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呦!”無極大師被褚師潼的話氣的連連歎氣,“不就是好幾年前的事嗎?你去問啊,實在不行,你去問大皇子,他肯定不會隱瞞你的呀!”


    “那前提是他要對我說實話才行。”


    褚師潼也不知為何,從開始察覺曾經自己和褚師絢的關係可能很好之後,他就沒再調查過當年落水的事,或許是抱著某種不願麵對過去的心理,說:“畢竟這麽多年的事了,無論是想起還是忘記,都沒什麽意義了吧?”


    “唉——”


    無極大師無奈的勸道:“柒王殿下,記憶是很重要的,你如今血光衝天,要還是一直放著不查,等以後某天你想起來,一定會後悔的。”


    褚師潼聽到這話,忽的沉默了一瞬。


    會後悔嗎?


    後悔什麽呢?


    這輩子發生的事,上輩子不也發生了嗎?


    上輩子褚師絢不還是處死自己了嗎?


    難道說上輩子自己知曉了和褚師絢曾經真的親如手足兄弟,她就不會在傳位的聖旨昭告以後逼宮了?她會為了曾經一些想不起來的記憶選擇把皇位拱手讓人?


    想到這裏,褚師潼忍不住冷笑出聲,“多重要呢?不過是童年一起玩了段時間罷了,我想起那段記憶又能指望些什麽呢?指望他在奪嫡的時候對我手下留情,繼位之後留我一條命滾出京城嗎?還是指望我能留幾分情麵,把所求之物拱手讓人呢?”


    無極大師的目光中帶著無法言喻的悲哀,他望著褚師潼,再三欲言卻又止。


    “你呀,我真是勸不動你,真是個倔驢!”


    “勸不動就別勸了。”褚師潼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絲帶,說:“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無極大師順著褚師潼的動作,看到了她手中那條褪了色的紅色絲帶。


    那條絲帶似乎讓他想起了什麽,竟斂眸不忍的移開視線,道:“你現在說的冷心冷肺,沒準兒你看不入眼的現在,是你上輩子磕破頭苦苦求來的。”


    這句話莫名其妙把褚師潼逗笑了。


    “我苦苦磕頭求來跟褚師絢的現在?我與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說的這些怕是連有情人都不可能做到,我又怎麽可能為褚師絢這般做。”


    褚師潼懶得理會他,司景離估計這時候已經到了樹下,若是去晚了,小世子定然又要抓著不放了,她隨手扔下絲帶,轉身快步走了。


    留下無極大師一人站在原地。


    天也慢慢的陰沉,零星小雪從空中落下。


    洋洋灑灑,每一片雪花都在空中隨風飛舞,宛若初秋的蝴蝶。


    直到褚師潼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無極大師都是那副滿目不忍的神色。


    地上泛舊的紅絲帶被風吹的在地板上滾動。


    一直滾到了雪白的長靴邊,才被褚師絢彎腰撿起。


    看到絲帶上的字跡,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像是順著上麵的字跡,想起了某些已經幾乎快要忘幹淨的往事。


    無極大師轉頭看到褚師絢,剛收起的幾分神色,瞬間又變得更加無法克製。


    “鳶王殿下。”


    褚師絢點了點頭,“無極大師。”


    無極大師看著他手中的絲帶,尷尬的笑了兩聲,道:“鳶王殿下見笑了。”


    “無事。”褚師絢神色如常,輕輕抬高手中的絲帶,問:“這是永歡的字。”


    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陳述。


    好像是在問,又好像是自己說出了答案。


    無極大師道:“是柒王殿下的。”


    褚師絢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麽,但轉眼間收起了絲帶,什麽也沒說。


    無極大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改口:“是永歡公主的,不是柒王殿下,是我失言了。”


    褚師絢搖了搖頭。


    “是她的字,叫什麽都是一樣的。”


    “真是抱歉啊,鳶王殿下,無論我怎麽勸,柒王殿下她......”


    無極大師的聲音裏夾雜著幾分苦澀,他確實這些年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沒勸動褚師潼。


    “無事。”


    麵對無極大師的滿麵哀愁,褚師絢似乎對此並沒有特別在意,依舊是清風霽月的溫潤平淡。


    可抬眼的瞬間,與年齡不相匹配的疲憊感透過瞳孔,仿佛泛著幾分看透的漣漪。


    “是我自己選的,不怪你,還要連累你同我一起守這死局,耽誤你時間太久了。”


    無極大師連連擺手,道:“沒事沒事,說實話我早就放棄賭仙的想法了,唉,這世上之事錯綜複雜,若是無緣,重來千千萬萬遍都是徒勞,鳶王殿下辛苦了。”


    ......


    突然開始下雪,祈福也進行的差不多了。


    褚師禦帶著後宮眾人先行迴宮了,其餘人基本都是自己迴京。


    不出意外,褚師潼的馬車裏迴去的時候多了兩個人。


    一個嘰嘰喳喳的褚師凡,一個沒好氣的司景離。


    燒著小火爐的車廂裏,褚師凡捧著酒壺講著他的追妻路,司景離懶懶靠在褚師潼肩上眯著眼睛聽著,褚師潼給他剝著寺廟裏帶出來的烤栗子。


    “你都不知道,小爺我一出現,謝小娘子的臉當場就紅了,紅的就跟......就跟紅燒鯉魚似的!等我把早就備好的新年禮物送去,謝小娘子看見那上好的象牙如意同心環,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得虧小爺我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


    褚師凡說的起勁兒,那叫一個繪聲繪色,簡直跟天橋底下說書的要成同行了。


    司景離貼著褚師潼的耳邊悄聲問,“褚師潼,你覺得你堂兄說的是真的嗎?”


    似乎是因為對褚師凡智商的某種藐視,又或許是因為這種動作本來兩個男子做也沒什麽,所以他在褚師凡麵前裝都懶得裝。


    褚師潼把剛剝好的栗子塞進他嘴裏,看著兩個腮幫子跟小鬆鼠似的鼓起來,這才笑著說:“堂兄怎麽也不能說假的給我們聽呀。”


    褚師凡立刻道:“我當然不可能說假的!還是小七好兄弟!謝小娘子現在愛我愛的死去活來的,今兒聽說我來開元寺,怕我迴京晚了見不到她,昨天可難受了好半天,我哄了好久才哄好,我還跟她說呢,男子漢大丈夫心係天下,讓她少跟小爺兒女情長難舍難分,她就是不停,女人啊,真是麻煩!你們這種沒人喜歡的都感受不到!”


    司景離十分不給麵子的笑出了聲。


    褚師潼都有些受不了了,褚師凡這是越來越會吹牛了。


    司景離掀起窗簾,驚訝道:“喲,這不是十六街嗎?馬上就到米其林門口了,到時候本世子倒要下車問問謝小娘子,看看小侯爺您說的話是真是假。”


    褚師凡上一秒還神氣的恨不得逢人就講一遍這個故事,下一秒就嚇得立刻掀開簾子往外看,看到外麵的街景,這才鬆了一口氣。


    “世子殿下,你要嚇死我了!”褚師凡剛才被嚇得膽子都要飛上天了,道:“你胡亂說什麽,哪裏到了十六街。”


    司景離目的達到,語氣頑劣的說:“哦,那就是本世子看錯了,不過小侯爺的膽子還真小呢,我一提十六街,小侯爺就恨不得立馬從車上跳下去。”


    褚師凡無奈的笑著說:“世子殿下,你就饒了我吧, 我剛才說的可能有一點點誇大其詞的地方,但起碼謝小娘子現在確實接受我了呀,這就是進步!”


    褚師潼涼颼颼的說:“堂兄,她隻是沒明確拒絕你,對吧。”


    褚師凡:“......”


    一句話讓褚師凡有些下不來台,臉都有些紅了,“也不是,就是......感情嘛,得慢慢來,小爺又不是納妾,娶妻嘛,當然要細水長流。”


    司景離勾起嘴角,說:“但這也不是你吹牛的理由,本世子給你個機會,明日你去找謝楚楚讓她做三斤奶油蛋糕送來榮王府,否則本世子就跟謝楚楚說你在背後偷偷吹牛說她女人就是麻煩~”


    褚師凡瞬間震驚,眼睛都瞪大了一倍。


    “哈?我拿司世子你當兄弟,你居然要背後在謝楚楚麵前說我壞話!?”


    “是你先跟褚師潼說本世子壞話的!”


    褚師凡一有理,司景離就提起之前酒樓的事,瞬間氣勢比褚師凡更有理。


    褚師凡立刻蔫兒了。


    “好嘛,我答應就是了。”褚師凡這話說的還有些被迫的委屈感,“兄弟一場,你別告訴她了,我以後不吹牛就是了。”


    司景離冷哼一聲,道:“要不是你自己心虛上次說了本世子的壞話,本世子才不讓你這樣賠罪呢 。”


    褚師凡都服了眼前這位小祖宗,忍不住抱怨道:“世子殿下,你也太記仇了吧。”


    “京城誰不知本世子記仇,倒是不知小侯爺你還背後嚼人舌根。”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


    這場口舌之爭,以褚師凡投降告一段落。


    褚師潼一直觀戰,瞧著司景離和褚師凡拌嘴,還挺有意思。


    車廂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兒,褚師凡又安生不住了。


    “小七,年假之後,我就要參軍入伍了。”


    褚師潼忍不住驚訝道:“真的假的?姑母同意了?”


    “當然了!”褚師凡恢複老本性,一拍胸脯,道:“我一看就是當大將軍的料好不好?”


    司景離道:“難道這機會是你跪著求來的?”


    說完,他和褚師潼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畢竟也不是沒有可能。


    褚師凡為了自己形象,趕緊解釋:“那怎麽可能,我跟母親說我想找個正事幹,小爺這身板,不去打仗簡直就是浪費!再說了,我還要娶謝楚楚呢,等我有機會打仗贏取了功名,到時候小爺娶她她肯定一點兒意見沒有,沒準兒還把我當成大英雄伺候呢。”


    “這確實是好事呢。”


    褚師潼記得很清楚,上輩子北青哪場仗打的輕鬆,到時候把那場仗的主選推成褚師凡,贏個功名不是問題。


    “凡公子還是先追上人再說吧,可別你在前頭打著,迴頭一看,你的謝小娘子跟別人跑了,到時候你想哭可別找本世子和褚師潼。”


    “放心好了,再給我幾個月,我肯定能追上她。”


    褚師凡這話說的信誓旦旦,引得眾人好一陣發笑。


    他自己也跟著沒頭沒腦的笑。


    一路的路程,馬車裏帶著輕快的歡聲笑語。


    似乎連冬日的雪,都溫暖了幾分。


    ——


    年關一過,京城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氣。


    年初的那場雪下的不大,還沒幾天就化幹淨了,倒是泉州過年的時候下的雪不小,聽說泉州的邊境城下了七八天的大雪。


    褚師潼後來約了褚師寒一次,但褚師寒因為正在處理一些公事,並沒有答應。


    畢竟兩人平時也沒什麽來往,褚師潼短時間內不好再約,隻能先不管鈴蘭急切的性子,按著這件事往後拖。


    正月十五這天,雲想容的死訊從宮裏傳出來了。


    褚師禦對外宣稱的是前一天病剛好的差不多,隔天清早往床上一看,人已經死了。


    太醫查過,說是病情突然加重,加之突發心疾,夜深露重,連救命都沒喊出來人就在睡夢中沒了。


    後宮最受寵的雲妃死了,這對後宮的每一個女子來說,都是喜事。


    宮外對雲妃的傳言也有不少,硬是把突發惡疾這件事傳成了雲想容虧心事幹多了,半夜被鬼嚇死了。


    褚師潼倒是喜歡這個理由,不過表麵也不能稱讚。


    連人都沒見到,隔天葬禮就已經準備齊全了。


    就跟早就準備好了似的。


    其實也早就準備好了。


    畢竟人都死了大半個月了。


    妃嬪的葬禮十分簡單,雲想容又沒有母家,直接葬入皇陵之中是最方便的。


    這場葬禮,褚師禦肯定是不會來 的,所以也就皇後和後宮的一些妃子。


    其餘就是作為她兒子的褚師潼。


    這還是褚師潼鮮少換上的一身白衣,她來之前特意用洋蔥熏了好久眼睛,爭取催出幾滴眼淚來裝模作樣。


    但等到了現場,她眼中好不容易存下的幾滴淚,硬生生是憋了迴去。


    露華宮前綁滿白色的絲帶紙花,一堆褚師潼不認識的人跪在殿前哭哭啼啼。


    皇後身著一身素衣站在一旁,也是滿臉的惆悵之色。


    “皇後娘娘。”


    褚師潼上前行了個禮。


    皇後一見她,仿佛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拉著她起身就是各種感慨。


    “唉,小七,雲妃離去的實在是太突然了,可憐你小小年紀就沒了母妃,本宮看著實在是心疼啊......”


    褚師潼垂眸,盡量裝出傷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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