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嗒。


    嗒。


    在時鍾表盤上的三根針重合的一瞬間,林深攥著手裏的紙團,拿著手電筒迫不及待地從門衛室裏走了出去。


    他第一眼看見了掉在地上的門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彎下腰把門鎖撿起來翻看了一下,上麵並沒有不正常的斷裂痕跡,反倒像是鎖扣沒有扣緊自己滑脫出來,掉到了地上。


    但林深是親眼看到周泉扣上門鎖,並且還拽了一下確認有沒有鎖緊的,所以這種自己脫落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他把門鎖重新掛在了門把手上,想了一想,還是又重新扣了起來。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從九點半開始,他們的時間與一年前的同時刻重疊了,那麽林深能理解為什麽明明上鎖了,卻還“有人”可以打開門進來。


    那是過去的舉動,現在的他們又怎麽影響得了呢?


    反過來想,就算過去這個時間點藝術館的門沒有上鎖,也沒有任何東西進來,又有誰能保證他們此刻的藝術館不會進來奇怪的東西呢?


    更何況,交給他們的任務是在藝術館內巡邏到早上六點,在這個時間之外離開藝術館,或許也不會是一個好的選擇。


    想到這裏,林深輕輕放下門鎖,抓住門把手將玻璃大門推開了一些。


    黑暗。


    從門縫中透出的黑暗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像是無形的觸手不斷往裏麵伸,其中還夾雜著之前林深感受到的陰風。


    他看不清楚街道外的景色,好像在時間重合的那個瞬間,這個藝術館就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裏。


    立馬關上大門,林深長吐了一口氣,轉身的瞬間意識到什麽問題。


    他左右看了看,耳邊能聽到鄧遲和周泉幾人在影壁後小聲交談的聲音。


    不過他卻暫時沒空加入其中,而是大膽地邁開步子,在影壁前的大廳來迴走了兩圈。


    很安靜,什麽都沒有發生。


    按照引導路線遊覽的規則,似乎並不影響這一片區域。


    這麽仔細想來,最開始他和周泉一起去4號和5號廳的時候,走的方向明顯就是逆時針,當時也沒出現突然停電的情況。


    林深腳步一頓。


    等等,之前鄧遲幫周泉和田鬆傑傳話的時候,是不是也並沒有遵守順時針的路線?


    那麽這一切的變化……


    是九點半才開始的?


    也就是說,從出現異象起,他們就得遵循注意事項行動了,而在此之前的深海藝術館某種意義上還是可以被稱作“普通”的藝術館的?


    這樣的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林深一下不知道“普通”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不過顯而易見,麵前這塊大廳並不在影響的範圍內,它也沒有貼上會發光的引導箭頭,而隻有影壁後的空間像是連成了一個不可逆轉的循環。


    此刻隻要破壞規則,就會發生難以預計的事情。


    比如,應大海的消失。


    林深收斂了心神,看了看手中的紙團,快步繞過影壁來到了展廳裏。


    隻見幾個人都站在各自展廳門口不遠處的位置,許立川雙手抱臂,不斷朝著一號廳的方向瞟。


    他前麵說話中氣十足,此刻卻像是相當忌憚1號廳似的。


    看到林深走進來,才揚了揚下巴,低聲問道:“應大海真不見了?”


    林深轉頭朝1號展廳裏看去,一切都純白如新,展品也擺放整齊。


    他衝許立川點了點頭,“斷電的時候,門衛室裏的監控也全都熄滅了,所以你們看不見,我也看不見。”


    許立川在原地轉了一圈,沒再說話,他臉上明顯多了些慌張的情緒,但似乎又不想被其他人看見。


    林深瞥了他一眼,也沒打算點出來。


    他隻是把之前捏好的紙團,一個一個丟到四個人腳邊,又繼續說道:“斷電前我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應大海逆時針從1號廳的一個角落,跑到另一個角落的畫麵,在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屏幕扭動了幾下就黑掉了。”


    許立川彎下腰把紙團撿起來展開,看了眼問道:“……‘什麽東西’是什麽東西?你這都不寫清楚,誰知道是什麽啊?”


    “我說你這人有病吧?”田鬆傑同樣看完了紙團上的內容,眉毛一擰,“要是知道是什麽東西不就寫了嗎?不寫那不就是因為不知道嗎?不知道的東西你問了能有答案?”


    許立川“嘖”一聲,把紙團往地上一扔,“我問問怎麽了,他會少塊肉還是怎麽的?”


    田鬆傑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轉頭不再看他,“浪費時間。”


    林深見狀,朝許立川的方向走了一步。


    結果對方卻像是神經過敏一般,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兩隻手下意識地抬起來,護住自己的前胸,一雙眼睛藏在雙手後麵滴溜溜地轉。


    “你是因為當時感覺到了,所以現在迫不及待想知道那是什麽吧?”


    許立川聞言臉色一變,沒有搭話,然而身體後傾的動作清晰表達了他拒絕交流的意思。


    “他感覺到了什麽?”


    周泉把紙團攥迴手裏,雙眼朝許立川的方向一看,似乎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許立川則是微微側身,不去看幾人。


    林深目光從左往右緩緩掃過,最終落在周泉身上,“廣播突然發出聲音的時候,他不是大喊大叫了嗎?”


    興許是突如其來的斷電,加上應大海的消失,讓一群人把這個小插曲給拋在了腦後。


    如今被林深一說,立刻就想了起來。


    許立川也是放下了胳膊,斜著眼睛盯向林深,張了張嘴但沒有說出什麽。


    林深眨了眨眼睛,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那不是我開的,也不是我關的。”


    許立川一聽,嘴巴張大,臉霎時間變得一片慘白。


    他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手臂上的肌肉一顫一顫的,發際線邊上滲出來的汗在展示燈下都清晰可見。


    “難道那就是深哥你說的……‘什麽東西’?”田鬆傑問道。


    林深點點頭,又繼續說:“九點半之前,應該是從藝術館外麵進來的,我在監控裏看到門往外開了一下,然後就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靠近那種……”


    周泉聽了滿臉的震驚,“不可能啊,門鎖明明掛上了,你當時就在我旁邊看著的。”


    “但是它自己掉了,掉到地上我才重新掛迴去的。”


    “……怎麽會這樣。”


    周泉沒有懷疑林深話語的真實性,他隻是單純地感到吃驚。


    畢竟仔細想想,在這樣的地方發生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林深抬手,朝許立川的方向一指。


    “我在監控裏麵看到了,就是在他大喊之後,許立川他在2號廳的狀態就不對勁,他像是感覺到什麽東西一樣,一直不停伸手摸來摸去,卻什麽也沒抓住,最後腳磕在站台邊緣,差點把眼睛插到展品上,我說的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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