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月原本對趙善的印象不錯。


    因為就算是敵人,但敵人有實力有能力,也不一定就要輕視敵人,反而應該給予足夠的尊重。


    畢竟,趙善這個皇帝不錯。


    有才學!


    有能力!


    有相貌。


    可是,趙善一開口就這麽粗魯,使得孔令月心中對趙善的印象大變,就算趙善是有才學有能力有相貌,那又怎麽樣呢?


    趙善太粗魯太粗俗了。


    真是臭不可聞。


    劉福全注意到孔令月垮下來的臉色,心中笑開了花,嘴上安慰道:“孔將軍,趙善就是這樣的自以為是,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這人一貫自負,一貫是無恥。他之所以能站穩腳跟,不是因為他有多少能力,是因為趙善陰險狡詐。”


    孔令月瞬間調整了心態,壓根兒沒有搭理劉福全,再一次道:“趙善,你以為用這樣的手段,能激怒本將嗎?”


    “將不可怒而興師,身為智者,不可能受這些影響。”


    “你要進攻盡管來。”


    “我孔令月奉陪到底。”


    孔令月從容淡然,開口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的一件事,那就是本將在陳留縣,你就無法前進一步,根本就不可能越過陳留縣。


    “你這麽瞧不起本將,敢來攻打縣城嗎?”


    孔令月仍在引誘。


    她不怕趙善來進攻。


    城內有大批軍隊,有防守的器械,有充足的糧草,城外也安排了兩支騎兵準備突襲。一旦趙善大軍來進攻,孔令月就可以順勢反擊。


    這是孔令月的機會。


    趙善聽著孔令月引誘進攻的話,卻沒有任何慌張,不急不躁的道:“孔令月,朕何必要急著進攻呢?剛才朕就已經說了,朕東廠的人已經潛入昌邑縣了。”


    “如今劉福全被困在陳留縣,東廠的人在昌邑縣散播消息,說劉福全死在前線了。”


    “你說昌邑縣會怎麽樣呢?”


    “劉福全這個自立的皇帝,看似是皇帝,實際上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就是個偽帝,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他如果在昌邑縣,能勉強彌合一番。”


    趙善說道:“沒了劉福全的昌邑縣,一旦許多人都認為劉福全死了。你說那些賊匪出身的人,會不會自尋出路?會不會自相殘殺呢?


    “一旦後路被切斷,你們在陳留縣就是孤軍。”


    刷!


    孔令月麵色微變。


    趙善還真是難纏。


    孔令月看向劉福全,問道:“夏皇,你後方如何?”


    劉福全似乎也有些遲疑,隻是片刻後,劉福全篤定道:“孔將軍請放心,我後方的軍中有霍旦在。他能力出眾,也忠於朕,一定能穩定昌邑縣,應該不會受任何影響的。”


    孔令月道:“那就好!”


    她轉而又看向了城外,提起一口氣再度道:“趙善,你用這些話是威脅不了我,更威脅不了夏皇的。”


    “第一,昌邑縣後方自有鎮守的人,會安排好一切。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夏皇相信了後方鎮守的人,就不會去懷疑他。”


    “第二,我們的人在前線,就隻考慮前線的事情。後方就算發生了任何事情,我們也管不了,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擊敗你。”


    “這就是我們的任務。”


    孔令月再一次道:“你趙善,敢來進攻嗎?”


    “唉……”


    趙善歎息一聲道:“可惜朕膽小,不敢來進攻。都說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你孔令月這樣的婦人,最是歹毒,朕豈能不怕呢?”


    孔令月一瞬間就握緊了拳頭。


    婦人?


    她是這樣的老阿姨嗎?


    她才二十開外的年紀,還是沒有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都沒有嫁人,怎麽可能就是婦人。


    孔令月憤怒了起來,眼神殺意湛然。


    劉福全看到孔令月怒了,果斷安慰道:“孔將軍,你不要理會趙善這樣的人,他就是故意用言語激怒你。


    “他這樣的手段,實在是卑劣。你看我,和趙善交手這麽多次,就從來不會有什麽動怒的,他強任他強,我自清風拂山崗,不能受到趙善的影響。”


    孔令月斜眼看了劉福全一眼,微微頷首表達謝意,再一次開口到:“趙善,你這樣的話就想要激怒本將,也太瞧不起人了。”


    趙善笑道:“不是瞧不起你。”


    孔令月說道:“你就是瞧不起人。”


    趙善耐著心思,繼續道:“朕不會瞧不起一個能統兵的女將,身為女子,能夠打破世俗樊籠,敢於出來帶兵,還能折服各方聯軍,必然是不凡的。”


    “比如朕的身邊,有薑羽凰、衛鳳卿,就是女將帶兵,是巾幗英豪。”


    “你能帶兵,自然不凡。”


    “朕說你是黃尾蜂後針,說你最毒婦人心,不是貶低你,恰恰是誇獎你。因為女子心思細膩縝密,才能在戰場上取得勝利。要取得勝利,自然要最毒婦人心。”


    趙善感慨道:“朕是誇你啊,你不像劉福全那個廢物。”


    孔令月眉頭一挑。


    趙善這廝還真是……


    孔令月哼了聲說道:“拙劣的離間計。”


    趙善搖頭道:“唉,你又誤會朕了,朕從來都是據實說話,從來不會撒謊,也從來不會欺騙誰。劉福全這個廢物攻打中牟縣,打了三天都沒有拿下縣城。”


    “朕帶著大軍殺過去,一戰就擊潰了劉福全,斬殺了他的大將劉雄。”


    “劉福全帶著人一路逃竄。”


    “朕帶著一百多人潛入營地,再加上三千玄甲軍衝擊,又一鼓作氣擊潰了劉福全,斬殺了劉福全的大將。”


    “朕都沒有發力,他就敗了,你說他不是廢物是什麽呢?”


    趙善嘖嘖搖頭,感慨道:“偏偏這樣的廢物,竟然還搞什麽深情。你知道劉福全為什麽放權給你,為什麽全力支持你,要讓你來統軍嗎?”


    孔令月問道:“為什麽?”


    劉福全站在一旁,卻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趙善的嘴巴縫起來。


    這廝嘴巴太瞅了。


    趙善卻不管劉福全怎麽想的,他高聲道:“朕告訴你,劉福全這個舔狗,出身燕王趙雍的王府,是謀士出身,卻暗戀朕的皇妃,利用趙雍的遺腹子,威脅了朕的妃子到昌邑縣去。”


    “他就利用趙雍的遺腹子,威脅要娶朕的妃子,卻被拒絕了。”


    “他原本是盛怒下,要在前線獸性大發,卻被朕帶著人,當著他的麵救走了人。”


    “如今他支持你,隻是為了想睡你,想要娶你而已。”


    “劉福全不是什麽好鳥,你要當心了。尤其是晚上睡覺,最好是和衣而睡,否則半夜爬到了你的床上,你可就不幹淨了。”


    趙善微笑道:“你千萬要當心。”


    孔令月眉頭一挑。


    還有這事兒?


    她忍不住再仔細的看了看劉福全,想著劉福全一開口就要娶她,再想到劉福全先前對趙善的女人玩神情,手段卑劣,簡直是下作。


    劉福全急切道:“孔將軍,你不要聽趙善的話。”


    他轉而又看向城外,高聲大罵道:“趙善,你真的是不要臉,你給我等著。


    “等我擊敗了你的大軍,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一定要讓你承受千刀萬剮之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孔令月看到這一幕,提醒道:“夏皇,還是要大度些。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你不要有任何想法,不要被激怒了,你看,我都不曾動怒。”


    劉福全愣了一下。


    似乎,剛才他是這麽勸說孔令月的,現在孔令月又這麽迴敬他。


    劉福全訕訕道:“朕知道了,隻是發泄一下,不可能受到影響的。”


    孔令月點了點頭,看向了城外,高聲道:“趙善,你帶著人包圍了城外,卻不進攻,又不撤退。


    “你戰又不戰,退又不退,是什麽道理?你要進攻,盡管來啊。如果你不進攻,那就趕緊滾吧。”


    趙善笑了起來道:“朕的確是不敢進攻,先撤退了。孔令月,你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是一個小美人兒,可要潔身自好,莫要被劉福全玷汙了,等著朕來找你。”


    “撤軍!”


    趙善轉身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之前,沒有打探到任何孔令月等人的情報,如今才知道孔令月。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趙善現在什麽消息都不清楚,自然是要先撤退,了解些消息後再考慮後續的廝殺。


    莽撞進攻,隻會落入下風。


    大軍如潮水撤退,劉福全看在眼中頓時急切了起來,開口道:“人怎麽跑了呢?趙善如果不進攻,我們的計劃就無法實施。孔將軍,幹脆直接進攻,不要逗留了,直接去攻打趙善,徹底解決趙善的威脅。”


    “不,不進攻!”


    孔令月望著趙善撤走的大軍,眼神幽深,更有濃濃的忌憚。


    趙善不愧是大乾皇帝。


    不愧是能掃滅西涼,能擊敗金國和北魏的人,這份定力不簡單。唯獨趙善的一張嘴,實在是有些讓人厭惡,恨不得打爛了趙善的嘴巴,拔掉趙善的舌頭。


    劉福全不滿意現在的結果,問道:“孔將軍,你打算怎麽辦呢?難道我們現在,就這樣任由趙善欺辱,任由趙善來去自由嗎?”


    “後方昌邑縣,正在遇到麻煩。”


    “如果我們一直在陳留縣,不撤迴昌邑縣,恐怕後方就危險了。”


    “該作戰,還得作戰,不能拖遝。以我多年的經驗,我們和趙善的廝殺不能拖,不能耽擱,還是要主動出擊才行。”


    劉福全說道:“當然朕是堅定支持孔將軍的,朕剛才的話,隻是想說一說情況而已。”


    孔令月說道:“夏皇,後方的安全,我先前就說了,你既然安排了人鎮守,就不要有擔心。如果你擔心,就隻能立刻撤軍,前線就無法廝殺了。”


    劉福全歎息一聲,問道:“下一步我們怎麽辦呢?”


    孔令月緩緩道:“我們和趙善才開始碰麵,還沒有真正的廝殺。既如此,我們今晚上去刺激一番,先安排哨探慢慢朝趙善的營地摸過去,調查下趙善的情況。


    “後續,再安排一隊士兵悄然潛伏過去,在營地外擾亂趙善的營地,讓趙善的士兵無法休息好,變成疲憊之師。”


    劉福全眉頭深鎖,開口道:“這行嗎?”


    孔令月說道:“保證沒問題。”


    劉福全想了想自己暫時也沒有破局的辦法,頷首道:“就按照孔將軍的辦。”


    孔令月說道:“夏皇,戰場廝殺,拚的就是看誰更穩得住。如果我們穩不住,如果我們主動亂了陣腳,就可能被趙善算計,就可能失去節奏。


    “現在,我們安排人出手,一步一步去試探,去瓦解趙善的力量。甚至爭取今晚上的試探,能把趙善的兵力調動出來。一旦趙善連夜安排人出擊,我們隱藏在暗中的人,就直接包抄圍合,剿滅趙善的兵馬。”


    劉福全讚道:“孔將軍的安排,可行!”


    孔令月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轉身去軍中安排晚上的廝殺,以及讓秦誠和黃丹青安排人聯絡城外的人,為晚上的廝殺做準備。


    與此同時,趙善帶著大軍直接撤退駐軍。


    軍隊駐紮,中軍大帳中。


    趙善把房畏虎、李布衣、顏拙、衛鳳卿和高遠喊來了,沉聲道:“陳留縣的情況,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因為我們不知道情況,暫時不宜強攻,你們對此有什麽看法?”


    房畏虎開口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孔令月的情況,我們不清楚。青州、豫州和徐州的軍隊有多少人來,我們也不清楚。”


    “這些都是要打探清楚的。”


    “臣建議,立刻調動東廠的人,火速調查情況,了解這幾日抵達陳留縣的聯軍援軍情況。”


    “同時,進一步調查孔令月的情況。”


    房畏虎沉聲道:“唯有把所有的情況都調查清楚,我們才能做到針對性的出手。否則,我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很容易陷入危機。”


    李布衣附和道:“陛下,臣讚同。”


    趙善點頭道:“房卿說得對,是要調查清楚才行,否則就是瞎子摸象。”


    他目光一轉,落在了高遠的身上,開口道:“高遠,抓緊時間安排,朕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楚這些情況。”


    高遠自信道:“請陛下放心,從臣接管東廠開始,就加強了對各地的滲透,各州都有一些哨探的,會盡快摸清楚情況。”


    趙善頷首道:“那就好。”


    顏拙說道:“陛下,我們去攻打陳留縣,不論是劉福全,亦或是孔令月,都在不斷的采用激將法,想要激將您發兵進攻,這是相當有問題的。”


    “第一,臣認為孔令月城內有埋伏,做出了響應的應對,等著我們去。”


    “第二,臣認為孔令月城外或許也有埋伏,一旦我們攻打陳留縣亂了陣腳,軍隊沒了防備。可能外麵還有軍隊殺來,抽冷子偷襲我們。”


    “陛下臨時撤軍,避免了這個情況發生。在這個前提下,孔令月恐怕也不會坐以待斃的,可能會有試探下的進攻。”


    顏拙分析道:“臣認為孔令月接下來,或許會試探下的夜襲進攻。因此在高遠調查情況的期間,我們應該安排人在營地外布置一番。如果孔令月安排了哨探來,或者是安排人來襲擊,就給對方迎頭痛擊。”


    房畏虎進一步道:“按照顏拙的分析,如果是孔令月晚上有行動,我們就還要做出響應的安排,把孔令月可能在城外布置的駐軍考慮到。”


    李布衣笑道:“既如此,那就布置一場小型的廝殺。晚上的襲擊,臣願意參戰。”


    趙善說道:“李卿,你是軍中主將,親自去行動,豈不是殺雞用牛刀嗎?”


    李布衣開口道:“陛下,臣再不動一動筋骨,老骨頭就散架了。這一次,請陛下無論如何準許,讓臣負責晚上的廝殺。”


    趙善頷首道:“準了!”


    “謝陛下!”


    李布衣興奮說話。


    有了趙善的表態,李布衣激動了起來,畢竟這次參戰,已是難得的機會。


    趙善和房畏虎、李布衣等人商量著,把晚上的計劃完善,等一切安排妥當,李布衣等人已經各自去忙碌,為晚上的戰事做準備。


    孔令月如果不做安排,那也就罷了,如果是安排了人來,就打一場小範圍的遭遇戰。


    趙善營地迅速做了布置。


    營地外鬆內緊,軍中將士也休整,時間一點點流逝。


    當夜幕降臨,夜色籠罩了整個陳留縣的時候,縣城北門的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一支隊伍悄然離開了,先有哨探跑在前麵,後有軍隊跟了上去,朝趙善營地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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