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說的氣氛在四人之間流淌,田鬆傑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嘴巴輕輕蠕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算了……先迴到各自的位置上吧,本來是應該交班換位置的時候。”


    周泉歎了一口氣,把自己之前的情緒壓抑了下去,抬起手電筒看了一圈。


    鄧遲聞言朝5號廳的方向一看,“可現在又少了一個人,5號廳空出來了,怎麽辦?”


    周泉低頭沉思。


    林深沒有作答,他的一雙眼睛無法從田鬆傑身上離開。


    身體裏一種本能的感覺迫使著他下意識觀察田鬆傑的一舉一動,這絕非他太過敏感了,而是此時田鬆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不由地擔心了起來,最終伸出手去抓住了田鬆傑的肩膀,遲疑著開口問道:“小田……你沒有在想什麽危險的事情吧?”


    或許是沒有想到林深會突然問這樣一句話,田鬆傑原本還在嚅囁的雙唇一頓,目光先不自覺地向腳下看去,然後才緩緩抬起眸來看了林深一眼,又立刻避開。


    鄧遲和周泉見狀,也停下了討論,看了過來。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田鬆傑身上的時候,他的肩膀瑟縮了一下,頭低低地埋在胸口,兩隻手緊抓著手電筒,隻能看到他的睫毛在白光的照射下緩慢地上下扇動。


    過了一會兒,田鬆傑才又重新抬起頭來,臉上帶著難看的笑容,“深哥,你怎麽那麽敏感?”


    聽到這句話,鄧遲和周泉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而林深卻是皺緊了眉頭,雙唇一抿,眼中神色複雜了起來。


    不同的性格和想法的人聽到這句話的反應是不一樣的,鄧遲和周泉沒有對此多想,所以以為田鬆傑是在說林深太過敏感了,可林深自己知道,對方這句話並不是在問他,而更接近一種感歎。


    林深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自己內心感受到的哪怕一點點變化。


    隻有真正經曆過、感受過的人,才能明白這種形容不出來的東西。


    就在林深準備開口問第二句的時候,田鬆傑突然抬起手來拍拍林深的肩膀,然後推著他往4號廳的方向走了兩步,嘴上催促道:“還是快迴我們各自的位置吧,你們的手電筒都裂開了,不能再多折騰了。”


    林深心生不安地轉頭看向田鬆傑,然而對方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麽做似的,腦袋轉朝一邊,根本不跟他對視。


    “小田……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林深輕聲說了一句,就感覺推他的力道一頓。


    田鬆傑的腳步在2號廳出入口附近停下,始終沒有迴頭看林深一眼,“……深哥,我不管你這麽說是為了把我的想法詐出來,還是真的知道……”


    “我當然知道……”林深打斷了他的話。


    誰知田鬆傑用力地搖了搖頭,又推了一下他的後背,“你要是真的知道,那你就不要管行嗎?你心裏應該清楚,這是相對來說最好的選擇了。”


    田鬆傑的低語聲裏幾乎沒有什麽力氣,他一邊說,一邊轉頭往2號廳裏看,以至於話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幾乎要聽不清楚了。


    “你也不要說什麽,大家一起想辦法……”田鬆傑低頭看了看手電筒,“如果真的有辦法,也不會是剛才那種情形了,所以我覺得我的決定就是最優解,你自己知道就好,別告訴鄧哥和泉哥他們,可以嗎?”


    “我……”


    林深迴答得有些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人的理智和感情有時候是不能統一的。


    盡管理智會告訴一個人如何做是最好的,是正確的,但很多時候人還是下意識會被感情所牽扯,而不能堅定地選擇理智告訴自己的那個選項。


    就如同現在,林深應該一口答應的,可話卡在嗓子裏,說不出來。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安排?”


    好在鄧遲的說話聲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林深和田鬆傑之間難耐的氣氛。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身看過去,就見鄧遲和周泉的手電筒都照著5號廳的方向,擺放在玻璃牆後麵的“沉眠”被反光照得幾乎看不見。


    林深將自己的思緒努力扯了迴來,眼睛轉了一圈,最終定在了周泉身上,“還是先按照現在的位置吧,等到交班時間再換,一下子挪兩個位置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不按工號順序去補上5號廳的空也不一定安全。”


    周泉眨眨眼,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的想法,我們在斷電之前已經移動過一次位置了,現在還沒到下一個交班之間,要是再移動一次也不知道符不符合規則。”


    “所以隻能你在中央展廳多留意一下5號廳的狀況了。”林深跟周泉說著,目光還是下意識地往身旁的田鬆傑身上看。


    然而田鬆傑隻是站在原地不言不語,聽到安排之後就轉身往2號廳裏走了。


    地上的血液還沒有幹透,他站在出入口的位置,一手扶著玻璃牆,低頭順著血液移動自己的視線,最終目光落在“擁抱”鮮紅色的雙手上。


    他將手電筒燈光照了上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鄧遲似乎注意到了林深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的,擔心得太多想得太多也會影響情緒和行動,要相信我們肯定能堅持到離開,小田隻是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而已。”


    林深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喃喃地說了一句,“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在路過周泉的時候,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張口想要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憋迴去了。


    隻剩下心髒還在不安地跳動著,連帶著林深每唿吸一口,就感覺抽動著疼。


    他的右手摸上胸口,隔著襯衣在應該是空洞的位置使勁抓了抓,然而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林深知道,他並不能將希望寄托於那隻手臂之上,畢竟他還沒搞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寄生到自己身上的怪物?還是透過那個隻有鏡子能照出的空洞,從另一個未知空間穿越過來的怪異存在?


    可他心裏明知道身體裏可能有這麽個奇怪的東西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卻不知道如何讓對方出來,還是有些控製不住的惱火。


    隻要它出現,說不定就能扭轉一切。


    可它不僅不受林深的控製,甚至感覺都沒法感覺到。


    林深長歎了一口氣,將身形沒入了4號廳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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