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師潼汗顏,雖然說是這麽說,可褚師潼肯定不會親自去。


    她十分排斥自己穿女裝的樣子。


    思來想去,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褚師潼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實在不行就讓青玉迴來吧,她離的還算近一些。”


    如霜立刻送上一份信箋。


    褚師潼感覺沒好事,望著信箋上青玉的署名,沉默良久才接過來。


    拆開看了看,果然沒好事。


    青玉在開始調查西域毒箭之事,前幾天剛剛混進巫師大殿裏。


    若是這時候把她叫迴來,那之前鋪墊的三四個月就全廢了。


    褚師潼放下信箋,目光落在如霜身上。


    “如霜,你可願一試?”


    司景離好奇的拿起信打開看了看,褚師潼注意到了,但是沒阻攔。


    如霜沒說話,把頭紮得更深了。


    褚師潼扶額想了很久,沒想到自己這兩三年攢下來的各種奇人異士裏,能稱上讓人一眼驚豔的美人居然隻有兩個。


    莫不是因為自己並不在意外表?


    看來以後收屬下得找些好看的收了。


    司景離看完了信,裏麵關於西域的情報跟具體地圖,他也沒問褚師潼這是想做什麽,隻是說:“她似乎一時半會兒迴不來。”


    褚師潼有些煩躁的說道:“我這時候上哪兒找美人去。”


    她確實放不下錢的誘惑。


    預估最少二十萬萬兩,這可是能招兵買馬養軍隊的錢啊。


    司景離見她一直蹙著眉,有些心疼的說:“不然……我去?”


    褚師潼抬眸用一種幾乎彌漫透頂的微笑目光望著他。


    司景離有些害怕,他從未見過褚師潼這般嚴肅狠辣的目光,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


    “本世子隻是瞧著你心煩,想幫幫你……你不要那樣看我……旁人求本世子本世子還不樂意去呢。”


    褚師潼收迴目光,眉宇間冷的可怕。


    “不可能讓你去。”


    這件事雖然是有保證的,但誰也不敢談萬一。


    劉澤山本身就對司景離有想法,若真出了什麽意外,褚師潼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千刀萬剮。


    她怎麽舍得讓司景離陷入危險?


    猶豫許久,褚師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開口道:“我親自去吧。”


    雖然褚師潼也不情願,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正好,褚師潼也想知道,時隔多年,劉澤山再次見到他密室裏畫中的那個女子,到底會露出什麽表情。


    司景離在褚師潼的情緒徘徊中,猜測出了這次行動的危險。


    他抓住褚師潼的手,擔憂的問道:“若是危險,那你就別去了,他是掌握著什麽情報還是什麽?”


    透過皮膚溫熱的接觸,褚師潼知道他擔心,搖了搖頭,道:“他知道貪汙的一大筆巨款的去向。”


    “就是因為錢?”司景離道:“我可以給你,你別去了。”


    幾十萬萬兩,估計要掏空整個鎮國侯府和泉州。


    褚師潼輕笑,虛假的寬慰道:“沒世子殿下想的那麽危險,我不過是不想打扮成女子罷了,若真扮成女子能給我幾十萬萬,那也值得了。”


    “可是……”


    司景離還是很擔心。


    褚師潼麵對什麽事都一副風輕雲淡意料之中的樣子,剛才那般猶豫,很難不讓他多想。


    褚師潼打斷他的話,“世子殿下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若殿下不放心,到時候親自來接我就好了。”


    司景離遲疑許久,才道:“那好吧……不過本世子身邊的暗衛你都帶去。”


    褚師潼笑笑,“那就多謝世子殿下了。”


    ——


    八月十四。


    如霜昨天連夜安排好了花樓的人,十四日的早上就派人傳信去劉澤山那裏,稱花樓剛買迴來一個來自青蓮的絕色女子,美到令人神魂顛倒,昨夜接來的時候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老鴇決定趁熱打鐵,今晚就拍賣初夜。


    原本計劃有些趕,但八月十五褚師潼答應了陪司景離出去,為了不夜長夢多,索性直接提前一天把這件事辦完。


    禦林軍褚師潼沒打算動用,因為禦林軍一參與,自己女裝之事傳出去就麻煩了。


    ……


    夜晚的荊州長街。


    花樓。


    玉樓瓊殿倚雲開,歌舞升平樂未央。


    華燈初上,花團錦繡,樓外春風,簾外春雨,紅塵溫柔鄉,紙醉金迷夜。


    劉澤山剛走進花樓裏,老鴇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來。


    “誒呦喂!劉老爺您終於來了!”


    一張老臉上,皺紋因為笑容擰成一團,好似秋日裏綻放層層疊疊的菊花。


    劉澤山身著色澤低調的錦衣華服,身後跟著五個侍衛,動作言語間都透露出一股粗俗之氣。


    “聽說今兒拍賣新花魁?”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臉上打哈哈的笑著,眉目卻透露出一股陰冷之氣,“我都不知道你這兒什麽時候選的新花魁,這就拍賣上了?”


    老鴇嗔怪的用手絹在他肩上打了一下,蠶絲上濃鬱的胭脂香氣彌漫了一身,道:“劉老爺這是什麽話,您昨個可沒來呀,今早我派人給您傳信兒的時候不是都說了嗎?昨個我剛把人接來,整個花樓的男子都看呆了!”


    “哦?是嗎?”


    劉澤山笑笑,道:“前日你找我說有好幾個姿色上乘的雛兒,我來了看著也就那麽迴事兒,若是今日這位新花魁的姿色還是入不了我眼怎麽辦?”


    “肯定能看上!”老鴇十分篤定的笑道:“這姑娘可是從青蓮那邊兒買迴來的,之前聽說是青蓮哪個大臣的世家之女,後來家裏下了大獄賣身為奴,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人帶迴來的,前幾日那些怎麽能跟她比呢?莫說前幾日那些,光是咱們春風樓這麽多年的女子,就沒一個能比得上她!”


    劉澤山倒是好奇起來了。


    許是因為身世的緣故,也可能是老鴇的話太過肯定,他是真想見見這位新花魁。


    “那我倒是要瞧瞧這女子到底長什麽樣子,二樓隔間給我留著呢嗎?”


    老鴇訕笑道:“今兒來的公子多,都是來看新花魁的,花樓的人一多呀地方就不夠用了,現在隔間的費用得加倍了……您看這……”


    她瘋狂暗示。


    劉澤山財大氣粗的從荷包裏直接摸出一根銀條扔進她懷裏。老鴇立刻喜笑顏開的收了起來。


    “隔間肯定是給劉老爺留著的呀!劉老爺可是春風樓的貴客!財神爺!”


    劉澤山怎可能不知她這見錢眼開的性子?花樓本就如此,有錢才有說話的權利,這麽多年劉澤山也習慣了,老鴇既然肯特意派人傳消息,必定是手裏新來了什麽美人,把他叫過來也隻是為了錢罷了。


    “帶路吧,先上幾壺好酒。”


    “好嘞!”


    ……


    花樓的後殿。


    褚師潼靜靜坐在銅鏡前,任由碧水給她挽起烏黑的長發,聽說劉澤山偏好長發色澤如黑珍珠般柔順的女子,褚師潼也隻好投其所好了。


    銅鏡中的女子,膚色如雪,出塵若仙,絕色之姿,貌傾天下。


    秀似空穀幽蘭,清若淩波水仙。


    淺茶色的眸子清冷中帶有淡淡的水霧之韻,睫毛濃密如蝴蝶的翅膀,僅僅煽動幾下,便令人心窩陶醉,似甘願溺於這傾城的美貌之中。


    薄薄的麵紗遮住了下半張臉,翠眉非圓潤的遠山黛,而是有些棱角的生硬,更在這美貌中透出幾分恍若天人般不敢靠近的淡漠。


    遠觀近看都有一種天神之韻從骨子中沁出,出落的得人間而不食煙火,氣度清華,風采嫣然,令人不敢逼視。


    碧水望著鏡中的褚師潼,驚豔之色久久不能迴神。


    褚師潼注意到了她灼熱的目光,隻覺得燙眼的很。


    因為她從碧水的眸子裏,察覺到除了驚豔以外的情緒。


    憐憫。


    碧水隻是有些難過,若褚師潼從小被當作公主養大,定然是比前朝那位美成禍水的女子更出名的存在。


    而褚師潼現在隻能裝作男子,整日在勾心鬥角的文武百官中周旋。


    褚師潼不喜歡她的目光,便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匆匆跑來說可以上場了,褚師潼才睜開眼,起身緩緩朝外走去。


    ……


    劉澤山喝了不少酒,才終於等到了所謂花魁上台。


    隻見台上的屏風後緩緩走出位女子,一襲白衣委地,上鏽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翠眉淡掃,麵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


    身姿是恰到好處的柔美,款款上台,步步生蓮。


    劉澤山還未看清臉的時候便被女子出塵的氣質所吸引,而看到女子的容顏那瞬間,劉澤山身體瞬間僵硬,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眼睛瞪的極大,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感在他心裏炸開!


    雖然麵紗遮住半張臉,但依舊能看到完整的容顏,似遮未遮猶抱琵琶的感覺,像是貓尾巴一樣撓在他心裏。


    周旁的女子替他重新倒了杯酒遞到他麵前,身子貼上去,軟著聲音道:“劉老爺,奴家重新給您倒了杯酒。”


    平日裏無時無刻不在調情的劉澤山,如今卻猛地把那女子推開,整個人連同酒杯都摔倒在地上。


    女子疼的尖叫一聲。


    劉澤山毫不在乎的煩躁擺了擺手,道:“扔出去!不長眼的東西!”


    女子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給自己求情,就被劉澤山身旁的侍衛抓著頭發扔了出去。


    而台上,女子端坐在軟墊上,麵前擺著一架琴。


    吵嚷的花樓因為她的出現,瞬間陷入了安靜。


    劉澤山摸著下巴,看著樓下男子一個個看呆了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好像看到他們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心裏就會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


    女子纖細的長指撥動琴弦,劉澤山的目光又立刻定迴了女子身上。


    琴聲悠悠,高山流水,她彈琴時的樣子更透出幾分不容侵犯的清冷高貴之感。


    花樓裏的男子都貪婪的望著台上的女子。


    二樓一個隔間中,一串串珠簾後,容貌俊美的男子眉頭緊擰,看著這一幕,他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專心欣賞和想入非非。


    門打開,花樓女子帶著胭脂香氣端著酒進了屋中。


    “公子,您要不要喝點酒?這可是我們春風樓的招牌酒,男子飲下,一夜雄風~”


    男子冷冷掃了她一眼,道:“不必,出去。”


    女子還不死心的想靠近,男子身邊的侍衛猛地一拔刀將女子嚇得止步原地,灰溜溜的轉身離開。


    侍衛收刀,走到男子身旁,道:“殿下,柒王殿下如此……怕是不合規矩……若是京城那那邊知道了……”


    “她如此,必定有她如此做的目的。”男子緊緊盯著台上的女子,道:“看好她。”


    “是。”


    ……


    琴聲落,一曲終。


    花樓裏從未這樣過,似乎所有人還沉浸在無法迴神。


    隨著老鴇上台,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男子們醉酒的歡唿,無數的碎銀銅錢和花朵扔到台上,老鴇看著滿地的錢笑得合不攏嘴。


    “今兒是咱們春風樓新花魁的初夜拍賣,咱們這新花魁可是來自青蓮國的世家之女,不僅出身高貴,貌美還有才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剛才的琴聲您們也聽見了~若是對咱們花魁有意,一會兒出價表明心意就好啦………”


    老鴇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大致是洗腦大家多花錢的話術,順便給褚師潼安排了一個淒慘無辜又極有風骨的身世。


    褚師潼壓根不知道有給她安排身世這一段兒。


    直到開始拍賣,褚師潼才知道了老鴇剛才的話到底有多有用。


    不過幾句話,如同給台下的男子打了雞血似的,激起了他們的保護欲和占有欲,一個個瘋狂競價。


    起拍價格一百兩,這可是春風樓有史以來最高的價格。


    褚師潼本還覺得荊州沒多少有錢的人家,不料這價格比京城的花樓叫的還快。


    “一百五十兩!”


    “二百兩!”


    “二百五十兩!”


    ……


    一盞茶的功夫價格一路飆升到一萬兩,直到二樓的包間裏傳來了劉澤山的聲音。


    “我出十萬兩!”


    褚師潼也終於在這一刻,可以抬頭望向傳說中的劉澤山。


    遙遙相望一眼,褚師潼竟在他的笑容裏看出極具破壞性的絕對占有之意,好似個瘋子看到了獵物,眼睛都在這一刻冒起了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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