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


    東宮。


    宋懷瑾靠在池塘邊的柳樹上百無聊賴的灑著魚食,聽見耳後有腳步聲,他迴眸看了一眼,跟沒看見似的又把頭轉了迴去。


    “迴來了?”


    “皇兄,北青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好玩。”


    宋明珠自顧自地坐在石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


    宋懷瑾嗤笑道:“就你?你能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


    宋明珠出奇地沒跟宋懷瑾唱反調,反而臉上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奸笑。


    “不過我也不算一點兒收獲都沒有……我遇到了一個人,或許皇兄認識呢。”


    宋懷瑾懶得理她。


    親妹妹就是愚蠢,也不知道為什麽青蓮那麽多公子跟瞎了眼似的瘋狂追求她。


    宋明珠見宋懷瑾沒反應,也不生氣,拿出金蓮令在手心裏把玩著,嘴上還不忘嘲諷道:“皇兄這金蓮令還真是好看,若這金蓮令給我,我可是舍不得送人。”


    平白無故提起金蓮令,宋懷瑾頭也不迴地敷衍道。


    “你別想了,金蓮令本宮已經送人了。”


    一跟宋明珠說話他就煩。


    許是從小一起長大見慣了宋明珠刁蠻的樣子,他一看到宋明珠就能想起遠在異國他鄉的結拜義弟小七。


    想到小七古靈精怪的樣子,他更是對宋明珠煩了不少。


    “你若沒事做就迴公主府,別老在我東宮裏進進出出。”


    宋明珠本來還想用金蓮令引起宋懷瑾的興趣,再好好吊著他氣他一番,沒曾想宋懷瑾壓根不鳥她,這可把她氣壞了。


    為了帶著那個身受重傷的女子迴到青蓮,路上就走了半個多月,為了給那女子療傷,她幾乎把帶出去的盤纏全花完了。


    剛迴青蓮那幾天女子發了好幾天燒,宋明珠都要被嚇死了,生怕女子發燒燒死了宋懷瑾會拿著刀砍她。


    好不容易把人救迴來,宋明珠可忍不了這一路上的窩囊氣了:“宋懷瑾,你可別不識好歹!”


    “放肆。”宋懷瑾微微挑了挑眉,“敢直唿本宮大名,宋明珠你膽子大了是吧?你以為你長大了我就不敢揍你了?”


    宋明珠可不再像以前那樣說慫就慫,反而明目張膽理直氣壯的可怕。


    她將手裏的金蓮令直接丟給宋懷瑾,翹著二郎腿一副高高在上等著宋懷瑾過來求她的模樣。


    宋懷瑾也不知她丟了個什麽,隨手一接,發現竟是他送給褚師潼的金蓮令,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猛的起身來到宋明珠麵前。


    “這是你從哪裏得來的?”


    宋明珠還想著故意氣他一番,抱著手臂,道:“怎麽?你也知道求我了?”


    宋懷瑾握著金蓮令,臉色冷的嚇人,語氣不自覺地加重。


    “我問你這金蓮令你從哪裏得來的!”


    宋明珠見他真的生氣了,心裏習慣性的開始犯慫,撇了撇嘴,道:“你兇什麽兇?”


    宋懷瑾猛的按住她的肩膀,嚇得她立刻道:“我是在北青一個受傷的人身上瞧見的,人已經被我帶迴公主府了。”


    “受傷?傷勢可嚴重?”


    宋懷瑾著急忙慌的樣子把宋明珠嚇得不輕,從小到大她少有見到宋懷瑾露出如此慌亂的模樣,似乎她的皇兄永遠都是懶散肆意手握風雲的樣子。


    這倒真是讓宋明珠心裏鬆了口氣,還好把人帶迴來了。


    若是那個女子死在北青,宋懷瑾還不得瘋了。


    “帶我去見她。”


    “知道了……兇什麽兇。”宋明珠小聲抱怨。


    但還是老老實實將宋懷瑾帶去了公主府。


    一路上瞧著宋懷瑾緊皺的眉頭,她沒想到宋懷瑾竟然對那女子在意到這種地步。


    不過想起那女子的模樣,她也就理解了。


    公主府緊挨著東宮,沒多久就到了。


    宋懷瑾幾乎是一路推著宋明珠走的,腳下生風,恨不得直接把宋明珠扔進屋裏。


    “皇兄,你可是因為那女子才一直不願娶妻?”宋明珠忍不住八卦,“你若真喜歡那女子就娶迴來唄,管她是不是青蓮人。”


    宋懷瑾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


    “你在胡說什麽?什麽女子?”


    “不是女子還是男子不成?我是在一個女子身上發現的金蓮令啊。”


    宋懷瑾一懵。


    難道金蓮令被小七送人了?


    不,不可能。


    他送的東西小七定然不會送人,難道小七遇到什麽危險,金蓮令被搶走了?


    他越想越後怕,快步衝進屋裏想找那女子問個清楚。


    可當他真的邁步進到屋裏看清坐在床上的那個身影,整個人卻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宋明珠慢悠悠的跟進屋子,還不忘嘲笑他兩句。


    “你見我和父皇母後的時候也沒見你跑的這麽快,皇兄,你這是重色輕妹。”


    宋懷瑾以為自己瘋了。


    床上坐著的女子帶著些許的病弱,皮膚冷白如雪,完美如瓷,和印象中小七一模一樣的臉,連脖子上的那顆小痣都一模一樣,可偏生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梳著女子的發髻。


    那雙淺如琉璃的雙眼緩緩望著他,即便病弱,毫無修飾,仍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小……七?”


    宋懷瑾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到底是宋明珠這個愚蠢的妹妹認知出了問題,還是小七真的是個女子。


    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再擁有這麽完美的一張臉,眼前這個人一定是他的結拜兄弟小七。


    女子聽到這個稱唿,有些茫然地看過來,眼中一片清澈,底部是混沌不清的暗雲。


    宋明珠道:“原來她叫小七啊,她腦袋被石頭磕了,醒來之後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一直喊她小白。”


    “什麽?”


    宋懷瑾快步上前,蹲在女子身前細細查看她的傷勢。


    女子陌生的看著他,但並沒有反抗。


    她對這個人,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宋懷瑾見她對自己陌生又冷淡的模樣,心裏不禁一陣痛楚,他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問:“小七,你可還好?你還記得二哥嗎?”


    女子搖了搖頭,朝著宋明珠看過來。


    宋明珠道:“小白,你不用害怕,這是我皇兄,青蓮太子。皇兄,她什麽都不記得了,你莫要這般嚇唬她。”


    這種局麵的反轉讓宋明珠有了一種掌控大權的感覺。


    好像現在她可以用這個叫小七的女子隨意拿捏一直欺負她的宋懷瑾。


    宋懷瑾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拉著女子的手苦苦詢問。


    “小七,你再仔細想想,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受傷?你是被什麽欺負了嗎?”


    “皇兄,別問了。”宋明珠道:“我都問了三天了,她什麽都記不起來。”


    “不行!”


    宋懷瑾猛的起身,一把將女子橫抱進懷裏就往外走。


    宋明珠急了:“那是我救迴來的!你要帶去哪兒!”


    “自然是東宮。”


    宋懷瑾神色冷鬱,理直氣壯地說:“她是我的結拜兄弟,自然要在我的東宮裏住著,住在你的公主府像什麽話?”


    宋明珠有些懷疑人生:“什麽結拜兄弟?她不是個女子嗎?你讓一個女子住進東宮算怎麽迴事,你就讓她留在公主府吧,我又不會對她怎麽樣。”


    宋懷瑾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懷裏人是個女子的事。


    意識到自己動作的失禮,他緩緩垂下眸子想看懷裏人的臉色,而他的小七隻是雙眼清澈,呆呆的看著他,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


    宋明珠追上來說:“若是父皇母後知道你宮裏去了個女子,肯定要追著你盤問一番,她現在這副樣子不如留在我這裏,我早就讓太醫開好了藥了。”


    宋懷瑾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固執地說:“不行,小七必須住在我那裏。”


    他才不放心把小七丟給這個不靠譜的妹妹。


    宋明珠氣的罵罵咧咧,可宋懷瑾壓根懶得聽,直接抱著女子一路從公主府,光明正大的迴了東宮。


    ……


    太醫給女子檢查完身體以後,露出些許複雜之色。


    “這女子的病……沒有看上去這麽簡單。”


    宋懷瑾心急地問:“怎麽迴事。”


    太醫低聲道:“這女子的皮外傷和身上中的箭臣就不多說了,隻是她腦袋上被磕到的地方……那個位置理應不至於失憶……”


    “你是說她的失憶是假的?”宋懷瑾不認為有這個可能。


    太醫搖了搖頭,拿出一枚銀針,道:“殿下請看。”


    針上沾著血,但奇怪的是,血跡的邊緣與銀針接觸的地方泛著淡淡的青色。


    “臣懷疑她曾經被下過毒,隻是這種毒留下來的資料太少,屬於北青之前的天玄朝時代。”


    聽到太醫提起天玄,宋懷瑾幾乎可以確定太醫的猜測是對的。


    褚師潼來自北青皇室,天玄覆滅到現在也不足幾十年。


    “天玄皇室曾有暗殺五門,其中毒門有種名為青蛛罔的毒藥,提取自南方泥沼中一種咬了人後會讓人昏迷並且失去短暫記憶的蜘蛛。


    “青蛛罔並非致命毒藥,多用在暗殺門收錄的手下裏。


    “這種毒進入人體會引起長時間的身體發熱,在痛苦中讓人記憶混亂,暗殺門曾經就用這種辦法在中毒者剛蘇醒時,記憶混亂的時候洗腦引導,如此可以迫使中毒者忘記先前的記憶,專心為天玄暗殺門賣命。


    “這種毒,臣從未親眼見識過,隻知道因為毒性來源於蜘蛛,最好的驗證方法就是中毒者血遇銀器泛青,中毒者除非解毒,否則這種毒會在身體裏停留一輩子。


    “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姑娘應該早就中了青蛛罔的毒,這次受到撞擊再次引起了體內青蛛罔的效果,因為無人引導所以混亂的記憶空白了。”


    宋懷瑾望著神色呆滯的小七,一時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早知道小七的身份是當朝七皇子,也知道褚師家族是出了名的關係混亂,暗鬥厲害,卻沒想到小七的身體裏竟然還有天玄的毒。


    “那這種毒有辦法解嗎?”


    太醫麵露難色,“時間太過久遠,能不能解臣也不確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隻要她的腦袋不再受到強烈磕碰或者刺激,青蛛罔應該不會複發,若是就此重新過一輩子也並無其他負麵反應。”


    宋懷瑾沉默許久,道:“不行,你召集所有太醫立刻開始著手研究解藥,誰能解開小七的毒,本宮賞千兩金,讓父皇封們為萬戶侯。”


    相比現在空白呆滯如瓷娃娃一樣毫無生機的她。


    他更喜歡那個嘴不饒人古靈精怪的她。


    太醫眼前一亮。


    “臣遵旨。”


    宋懷瑾迴到床邊,看著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一言不發的小七,心裏難受的很。


    他拍著她的肩膀,像以前一樣,認真而堅定地說。


    “小七,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病治好,你一定在北青受了很多苦,不然也不會變成這樣,等我調查清楚真相,一定幫你出這一口惡氣!”


    說到最後,他的拳頭已經忍不住死死攥緊了。


    他倒要看看,北青什麽人膽子這麽大,敢動他的拜把子兄弟!


    床上的女子似乎終於有了點反應,抬起頭,雙眼迷茫地看著他。


    宋懷瑾連忙問道:“小七!你可是想起我來了?”


    女子眨了眨眼睛,搖頭。


    宋懷瑾無奈垂眸,這種事不能心急。


    太醫說毒性複發之後要進行引導……


    想起這一茬,宋懷瑾半蹲在女子麵前,與她平視,盡量放輕了語氣問:“你記不記得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神色呆滯,過了片刻,反應遲鈍的搖了搖頭。


    宋懷瑾道:“你叫褚師……你叫藍七,藍七是你的名字。”


    藍七是他們結拜時褚師潼用的名字。


    畢竟身在東宮,褚師這個姓氏太過引人注意了,先不說褚師家族名聲有多差,單是褚師潼這個名字青蓮就有不少人知道。


    宋懷瑾不想讓褚師潼在失憶的時候陷入身份旋渦裏,他估計褚師潼如果沒失憶,也一定不會蠢到用真名字來青蓮。


    藍七靜靜看著眼前的人,過了很久才嚐試著開口,薄唇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宋懷瑾耐著性子教她。


    “藍——七——你的名字叫藍七。”


    藍七跟著學了很久,終於念出了這兩個字。


    “藍……七……”


    “對。”宋懷瑾微微揚起嘴角,眼中滿是憐愛:“我是你二哥,叫二哥。”


    藍七空白的記憶落筆的前兩句話。


    一句是她的名字。


    一句是“二哥”。


    宋懷瑾聽到這一句二哥,激動的起身給許戰擎寫了封信,在信中告知了許戰擎褚師潼的情況,並讓他在北青留意調查青蛛罔的事。


    最後還狠狠炫耀了一下小七會叫二哥但不會叫大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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