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門被緩緩推開,一層塵土落下,迷了眾人的眼睛。


    內室仿佛更大,無盡的黑暗看不清楚裏麵的陳設。


    褚師潼卻在其中遙遙望見遠處的一點燈火。


    依稀看到那漆紅的梳妝台,女子曼妙的身影坐在鏡前。


    褚師潼按捺不住的往前走去。


    南雪咳嗽了幾聲,看著褚師潼越走越遠,忍不住出聲道:“殿下!小心!裏麵我們還沒探查過!”


    一旁有人驚訝的望著梳妝台那邊。


    “那個...梳妝台前的女子,是不是公主?”


    南雪聞言,更警覺了幾分,帶著人連忙跟在褚師潼身後。


    她上前拉住褚師潼,道:“殿下,小心。”


    褚師潼的目光卻死死盯在梳妝台前的那個身影上。


    一模一樣。


    和她夢境裏的畫麵一模一樣。


    從未有過的欣喜,仿佛老天爺終於開眼,把這份禮物砸到了她頭上。


    南雪盯著鏡中有些模糊的人臉,心中也忍不住動了惻隱。


    確實...是玄無月的模樣。


    太像了。


    可她不太相信,總覺得眼下這個場景,無論是玄無月還是褚師潼都太過詭異了。


    褚師潼慢慢掙脫她的手,不自覺的走向梳妝台前。


    心髒狂跳,血液都在這一刻沸騰。


    在夢境中的那種小心翼翼的防備,仿佛在此刻化作雲煙。


    狸奴看不見,隻好出聲問:“怎麽迴事?是公主在這裏嗎?為什麽這麽安靜?”


    南雪抿唇,不知怎麽訴說這一刻的詭異。


    她環顧四周,火光下能看見的陳設都已經落了一層灰,並不像是有人在這裏住過的樣子。


    霎時間,她好似想到了什麽,猛地抬頭看向梳妝台。


    梳妝台上也有一層灰。


    心中的警鈴聲此刻瘋狂響起。


    南雪出聲喊道:“殿下!小心!她不是公主!”


    而此刻褚師潼卻仿佛入了魔似的被人催眠了心神,充耳不聞身後人的叫喊。


    她慢慢靠近,薄唇輕啟,好像一直在試探著說出什麽話。


    也不知試探了多少次。


    才終於聲音極小,甚至是顫抖的,叫出了一句。


    “娘......”


    南雪見勢不妙,也顧不得周圍安不安全,衝上前想攔住褚師潼。


    其餘人好像也在此刻察覺出了異常,紛紛上前。


    褚師潼已經走到了那女子的身後,好似這短短的一段路,她在暗地裏排練了無數次一樣。


    喊出那個稱唿。


    “娘......”


    手顫抖的拍上女子的肩頭。


    那雙冷茶一般的琉璃眸子,瞳孔都在激動的顫抖著,期待著女子的迴應。


    沉寂冷漠多年的心,如今沸騰滾燙,眼中期盼之色,觸目灼心。


    一秒...兩秒......


    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南雪衝上前抓住褚師潼的手腕。


    褚師潼抬眸看向眼前的銅鏡,鏡子裏倒映著那張與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臉。


    絕色傾城的容貌,毫無生機的僵硬。


    心跳仿佛都在此刻靜止。


    一種巨大的失落感伴隨著絕望如同四周的黑暗侵襲而來。


    她的手冰涼的僵硬,放在女子的肩上顫抖不已。


    不對......不對......


    夢裏的娘親不是這樣的。


    雖然長得一樣,但是她會哭會笑會說話。


    會抱著褚師潼喊她的名字。


    “娘......?”


    是不死心嗎?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褚師潼眼中也不知何時盈滿了淚水,嘴裏不停的喊著。


    “娘...是我......娘......”


    狸奴的耳朵動了動。


    女子慢慢抬起頭,像是死人一般僵硬,徑直的將腦袋抬起,以一種人類根本無法完成的角度,抬著頭對向了褚師潼。


    褚師潼在看清楚那張臉的瞬間,心中的最後一絲期待徹底破裂。


    “啪——”


    銅鏡破碎,一支箭破空而來。


    南雪奮力去阻攔,可距離太近了,根本來不及。


    箭直接戳穿了褚師潼的胸口。


    “殿下!”


    身影晃動倒地,褚師潼忍著胸口的劇痛,目光依舊死死的盯著女子的臉。


    好像多看幾眼,她就會活過來,如同夢裏那樣抱著她。


    窒息般的疼痛在女子的腦袋忽然掉落的時候迸裂。


    女子的腦袋整齊的從脖子上落下一道切口,掉落在地上,滾了幾圈,臉龐碎成片片。


    是......木偶。


    胸口的疼痛好像此刻才真正意義上開始痛。


    頭腦裏爆炸似的痛苦,風暴攪合著過往現實和夢境,痛苦的讓褚師潼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起來。


    “娘——”


    “來人,快帶殿下離開!”


    南雪抱著褚師潼,她幾乎已經確定褚師潼到了某種神誌不清的時候了,可能是想玄無月想瘋了。


    不過南雪也很難因為褚師潼的執意去責怪一些什麽。


    畢竟褚師潼從未得到過什麽母愛,所以在有可能得到的時候,會有種瘋了似的執念是很正常的。


    褚師潼不甘心的攥著胸口的箭,血濕了衣裳,抓的滿手都是,冰涼的長箭好似在體內都不如這一刻的心涼。


    眩暈感鋪天蓋地的襲來,她支撐了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南雪等人帶著褚師潼趕緊離開了地宮。


    離開之前,她迴頭看了一眼梳妝台前的人偶。


    若非腦袋忽然掉落,她可能甚至都猜不出來這是個什麽東西。


    能感覺到不是人,但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人偶。


    這裏......究竟是怎麽迴事。


    這個人偶又是怎麽來的,所以之前她們看到的身影也是人偶嗎?


    ......


    沉重的朱紅門被打開。


    褚師潼一步步走向梳妝台,看著鏡中那女子的身影,想到掉落下的那顆頭顱,她準備拍女子肩膀的手停頓在空中。


    是......假的嗎?


    眼前這個女子,隻是木偶。


    自己夢中的那個女子,早就不在了。


    所謂的母女相認,隻是她一個可憐至極的夢吧。


    褚師潼垂眸,目光無意掃過那麵銅鏡。


    銅鏡裏的女子明豔至美,無論是五官還是風姿都是天仙一般的出塵,單單看這張臉,就讓人懷疑她是否存在於世。


    女子的眼眸動了動,目光流轉,在銅鏡中對上褚師潼的視線。


    褚師潼一愣。


    大腦都在此刻宕機。


    她鮮少有懷疑自我的時候,但在此刻,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唿吸急促的想看個明白。


    銅鏡裏的女子勾唇一笑,仿佛被她有些蠢的動作逗笑。


    生動的表情和漫不經心的笑容,瞬間讓褚師潼心中那顆死寂的心此刻又沸騰起來。


    她嘴唇顫抖的想叫出那個稱唿,那個心裏已經默念了千百次的稱唿,可她不敢,她怕再一次失望。


    褚師潼內心瘋狂掙紮著猶豫。


    而鏡中的女子已經緩緩開口了。


    “我的兒,怎麽見了娘親不說話呢?”


    她的聲音,與上次夢境裏一模一樣。


    不過一句話,就讓褚師潼破了防,眼眶瞬間瞳孔濕潤。


    她終於有勇氣喊出那個稱唿,“娘......”


    女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她身影優雅,動作婉轉的起身,拉著褚師潼的手,看著她滿臉真心的思念和淚目。


    “哭什麽呢?”女子細膩如玉的手輕輕抹去褚師潼臉上的淚滴,撫摸在她臉上,長睫遮掩住眼中的蒼老和疲憊。


    “我的兒一路找到我,一定辛苦了吧。”


    褚師潼咬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脆弱可憐,強撐著淚意朦朧的雙眼,搖搖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鼻尖輕微的泛紅,說不出一個字,生怕多說一個字,眼淚就會再次落下。


    女子心疼似的摸了摸她的臉,指尖慢慢向下落,劃過下巴,頃刻間狠狠攥住褚師潼脆弱纖細的脖子。


    褚師潼被她狠狠掐住,心中的欣喜感翻天覆地被打碎。


    女子絕色的麵容變的猙獰扭曲,手中也越來越用力。


    褚師潼唿吸不上,痛苦的皺緊了眉頭,剛才存在淚眶中的眼淚顆顆落下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女子的聲音也變得充滿恨意,尖銳刺耳,她瘋狂的在她耳邊嘲笑。


    “哈哈哈哈你這個孽種也敢出現在我麵前?你怎麽有臉承認是我的孩子!你的父皇做了什麽事你不知道嗎?要不是他們囚禁我侮辱我!你這個孽種根本就不會存在在這個世上!”


    “不......”褚師潼死死攥著她的手想掙脫,“我不是......不是......”


    女子像是被她的話激怒了,手中用力更大,臉龐扭曲,彷如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不肯瞑目的要殺了她陪葬。


    “孽種!雜種!身上流著褚師家族肮髒的血!你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褚師潼根本無法唿吸,腦子裏也思考不了任何事情,隻能憑著身體的本能反抗,眼淚止不住的流,嘴裏一直不停的重複。


    “我不是......娘...別殺我......娘...別殺我......”


    聽著褚師潼在睡夢中痛苦的囈語。


    司景離抱著渾身滾燙的她,急的根本按捺不住。


    “怎麽迴事?不是已經找人上藥了嗎?為什麽一天了還沒醒?”


    南雪不太確定的說:“這個......我也並不清楚,可能箭傷沒什麽,但是或許這個箭是有毒的......”


    “那就去江州找別的大夫過來。”


    “我們已經查到了顧大夫的下落,她就在江州,若是世子殿下願意,我們可以以世子殿下之名前去抓人。”


    司景離冷眼看向她,“為何以本世子之名?上次不就是用褚師潼的名字找的她?”


    南雪突然跪在司景離麵前,十分鄭重其事的說:“殿下前幾日改了些事情的處理權,目前我們沒有資格直接動用殿下身邊的人,不過殿下說過,若她因意外無處理事務之力,一切交由世子殿下定奪。我們無法直接抓人,但是隻要世子殿下一聲令下,我們這就去抓人迴來。”


    司景離頓了頓,似乎是沒想到褚師潼如此信任他。


    褚師潼這些年來很多事都是瞞著司景離的,可以說司景離連她手裏的手下都分不清楚。


    這都敢直接把處理權給她,當真是膽大。


    “去找她來吧。”


    “是。”


    南雪即刻帶了人出去。


    司景離抱著褚師潼,輕輕撫平她的眉心,眸中滿是心疼的歎息。


    “你也不怕你這樣決定,等有一日你落難我不讓她們救你,敢直接把命交給我......我也不知,你這是信我,還是不信我......”


    ......


    顧秋水被抓來的時候,褚師潼已經昏了五天了。


    她罵罵咧咧的被見影抓來,又罵罵咧咧的看完了病。


    “嘿我就好了奇了,每次褚師潼這廝受傷怎麽都在我附近,難不成是看著我在才敢出去浪的是吧。”


    司景離心急的問:“你別說這些了,你先說她到底怎麽了?”


    這些日子,大夫找了不少,但沒有一個能給褚師潼看好。


    箭已經拔出來了,藥也上了,可人就是死活醒不過來。


    傷口附近的皮膚都已經成了青紫色,還有一道道如蜘蛛網般的細紋在皮膚上密布著。


    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中毒了,可周遭縣城的大夫都看不出是中了什麽毒,見影隻能一路順著情報,去把顧秋水抓了過來。


    顧秋水倒是一點兒也不著急,翹著二郎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世子殿下不用著急,她就是中毒了,挺好解的,就是有點麻煩。”


    南雪問:“什麽毒?解藥是什麽?你趕緊說,不管什麽稀奇草藥我們都能找到!”


    顧秋水看著她,十分有深意的笑了笑:“這病麽......說好治也好治,說難治也難治,它不需要草藥,有現成兒的解藥。”


    “娘的,你個小娘們兒有話趕緊說!”狸奴暴躁的催促道:“不然老娘現在就教訓教訓你!”


    “哼。”顧秋水冷哼道:“好好好,你想知道是吧,我告訴你就是了。她中的毒名為毒蛛散,是用一種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毒蜘蛛的毒做的,中毒者會沉浸在夢境裏醒不過來直到死去。解藥也很簡單,去神女廟裏求一枚風神丹就可以了。”


    聽到顧秋水的話,眾人心中瞬間燃起了希望。


    畢竟他們現在就在神女山腳下,如此近,想來很快就能取迴丹藥。


    司景離當即起身道:“碧水,你在這裏守著褚師潼,本世子前去求藥。”


    狸奴和南雪也趕緊跟了上去。


    等他們走後,顧秋水才慢悠悠的歎了口氣。


    “嘖,話都不聽人說完,上兩次山可要費很長時間呢。”


    碧水好奇的問:“為什麽要上兩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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