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神神秘秘的湊近道:“不出意外過不了多久我就得迴家了,迴去之後就沒現在這般自由了,不能常陪伴在小七身邊,身為兄長我還是很擔心的,我給你的這枚令牌你一定收好,切莫別讓旁人見到,這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就算你闖下大禍馬上就要送上斷頭台,隻要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皇帝來了也得保你一命。”


    褚師潼望著手裏的令牌,眼睛有點發光。


    “這麽神奇?二哥,你莫不是在逗我玩兒吧?”


    “你二哥能騙你?”


    宋念道:“別說我吹,這令牌可大有來頭,我也是偶然得來的。”


    見宋念如此認真,想來應該不是假話。


    褚師潼倒是從未聽說過這種無字令牌,突然之間覺得手中令牌貴重的有些拿不起。


    她把令牌又遞了迴去。


    “這麽重要的東西,二哥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雖說褚師潼也是真心對待宋念,可這麽貴重的東西,褚師潼還真不好意思收了。


    宋念把令牌推了迴去,道:“你我兄弟,你跟我客氣什麽,讓你收著你就收著,再磨磨唧唧我都看不起你了,別讓旁人看到,快收起來。”


    “好吧。”褚師潼心中五味雜陳的把令牌收了起來,“那就多謝二哥了。”


    “跟我客氣什麽。”


    宋念笑笑,拍了拍她的腦袋,道:“有空帶弟妹找我玩就行,對了,我家是青蓮的,你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寫信送去青蓮天城的裕華路十二號宅。”


    “我記下了,謝謝二哥。”


    褚師潼隻知道宋念是個富家公子,未曾想他竟是青蓮之人。


    青蓮國富兵強,富貴人家比比皆是。


    褚師潼想起令牌上的那朵芙蓉花,猜測應該是宋念家中曾經得到了青蓮皇帝的什麽賞賜,這令牌或許就是個身份貴重的象征。


    北青不如青蓮,若是自己出了事,拿出青蓮的東西來,北青也不敢無視青蓮的威嚴選擇強殺。


    這麽一想,褚師潼心中萬分動容。


    這樣貴重的東西,宋念居然說給就給了。


    真是好兄弟啊。


    馬車緩緩啟程離開,駛向東方,朝著荊州城走去。


    ——


    七月二十九。


    褚師潼到達荊州城。


    此行褚師潼依舊用的假身份,為的就是掩人耳目。


    她披散長發以女子身份入住了一家客棧,如霜得信,立刻前來匯報這幾日的情況。


    “世子殿下前兩日已經查過荊州的賬了,花了一天的時間核對稅收,每一筆都對的上。”


    “若是對的上,為何欠了那麽多稅款?”褚師潼道:“荊州在疫情之前可並未出過什麽大事,按理來說莊稼正常生長,經濟也該穩定,可我一路上瞧著荊州,百姓們都在辛苦耕種,市井小販都在起早貪黑,可他們卻人人粗布麻衣,吃著甘薯窩頭,錢不在百姓身上,也不在國庫裏。”


    若動物光吃不胖,那它的肚子裏一定有了寄生蟲。


    若百姓勤勞卻不能致富,那一定是社會有了吸血蟲。


    如霜低頭道:“世子殿下懷疑是假賬,質問過巡撫大人,昨天甚至命人把巡撫府中上下搜了一個遍,但什麽也沒搜出來。”


    褚師潼沒說什麽。


    能搜出來就怪了。


    荊州遠離京城,這邊的官宦早就勾結成了一張網,一路上的百姓都是窮的,那就證明荊州的百姓都被搜刮了。


    這可不是一個巡撫就能做到的,起碼荊州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兒都在其中。


    褚師潼道:“你別跟著司景離了,你去尋找一個錢莊的管家,名為劉澤山,一天十二個時辰盡可能全都盯著他,他身邊沒準兒有不少暗衛,你想辦法在不驚動的情況下監視一下,他手裏有個賬本,搞清楚放在什麽地方。”


    如霜微微愣了愣,不過片刻,垂眸應道。


    “是。”


    褚師潼前世的精力都放在了後幾年的奪嫡之中,雖然前世這件事不是自己處理的,但她看過案宗,處理的大概結果和過程都知道一些,對於這種巨額貪汙案件中的重要信息人和線索,褚師潼記得一清二楚。


    這也是她願意前來的原因。


    可似乎也是因為前世的精力都用在了朝中各個事情上,才會覺得幼時的記憶愈發模糊。


    如果處理一件事的時候已經清楚了結果,從後往前推就會變得輕而易舉。


    褚師潼又吩咐見影和手下的其他暗衛去監視了一些人,一時間身旁隻剩下一個暗衛。


    不過自己目前並沒有暴露,應當不會有危險發生。


    ……


    夜半。


    褚師潼沐浴完坐在床頭,床頭隻點著一隻白蠟。


    微弱的燈光照亮屋內簡單的陳設,和她手裏幾封剛從京城送來的信。


    安插在褚師楓那邊的人傳信,說褚師楓已經有所行動了。


    似乎是派了不少人過來。


    褚師潼安插了很久才在褚師楓手裏埋下了一個人手,褚師絢那邊防備的密不透風,完全沒有安插人手進去的機會。


    聽說褚師楓這次下了狠手,采用了三種方式對付褚師絢。


    一是安排人混淆進去,想辦法換掉褚師絢日常接觸的東西,讓他染上時疫。


    這是最正常,也是最溫柔的方法。


    二是派人混入感染者之中,激起民憤,蓄謀大規模的反動,順便安插人手進入其中,在民憤激起時率先動手,帶領感染的百姓用暴力進行反抗和泄憤,從而能在混亂中對褚師絢進行絞殺。


    這次的時疫是一種肺病,感染者的症狀與癆病很像,先是發燒,然後咳血,身上生瘡。


    前世時疫的藥方是在下個月研究出來的,第一批藥方有問題,並不能達到根治,隻能延緩病情。


    第二批藥方在三個月後,經過改良,可以完全治愈這種時疫。


    而在第二批藥方研究出來的時候,重災區的百姓因為疫情已經死了大半,還好隔離的及時,沒怎麽大範圍擴散,危及到的也隻有周邊幾個縣城。


    這個方法雖然說起來也是有緣由,但可能性並不太大。


    感染時疫的人身體都很弱,想讓他們反抗,還發生暴動,怕是有些困難。


    三就是完全性的絞殺,如果前兩次失敗了,褚師絢迴京的路上已經安排了二十多批死士,無論是走那一條路都最少經曆五六次劫殺,任憑褚師絢命再大,也不可能逃過。


    褚師楓此舉確實是下了狠手,也實在是有勇氣。


    皇子死於劫殺是大事,這相當於有人直接打了皇家的臉,就算了為了皇家的威嚴和安定天下百姓之心,褚師禦也一定會追查到底。


    這種追查可不是隨便取證問問路人,這種追查相當於直接把殺人的地點和周圍所有城鎮甚至整個州都掀起來查一遍。


    狗肚子要剖開,飛過的鳥要打下來,螞蟻洞都得澆上開水。


    若是真得手,到時候難免查出褚師楓來。


    查出兄弟自相殘殺,最輕的後果也是褫奪王位趕去宗人府圈禁,一旦進了宗人府,就相當於直接從皇族的宗卷上剔除了姓名,褫奪身份和封號,一輩子都沒機會再出來了。


    劫殺這種事,褚師潼隨便安排幾個人就能做到,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被查出來,否則前世也不會絞盡腦汁才殺了兩個。


    看過了信中的計劃說明,褚師潼不僅感歎。


    不愧是褚師楓。


    真是狠毒啊。


    對自己都這樣狠,甚至都敢冒著同歸於盡的想法去殺褚師絢。


    看來褚師絢的死應該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褚師絢一死,褚師楓多半不用自己出手也沒了,這兩個互鬥到最後,漁翁得利之人還是她褚師潼。


    褚師潼心情極好的收起寫封信,看了下一封。


    下一封是季書寫的,約莫就是柒王府最近的開支明細。


    季書信裏寫,狸奴常用的琴壞了,他想讓狸奴以後用柒王府寶庫裏的那架流仙琴,說是狸奴先借來彈奏了一曲,用的十分順手。


    前世褚師潼就把流仙琴給狸奴了,狸奴也是死在了流仙琴上。


    褚師潼雖然會彈琴,但她總覺得男子會彈琴的很少,琴師大多都是女子,為了避嫌,她很少彈奏。


    流仙琴也不是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不過幾萬兩銀子,給就給了。


    季書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提起了米其林酒樓的事。


    袁喜聽聞褚師潼成年生日還有幾個月快到了,千裏迢迢跑迴來準備給褚師潼慶生。


    褚師凡最近一直在米其林,美其名曰看店,實際上天天在店裏蹭吃蹭喝。


    謝楚楚跟褚師凡有些看不對眼,倆人關係很僵。


    謝楚楚表麵看著是個孤身帶著孩子的柔弱女子,實際上性格極其倔強,腦子裏有自己的主意,否則也不敢隻身帶孩子來到京城闖蕩。


    兩人不合似乎是因為謝楚楚做了糕點給店裏眾人吃,褚師凡還記得早些年難吃的要命的桃花酥,嚐都沒嚐就嫌棄的不行,從此就被謝楚楚記了仇。


    褚師潼看到這裏,幾乎都能想象出褚師凡是如何大喇叭一樣吵嚷著說謝楚楚做的糕點難吃的。


    也能想象出謝楚楚表麵微笑,實際內心記仇的樣子。


    季書說謝楚楚給褚師凡的飯裏放了巴豆,害的褚師凡天天往茅廁跑,關鍵是他本人還很遲鈍的不知道為什麽。


    “嘖。”褚師潼笑著自言自語,“堂兄真慘。”


    季書最後還補充了一句。


    在褚師潼偷著離開京城那天,鈴蘭公主並不知道自己暗中調查荊州之事,還以為褚師潼等著隔天去泉州,所以上門拜訪,但被季書攔了迴去。


    鈴蘭公主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想來是哭了很久。


    褚師桓和鈴蘭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下個月十五,八月十五,正巧是北青國的花燈節,也算是良辰吉日。


    褚師潼肯定是趕不迴去的了,季書也早就準備好了柒王府要送給端王府的成婚賀禮。


    想到這裏,褚師潼倒覺得褚師桓還真是好命,竟然因為鈴蘭保下一條命。


    褚師潼正看著,便聽到窗戶那邊傳來了什麽動靜。


    似乎是有人。


    她靜悄悄的起身,準備上前看一看。


    自己身邊似乎就阿喵一個弓弩暗衛了,若是真有什麽危險人物靠近,阿喵應該一箭就射死了,怎麽這老半天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褚師潼走到窗子旁邊,聽著外麵的動靜,似乎是有人順著梯子之類的東西爬了上來,動作似乎很笨拙,並不像暗衛之類的會輕功。


    難不成是個采花賊?還是特別笨的那種?


    幸虧褚師潼這件屋子的窗戶是對著後麵小巷的牆,小巷又深又長,一到夜晚伸手不見五指,正常情況無人會注意。


    聽到那人已經到了窗邊,褚師潼推開窗子想看看這個蠢貨到底是何人,可剛打開窗子,就把窗外的人嚇了一跳。


    “你、你怎麽還沒睡?”


    褚師潼看到司景離在窗外,像個小賊一樣,一身黑衣甚至還帶著黑色麵紗,因為驚訝瞪圓的桃花眼愣愣的盯著褚師潼目不轉睛。


    褚師潼看到司景離,微微挑眉,想來應該是如霜臨走之前跟司景離說了一聲。


    “世子殿下倒是不走尋常路。”


    司景離站在梯子上有些尷尬,腦子裏在瘋狂想理由給自己開脫。


    褚師潼往下掃了一眼司景離腳下的梯子。


    果不其然,看到榮王府的幾個暗衛在下麵扶著。


    “......”


    褚師潼道:“你為何不讓暗衛直接輕功送你上來?”


    司景離振振有詞道:“若是他們毛手毛腳把你吵醒了怎麽辦?”


    “所以世子殿下選擇了動靜更大的方式。”


    司景離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本世子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這麽晚還不睡,你要是早些來荊州城,我也就不至於晚上偷偷來找你了......”


    “好,怪我,不怪世子殿下。”


    褚師潼輕笑,伸手拉著司景離,扶著他從窗戶跳進了屋子裏。


    若非司景離如今身邊的暗衛都是自己安插進榮王府的,褚師潼不可能讓司景離這樣大膽的偷偷來找自己。


    一進屋子,連窗戶都沒來得及關嚴實,褚師潼就被司景離一個熊抱緊緊抱住。


    “褚師潼,好幾天不見你了,我好想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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