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昌幹笑兩聲,到手的錢,幹嘛不要。


    “世子殿下消消氣,剛才是下官思慮不周,您就當我胡謅了兩句,千萬別往心裏去。”


    司景離這才作罷。


    燕江南吩咐人將車上裝著銀子的寶箱通通搬了下來,沉重的箱子落地,直接占滿了整條街的石板路。


    荊州的官員們看著羅列滿街的寶箱,各個忍不住露出驚喜之色。


    吳文昌立刻積極的吩咐自己手下的人開始上前幫忙清點。


    周圍的老百姓們更是沒見過這等架勢,各個寶箱打開,裏麵全都是貨真價實白花花的銀子。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傳十十傳百,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長街前後兩頭全都堵滿了人,各個都伸著脖子想看看這擺滿了整條長街的銀子。


    有的躲進酒樓裏,在高層的窗戶往下看,寶箱整整齊齊的排列著,裏麵的銀子被陽光照射的璀璨無比,好似青天白日看到了一條長長的銀河。


    美嬌娘從屋中給司景離搬來了椅子,放在房簷下的陰涼處。


    司景離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等著他們清點結束。


    這時候吳文昌哪裏還顧得上司景離在哪裏,一群人在銀子堆裏忙前忙後,享受著沐浴在金錢的海洋裏的快樂。


    美嬌娘站在司景離身旁,臉上帶著笑容看著他們忙來忙去的清點銀子。


    司景離左右瞧了瞧,看到沒人注意自己這裏,便低聲問道。


    “褚師潼在你們麵前是怎麽說我的?”


    他心裏這個好奇勁兒實在是下不去。


    美嬌娘輕笑兩聲,雙眼都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殿下說世子殿下乃人中龍鳳,不僅生的是天人之姿,更是性子爽快聰慧,待人親近,菩薩心腸,極通語言藝術。”


    司景離聞言,心情瞬間大好,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哼,她說的都是眾人皆知的實話罷了,這有什麽好提起的,本世子不就是她說的這個樣子?”


    美嬌娘柔聲附和道:“是呢,之前一直聽聞世子殿下,今日一見,倒真是跟柒王殿下說的是一模一樣。”


    “你的眼睛倒是不瞎。”司景離心情好,也就正眼看了看她,“你叫什麽名字?什麽時候在她手下當差的?”


    美嬌娘道:“屬下月影,之前在江州的樂坊,後來被殿下收攬於手下,如今已有一年多了。”


    “江州?”


    司景離微微詫異,那不是褚師楓的外祖父家?


    “褚師潼什麽時候去過江州?你又怎麽大老遠從江州過來的?”


    “也是前幾年的事兒了,殿下去江州做什麽屬下並不清楚,但這次是殿下特意吩咐來幫世子殿下您來解決麻煩的。”


    司景離哼了一聲,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本世子能有什麽麻煩?褚師潼就是喜歡沒事給本世子操心,說了好幾次了本世子自己能解決,她非要上趕著給本世子派人幫忙,煩死了。”


    月影隻是笑著,沒有接話。


    ......


    實際上,褚師潼昨夜跟月影交代完任務提起司景離的時候,他們的對話是這樣的。


    月影:“屬下還未見過世子殿下,不若殿下略微說一下世子殿下平日裏性子如何,屬下也好提前揣摩一下如何哄世子殿下高興。”


    褚師潼斜靠在窗邊,隨口道:“性子惡劣又嬌氣,言語刺人說話衝,話不投機甩臉子,胡思亂想事巨多。不過倒也不失可愛。你不必想著怎麽哄他高興,在他眼裏你不過是我手下之人,不能與他為同一個地位層次,他瞧見比他地位高的人都得說兩句難聽的,你隻要把信給他,在計劃做完之前不被他趕出來就可以了。”


    月影愣了愣,隨後失笑道。


    “屬下謹遵殿下教誨。”


    “若是他胡說八道些什麽,你隻管附和,千萬莫反駁,否則他的脾氣上來,那五百兩銀子當天上街瞎買點東西就給我花幹淨了。”


    “是,屬下遵命。”


    褚師潼挑中月影,一是看中她的能力,二是看中她極會揣摩人的性子,三就是會說話了。


    第三點的發揮還是十分穩定的。


    ......


    司景離心裏美滋滋的,沒想到褚師潼把自己想的這麽好。


    “喂,月影,褚師潼還有沒有說我什麽?”


    月影笑著搖頭。


    司景離道:“哦,沒有就算了,反正本世子也不在意。”


    直到下午,這銀子才算是清點完了。


    吳文昌跟燕江南核對了半天,總算是核對完了。


    燕江南帶著簽單找到司景離。


    “世子殿下,我已經跟荊州巡撫核對過了,銀錢數量五百萬兩白銀整,分文不差,世子殿下可還需要再確認一遍?若是無需,請在簽單上按著章印,我就能送簽單迴泉州侯府了。”


    “不用確認了。”


    司景離直接命人拿來印章,按在了簽單上。


    燕江南收迴簽單,折疊好放進胸前的衣服裏,道:“那就不多打擾世子殿下了,我們這就迴泉州跟侯爺稟報了。”


    月影這時候開了口,“燕領局你先迴去吧,我帶人在這裏歇兩天。”


    燕江南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先迴去了,荊州還有疫情,夫人也早些迴泉州吧。”


    “知道了,你迴去別忘了跟侯爺說一聲,說我在荊州玩幾天就迴去。”


    “是。”


    燕江南轉身,帶著順豐鏢局的人上馬離開。


    燕江南走後,吳文昌才發現,順豐鏢局的人是走了,但鎮國候府的馬車和人手都還在。


    月影望向司景離問道:“世子殿下,這些銀子直接命他們送去巡撫府上吧。”


    司景離:“可。”


    吳文昌看向月影,語氣十分客氣,“您是?”


    月影挺了挺身子,臉上掛著嬌媚明豔的笑容。


    “我叫月影,候府現任的長途事宜管家,也是侯爺的三侄女,專門負責給世子殿下送東西的。”


    吳文昌恍然大悟,“奧奧奧,原來是三姑姑!”


    司景離:?


    他挑眉瞪了月影一眼,月影也沒想到自己隨口說了個身份居然成了司景離的三姑姑。


    月影尷尬道:“大人莫要抬舉我,我不過是父親的幹女兒罷了,並非寧家親生子。”


    吳文昌明白了,但還是十分的客氣。


    “辛苦三姑姑遠道而來,下官備了酒菜在府上,從中午忙到現在三姑姑和世子殿下應該還沒吃飯,不如就去下官府上吧,銀子正好也一起帶進府裏。”


    月影是褚師潼手下出了名的笑麵虎,但被一個年近五十的半老頭子一句話一個“三姑姑”,月影都有些笑不下去了。


    “那就多謝大人盛情邀請了。”


    她轉過身恢複了一下麵上表情,順便問了一下司景離。


    “世子殿下,此行安排可好?”


    司景離才不想去,“本世子可沒空。”


    吳文昌打圓場道:“世子殿下,三姑姑畢竟為您遠道而來,您怎麽能不來府上呢?不過是吃個飯喝個酒,今兒個我吩咐廚子做了些好的酒菜,荊州條件沒京城那麽好,但這幾日也算是到處尋了些能入世子殿下眼的東西,就當是給您換個口味,您看行嗎?”


    司景離看著月影對自己使眼色,有些不情願的起身道。


    “那就去吧。”


    司景離是真的很討厭荊州的這些官員們,他本身酒量就不好,這些官員會用各種方式讓他喝酒,不過好在司景離脾氣差是眾人皆知的事,他心情一不好,張嘴就找茬,之前也算是把這些人捉弄怕了,安生了一段日子不敢再找他喝酒了。


    吳文昌立刻喜笑顏開,揚手開始吩咐人。


    “快快快,請三姑姑和世子殿下上馬車!侯府的各位辛苦跟著本官府上的馬車走了!”


    其他官員也都趕緊上了自己的馬車。


    ......


    褚師潼在桌前提筆寫著信,聽著見影匯報目前計劃進行的進度。


    聽到司景離和月影已經順利的去往的巡撫府上,褚師潼這才緩緩放下筆。


    “看好世子,這場宴會別讓他被灌醉。”


    “是。”


    褚師潼把寫好的信紙放進信封,遞給見影。


    “你去給如霜傳個話,讓她守著世子,你幫我把這封信送去京城。”


    “是。”


    見影接過信,轉身消失在了房間中。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褚師潼看著桌上花瓶裏的幾隻白黃色的菊花,一朵朵綻放的極為燦爛,肥美的花苞,片片的花瓣,想來采花之人定然是極為細心。


    “碧水,把花瓶裏的花換掉。”


    碧水從屋外進來,本想按著褚師潼的吩咐把花瓶裏的花換了,可瞧見這幾枝菊花開的正好,便有些猶豫。


    “殿下,這個時節能找到這樣好看的菊花可不容易,您確定要換了嗎?”


    “嗯。”


    碧水隻好低頭拿著花瓶出了屋子。


    ......


    巡撫府上。


    正是下午,可大堂之內宛若已經入了深夜。


    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酒氣混雜著飯菜的香氣彌漫而出,笑聲此起彼伏。


    司景離坐在主位上,今日他倒是沒怎麽被灌酒,因為月影在。


    他勉強吃了幾口就飽了,這種被人無視的感覺實在是沒感受過幾次。


    月影在酒席中可謂是受盡眾人追捧和歡迎,自打入席就沒動過筷子,一直在喝酒。


    荊州的官員們似乎心有靈犀似的,各種找理由給她敬酒。


    司景離也沒攔著,因為在馬車上的時候是月影自己說的,若是喝酒,無需管她。


    司景離坐了會兒,找了個理由起身離開了。


    臨走之前迴望,滿桌酒肉,坐席間除了月影都是男子,他有些不敢想,若是月影喝醉之後會發生些什麽。


    不過似乎月影酒量很好,否則也不會讓他不必擔憂。


    司景離想了想,還是覺得褚師潼手下之人定然不是酒囊飯袋之徒,或許有什麽本事在身上。


    褚師潼讓他吃頓好的迴去歇著,那他照做就是了。


    吳文昌也是高興,月影不光是會說話,酒量更是好,一群官員被她捧的都不知天南地北了,恨不得把她當成生命中唯一懂得自己遠大誌向的紅顏知己,對她各種敬酒。


    這酒席,一直喝到了深夜。


    今夜,雲遮月。


    最後一個官員趴在酒桌上之後,月影才放下酒杯,緩緩起身。


    她離開堂中的腳步甚至沒有一絲的醉意。


    剛走出屋中,府中的管家立刻上前,道:“三姑姑,您要迴去了?我給您送出去吧!”


    “行啊。”月影裝出醉酒的樣子,一個站不穩輕靠近他的肩膀,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管家興奮的摟住她的肩膀,感受著懷中的軟香溫玉:“不麻煩不麻煩,能扶著三姑姑是我的榮幸!”


    一路送到了府門口,馬車已經恭候多時了。


    “三姑姑,已經到門口了。”


    月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在管家懷裏抬眸,醉意朦朧的望著他。


    管家的心髒怦怦直跳,他還沒見過這樣有韻味勾人的女人,忍不住試探性的問道。


    “若是...姑姑今兒個是在困了,不如去我房間裏先休息一下,等清醒一些再迴去,也好不因酒意難受啊。”


    月影倒在她的懷裏,困倦的閉上眼睛,聲音嬌軟誘人,紅唇輕啟道:“好呀,那就麻煩你了。”


    管家立刻忙不迭的答應。


    “誒!我這就扶姑姑進屋子!”


    他轉頭帶著月影又迴了府中。


    夜深人靜,他並未看到,月影在身後比了個手勢,趕車的馬夫見了那手勢,無聲的給藏在巷子深處的人遞了個信號。


    ......


    如霜迴來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


    見褚師潼屋裏還亮著燈火,她立刻輕功進了屋子。


    “殿下,已經全部抓捕到手了。”


    褚師潼坐在床上,披散著烏黑的長發一身雪白的裏衣,神色懶懶的,眼尾還有些困意的泛紅。


    她對麵,坐著的是今日白天的順豐鏢局領局燕江南。


    褚師潼點點頭,道:“正好,讓燕江南去審問吧,讓之前安排的人全部代替上,若是被人發現,殺了再代。”


    “是。”


    吳文昌打死也想不到,褚師潼已經大膽到這種地步。


    這場酒局就是把他們全部凝結在一起的理由,而月影正是褚師潼手下號稱千杯不醉的女子。


    褚師潼的人早就埋伏好了,得到月影的情報之後,連夜潛入了巡撫府中。


    用大批量武功高超的暗衛,將他們身旁的所有護衛全部殺了, 並且把堂內所有喝醉的官員,包括吳文昌,全都醉酒的基礎上打暈,連夜送到了早就布置好的地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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