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給他看?為什麽?”


    瞿詩穎臉上隻有疑惑不解的表情,腳下的血水被衝淡了很多,都順著角落一個下水道口流掉了不少。


    她壯著膽子往裏麵走了幾步,開始細細衝刷之前視線受阻而沒有注意到的角落和縫隙。


    “不知道。”


    孟嚴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朝走道對麵的操作室方向看,接著說話的聲音很小,不像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不過如果運氣好的話,過不了多久可能就能知道一些原因了。”


    田鬆傑眨眨眼,順著孟嚴視線方向看過去。


    盯著操作室的大門看了一會兒,又將目光重新落迴到了孟嚴身上。


    這個年長男人篤定的目光和神情裏,似乎透露著一股對於林深身份的肯定猜測,但田鬆傑卻沒有因此產生任何危機感。


    之前這個人和林深在操作室裏說的那番話,田鬆傑聽得不是太過明白,不過當時孟嚴話語中的真實性讓他不知道為什麽一點可疑的東西都懷疑不起來。


    消滅鏡子鬼。


    田鬆傑上下打量孟嚴。


    那個時候林深沒有過多的表態,所以他也不知道孟嚴這些話裏有多少事情是跟林深有關,但如果——


    如果真的給了他一個這樣的機會,讓他有能力有手段去消滅一個門後世界的鬼,他估計也會毫不猶豫去做的,就算這樣的舉動可能會冒著更大的危險。


    但說實在的,在這樣的地方一輪又一輪掙紮著活下來的人,誰不期盼這樣一個機會?


    要是當時在深海藝術館,他們也能有那樣一個機會,大家會不做嗎?


    如果有那麽一個機會,許立川或許不用去死。


    田鬆傑忽地感覺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悶氣,看向孟嚴的目光裏甚至帶上了些許羨慕。


    不過就像孟嚴說的那樣,一個地方能夠有人指引方向,能夠有明確的規則需要遵循,才能為所謂的成功逃脫提供更加完好的條件。


    他們那個時候沒有,不僅沒有,甚至是相當糟糕了混亂的狀況。


    田鬆傑其實有時候自己也不確定,他留了下來,看到了18號公寓,是當初林深下意識伸出手去抓住他,將兩個人強行牽絆在了一起,還是其實他腦子裏就有這樣一個主動的想法,所以才以這樣非人的狀態停留在林深身邊。


    又或許是,他內心深處對於許立川有一個過不去的坎,無論如何,都不希望他的一條命換來一場空的後果吧。


    “不過,確實挺奇怪的……”


    安顏的說話聲打斷了田鬆傑的思緒,她用拖把緩慢地一下下推走積蓄著的血水,“一般情況來說,醫院裏不會有這樣的部門吧?死者莫名其妙已經丟掉了一個眼球,結果還要把他另一個眼球也摘掉,要是換做是我,作為死者的家屬肯定是接受不了,更何況,這種情況感覺還沒有辦法詳細明說,那就顯得更可疑了。”


    “是,我也有這樣的疑惑,”瞿詩穎讚同地點點頭,“我要是知道一家醫院有這樣一個部門,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到這兒來看病的,誰知道萬一什麽時候出了意外,沒有任何征詢同意的情況下就要把身體器官摘掉,眼球算是輕的,萬一偷偷摘走別的東西呢?”


    孟嚴沒有立刻迴答,而是站在角落的位置沉思。


    田鬆傑也還沒有見過這家安平醫院的全貌,他和林深所接觸過的,除了那棟被稱為“住院樓”的六層樓房,剩下的就是這個獨屬於岑老師特殊部門的小平房,還有這個仿佛太平間一樣的地下空間了。


    瞿詩穎和安顏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任誰隻要神誌清醒,都不可能接受醫院裏出現這樣隨意處置屍體的部門,也不可能放心自己的家人到這個地方看病住院,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安平醫院卻在正常運作著。


    有普通前來看護的家屬,有像是日常工作的小護士,看病住院的人來來往往,大家難道都不怕嗎?


    再加上之前那個人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圍觀的人群裏立刻就注意到了所謂的雙瞳,這就好像某種約定俗成又心照不宣的禁忌一樣,潛藏在這些人的生活當中。


    他們沒有去拒絕和反抗,倒是接受它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田鬆傑理解不了。


    咚咚。


    忽然而來的響聲讓兩個女生的動作一下子停頓住,說話的聲音也瞬間消失,徒留下橡膠管子裏還在嘩啦啦往外冒的水。


    瞿詩穎閉緊了嘴巴,嚐試著尋找聲音的來源,在無果之後,轉眸看向孟嚴,尋求幫助。


    孟嚴卻是雙手抱胸,目光在櫃門上遊移,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變,“不要管,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實際做起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瞿詩穎拽著管子悄然地往門口的位置退了兩步,兩隻耳朵豎起,還在努力迴憶聲音的來源。


    那分明是什麽東西敲擊金屬櫃門的聲音。


    但是他們能動能說話的人都在這裏了,還會有誰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呢?


    瞿詩穎的嘴唇嚅囁了兩下,話就在嘴邊,卻發不出聲音。


    咚咚咚。


    這種敲擊聲像是某種虛弱的求救,聽上去略顯無力,仿佛某個已經撐到生命極限的人發出的最後響動。


    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人不安。


    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放在這裏的,隻有屍體。


    安顏的唿吸變得不安起來,她手裏的拖把舉得很低,像是為了不發出任何響動讓別的什麽東西注意到,動作也逐漸僵硬起來。


    隻有衝淡的血水順著下水口流動,發出咕隆隆的聲音。


    孟嚴則是尋著聲音,很快找到了那道發出響動的櫃門,正對它站著,一動不動。


    田鬆傑見狀也悄然走了過去。


    咚。


    咚咚。


    伴隨著這種類似求助的聲音,似乎還有別的聲音響起,田鬆傑幾乎是跟孟嚴同時將耳朵靠了過去。


    然而他們倆聽到的,都是有些意義不明的低喃,不像是任何一個地方的語言。


    隻見孟嚴疑惑地皺起眉,而田鬆傑則是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


    他聽過。


    這到底是什麽?


    不止一次出現過。


    仿佛是不屬於人世的語言,卻又真真實實地存在於某處。


    田鬆傑慢慢站直身子,那為什麽自己聽不懂呢?


    難道跟林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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