亮,可是他並不關心那劍的來曆。


    秦笙隻是擺擺手,蹣跚踱步,規劃著幾人逃生的路線。他似乎很了解大宋版圖,帶著三人提前到了河南府潁縣避難。他們前腳找了一處破屋,後麵就有大量災民湧入城中。


    “還好還好,我們來得早。”歐陽青感慨著,“能有個遮雨的地方。”她一向受不了苦,雖然她們曾經的生活也十分清貧,但是雲當歸總是會讓著她,有什麽好東西也是她先享受。


    “唉,天災啊,還不知道會擁進來多少人?這裏終究是撐不下去的。”秦笙分析目前的情況。


    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這件事很快就驚動了皇都汴梁,皇上趙禎高坐在朝堂之上,滿麵愁容地看著文武百官。王丞相當即建議選派專人代天巡狩,一則可以了解災民疾苦,以平民怨,二則可以防止暴亂發生。


    趙禎思索一番,將這重任推到開封府尹包拯的身上。而包拯要在府中準備代天巡狩的牌匾,還要清點和他一起出巡之人,三五日之後才能出發。包拯隻能派剛入朝不久的展昭先走一趟,包拯交代展昭隱藏身份,先暗中了解民間疾苦。


    展昭自然願意,他本就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南俠,若不是見包拯為官清廉,與那些貪官汙吏有所不同,他也不會放棄那無拘無束的生活,更不會有被賜號禦貓的禦前四品帶刀護衛。


    展昭騎著快馬,很快到了河南境內,道路旁隨時有餓死病死的人,讓人不忍探其究竟。此刻,他還不知道潁縣縣令季尚理為災民做了什麽。


    當第一批災民湧入潁縣時,季尚理立即聯係地方鄉紳,或為災民提供住宿,或為百姓行醫就診,布施良藥。隻有一人許茂不願配合季尚理,執意不肯降低米價。以至於潁縣也同河南府大多數地方一樣,也會有餓殍遍地。


    雲當歸給秦笙抓過藥後,再也拿不出銀兩去買許茂高價的米糧。她和陸朽還好,秦笙自然明白現在的情況,雖然身體虛弱,卻不曾抱怨。隻有歐陽青一遍遍地喊著餓。


    “小青,你先忍忍,一會許茂的米店開張,我再去看看情況。”雲當歸安慰著她,又轉頭對陸朽說,“師父,幫我準備幾身男裝,我出去辦事方便一點。”


    “好了,你快去吧!”歐陽青推搡著雲當歸,她們自幼就是這樣,歐陽青主內,雲當歸主外。


    雲當歸拿著一條褐色布巾將頭發全部束起,又換上短小還打著補丁的衣褲,與眾多災民一樣,圍在許氏糧行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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