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影那邊雖然有些費力,但還是殺死了另一頭老虎。


    兩頭老虎的屍體倒在地上,場麵極其駭人,滿地的鮮血,受驚的人。


    褚師潼推開褚師寒,心中情緒複雜,低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借此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


    褚師寒上前想扶起鈴蘭公主。


    “公主,你沒事吧。”


    褚師潼也順勢看去。


    她是萬萬沒想到,剛才那一瞬間,褚師寒從虎口拉出來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鈴蘭公主。


    褚師寒的手剛碰到鈴蘭公主,鈴蘭公主像是觸電般立刻躲開,甚至不顧自己的形象,連滾帶爬的離開褚師寒老遠才停下。


    看向褚師寒的目光,仿佛曾經的柔情和甜蜜都在這一刻被凍結,眼中的失望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悲傷,沉重的讓人看到就覺得難以唿吸。


    褚師寒對上鈴蘭公主的目光,剛才伸出去的手還停留在原地,似乎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收迴來了。


    見影渾身是血的走過來,道:“殿下,屬下已經確定過兩頭老虎都已經死透了。”


    “嗯,難為你了。”


    褚師潼道:“你先去周圍看看有沒有禦林軍,讓他們來處理一下。”


    “是。”


    見影臨走之前,褚師潼朝她伸出手,見影心領神會的把身上留下的最後一把匕首遞給了褚師潼。


    褚師潼無聲的收到了腰間,見影才離開。


    “公主,皇兄,你們兩個沒事吧。”


    似乎眼前的場景,褚師潼作為一個局外人,已經很難融入進去了。


    鈴蘭公主一言不發,隻是那樣神色失望的對著褚師寒看了又看。


    褚師寒也如同啞巴似的,半晌不曾說出半句給自己解釋的話。


    褚師潼見此,也不是很方便插話說些什麽,轉頭去了小紅的屍體旁邊,開始翻找自己的弓箭。


    褚師潼離得有些遠了之後,鈴蘭公主才終於顫抖著聲音開了口。


    而這開口的第一句,便像是在褚師寒的心上狠狠敲擊。


    “為什麽?”


    褚師寒垂眸,沉了一口氣,或許在這瞬間,他也意識到了有些事情一旦做出,就再也沒有了挽迴的餘地。


    “公主是想問什麽?”


    鈴蘭公主因為剛才躲避的過程中動作起伏太大,原本束好的長發早已散落,曲卷濃密的長發海藻一般淩亂,絲毫遮掩不住臉上的淚痕,纖瘦的身軀癱坐在地上,眸中的失望,平靜又壓抑,像是六月天裏忽然下起了一場大雪。


    “為什麽在剛才......你救走的人是褚師潼?”


    褚師寒也是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那些公正公平公事公辦的態度,壓根都給不了自己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難道本公主在你心裏,跟柒王殿下完全沒法比嗎?”鈴蘭公主說著,聲音哽咽起來,委屈在這一刻突然爆發,“難道本公主在你心裏,連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都比不上嗎?”


    鈴蘭公主並不傻,她在西域就知道,所謂的兄友弟恭是完全不存在的。


    表麵上北青的皇子們稱兄道弟,但北青的帝位可比西域更具有誘惑力,西域為了王位她的王兄王弟們爭得頭破血流,何況北青。


    麵對權利,人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隻是她真的很失望,難道相伴這麽長時間,褚師寒心裏竟對她半分心意和不舍也沒有嗎?


    褚師潼和褚師寒生下來就是競爭奪嫡的關係。


    危險關頭,褚師寒寧願選擇日後對他有威脅的褚師潼,也不願選擇救自己嗎?


    褚師寒沉吟片刻,道:“公主殿下這個問題,恕我難以迴答,小七是我的弟弟,我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那我呢?”鈴蘭公主打斷他的話,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前,雙目含淚,卻固執的盯著褚師寒,不願放過他任何一個動作和表情,問:“那我對寒王殿下來說是什麽?”


    褚師寒低頭,沉默不語。


    褚師潼早就撿完了弓箭,但她沒有過來,站在不遠處假裝看風景。


    兩人的話,她聽得十分清楚。


    褚師寒放不下奪嫡,也不願承認傾心於公主。


    鈴蘭公主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即便是褚師寒低著頭,都能感覺到那幾乎灼燒人心肺的注視。


    或許是還想挽留幾分,褚師寒低聲道:“公主...是我的朋友。”


    鈴蘭公主聽到這話,笑出了聲,好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好笑的笑話,一笑就停不下來了,笑聲諷刺至極,直到眼中的淚都在不停的閃爍,也依舊沒有停下。


    “朋友......哈哈哈哈哈......原來寒王殿下一直把我當朋友,,,,,,”


    褚師寒感覺自己的唿吸都變得十分困難,這件事無論怎說,都是對鈴蘭公主的二次傷害,聽到鈴蘭公主的強撐著的笑聲,他的心都好像被扔在石磨裏,一點點被碾碎成沫。


    ......


    見影很快帶來了禦林軍,禦林軍將三人送上馬先迴去了。


    鈴蘭公主上馬之前,迴頭看了一眼血泊中的那朵金色的花。


    花已經染上了血,還有碎裂的肉塊掉落在上麵,原本就柔軟稚嫩的花朵,如今已變得恐怖猙獰。


    如同她那顆歡喜的心。


    比賽結束的號角聲響起,三人才終於迴來。


    這件事禦林軍早就迴來報給了褚師禦,眾人看到三人身上都帶著血,各有各的神色心思。


    鈴蘭公主被西域那邊的人圍住查看傷勢。


    褚師潼和褚師寒迴來,自然是先給褚師禦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2


    褚師禦掃了一眼兩人身上的血,臉色陰沉的可怕。


    “這次遇虎,讓你們兩人受驚了,說到底也是禦林軍的問題,兩頭成年雄虎在山林裏竟然絲毫都未發現!”


    在這兩年的時間裏,在皇後的暗中幫助下,張淳瑛也慢慢的爬迴了禦林軍首領的位置。


    剛坐迴這個位置不到一個月,就出了這檔子事。


    褚師禦怒斥一聲,“張淳瑛,給朕滾出來!”


    張淳瑛上前,低頭埋下那張悲催的臉。


    “臣張淳瑛,參見陛下。”


    “山中有雙虎成群之事,為何禦林軍沒查出來!若是猛虎傷人,將小七和鈴蘭公主都傷到,你頭上這顆腦袋賠得起嗎?!”


    事到如今,張淳瑛壓根沒有解釋的餘地。


    老虎已經死了,還已經傷完人了,如今再解釋都沒用了。


    “是臣調配的巡邏軍有問題,臣認罪,請陛下處罰。”


    張淳瑛複職這件事在褚師潼的意料範圍之內,隻要張思諾還是皇後,張淳瑛沒犯下砍頭之類的大錯,官複原職不過是時間問題。


    然而褚師潼這次可沒想輕易放過他。


    “父皇,此事或許是禁衛軍一時懈怠導致失職,張統領應該一早就排列好了巡邏方式,否則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張淳瑛聞言,看向褚師潼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原本隻是他排列的巡邏方式問題,讓褚師潼這麽一說,直接上升到了所有禁衛軍的訓練問題。


    要知道,禁衛軍是在他手下才做出這種玩忽職守的事,之前被人看管著並未出現過這種問題。


    褚師寒也道:“父皇,兒臣認為張統領亦有失職之處,馬匹被老虎咬死的時候發出了很長時間的嘶吼聲,可禁衛軍一直遲遲不來,雖兒臣和小七並未受什麽大傷,不過鈴蘭公主因此收到了不小的驚嚇。”


    西域使者也早就按捺不住了,上前行禮道。


    “陛下,我們公主受到了這樣的驚嚇,您必須給我們西域一個交代!”


    褚師禦沉聲道:“西域使者切莫激動,此時朕自然會給西域一個交代,公主畢竟是送來和親的,朕必定不會讓公主受委屈。”


    皇後在一旁出聲勸道:“公主受了驚嚇,總歸也沒受到什麽傷,好好修養便是,不若讓禦醫給公主來看看,別落下什麽病根。”


    褚師禦冷冷掃了她一眼,道:“之前朕就說了張淳瑛不適合複職,你再三求朕,為他擔保,這件事朕還未追你的責任。”


    皇後立刻起身跪在一旁,低頭乖順道:“臣妾有錯,還請陛下息怒,臣妾願承受任何責罰,還請陛下不要氣壞了身子。”


    張淳瑛心裏自然清楚,這件事自己受罰是肯定的了,可若是牽連了皇後也受罰,到時候連累的是整個張家。


    “陛下,是臣之錯,臣願辭去統領之位,還請陛下不要遷怒皇後娘娘。”


    “你以為你不主動請辭朕還會讓你繼續當這個禁衛軍統領?”褚師禦冷笑,“來人傳旨,張淳瑛領兵不慎,革去統領之職,趕出禁衛軍!送去北疆充軍!”


    皇後大驚失色,連連求情道:“陛下!北疆苦寒!淳瑛才二十五歲,若是送去北疆,豈非連迴京都難?”


    麗妃趁機說道:“皇後娘娘,張統領是失職之罪,幸虧這次沒無人受傷,若是猛虎傷到皇子和公主,怕是張統領隻能以死謝罪了。”


    褚師禦瞪了皇後一眼,怒道:“若你再為這不成器的人跟朕求情,你這皇後之位便也別做了!”


    聽到褚師禦真的動怒,周圍所有人全部跪地。


    “陛下息怒。”


    廢後是大事,即便是隨口一提,也會引起不小的波瀾。


    皇後跪在地上,手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角,她自然不情願自己的堂弟去北疆那麽偏遠荒涼的地方,基本上隻要人一去,就再也沒有迴來的機會了。


    可眼下這個情況,怕是再求情會威脅到自己。


    “陛下息怒,臣妾知罪。”


    褚師禦抓住這個錯處,便沒有打算輕易放過。


    “皇後這些日子倒是繁忙,既然心裏憔悴,後宮之事便交由麗妃和雲妃搭理,你也是時候歇一歇了。”


    麗妃立刻歡喜道:“臣妾定然替皇後娘娘打理好後宮瑣事。”


    雲想容倒是沒急著謝恩,她對掌權後宮之事並不想表露的太過明顯。


    皇後不甘心的看了麗妃一眼,如今這個情勢褚師絢還不在,她隻能先忍氣吞聲再說。


    大不了等褚師絢解決完疫情之事迴來,就算論功行賞,她這個母後自然也要恢複六宮管理之權。


    “臣妾遵旨。”


    褚師禦道:“那以後後宮的事宜就交給麗妃和雲妃一同處理了。”


    麗妃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雲想容也起身行禮謝恩,隻不過她更會隱藏一些,麵上無波無瀾。


    “臣妾遵旨。”*2


    張淳瑛被人帶了下去,皇後和麗妃等後宮妃子也迴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褚師潼迴眸看了一眼,正巧看見小世子在後麵滿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人前,褚師潼也不會主動做些動作,怕引起其他人注意,隻好移開目光。


    卻恰好落在不遠處的褚師楓身上,褚師楓臉上帶著一絲不屑的笑容,仿佛在看什麽可笑的事,順著褚師楓的目光看去,褚師潼愣了愣。


    褚師楓......在笑麗妃?


    他那個笑容定然不是因為麗妃得了協理六宮職權而感到高興的笑容,反而是有些輕蔑在其中的嘲諷。


    褚師禦又賞了不少東西給褚師潼和鈴蘭公主,作為安慰。


    而褚師寒得到的,比兩人任何之一的賞賜都要少的多。


    西域使者問道:“陛下,不是說今日宣布公主聯姻之事嗎?”


    褚師禦卻道:“不急,還未宣布今日狩獵賽的頭彩。”


    王澤旭異議把各個參賽者的獵物數量報了出來,褚師絢不在,這頭彩是誰眾人都有些好奇。


    “第一名,端王殿下,獵物一百一十七。”


    眾人紛紛詫異,表情各有各的好看。


    之前的狩獵賽,也褚師恆狩獵這樣多的獵物,若是之前也這樣,哪裏來的褚師絢一直奪得第一?


    褚師禦意味深長的摸索著手中的黃玉扳指,道:“西域使者,你們西域王覺得朕的五皇子如何?”


    西域使者微微愣了一瞬,他險些也以為鈴蘭公主是要賜婚給褚師寒的。


    西域那邊早就打聽過了,褚師寒是繼位可能最小的那個皇子,不過他們已經覺得知足了,好歹是個皇子,若非他們堅持,鈴蘭公主都有可能嫁給臣子。


    不料這時褚師禦卻突然問了褚師桓如何。


    西域使者立刻道:“端王殿下威武健壯,我們西域最崇尚男子陽剛強壯,且我們公主也並非嬌弱女子,若是配端王殿下,自然是最合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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