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師潼印象裏似乎有什麽人說過這麽一句,若真細細想起,倒還真想不起來是誰說過這麽一句。


    “今日狩獵賽,不如我們一起玩吧。”


    鈴蘭公主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褚師潼,褚師潼無端想起褚師禦之前告訴自己的話,便同意了。


    “好。”


    鈴蘭公主笑著看向褚師寒,“寒王殿下可有意見?”


    褚師寒道:“無。”


    鈴蘭公主嘟囔道:“你們兩個不愧是兄弟,一個個還真是惜字如金呢。”


    隨著狩獵場上的牛皮大鼓逐漸敲打,沉重有力的鼓聲傳遍了整片狩獵場。


    號角聲隨之響起,狩獵賽即將要開始。


    褚師禦這時也從營帳中走出,眾人紛紛上前行禮。


    “參見陛下。”


    褚師禦擺擺手,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


    “起來吧,今年去不成清涼山莊,難為各位來狩獵場比賽了,今日和往年的比賽規則一樣,大家重在參與。”


    眾人行過禮,開始各自準備各自的行頭。


    雖然在狩獵場,但場地和仗勢完全不能跟清涼山莊相比,國庫連夜撥款給褚師絢帶去荊州解決時疫之事,今天的狩獵賽一切幾乎都從簡。


    褚師潼檢查了一下小紅身上的馬鞍,確定裝備沒什麽問題之後,便牽著馬準備進入狩獵場地了。


    “咳咳。”


    某人刻意的咳嗽聲在身後響起,褚師潼沒有迴頭看,可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了起來。


    “世子殿下來的真早。”


    司景離牽著白馬走到她身邊,道:“柒王殿下今日這身衣裳可真好看呢,我剛才遠遠瞧著鈴蘭公主的眼睛都看直了。”


    “......”


    褚師潼就隻知道司景離要酸自己兩句,“今日就該給鈴蘭公主賜婚了,我總覺得父皇似乎不準備把鈴蘭公主和三皇兄湊成一對。”


    司景離雖然陰陽怪氣了幾句,不過聽到這話他也挺驚訝的。


    “難不成陛下不知道鈴蘭公主和寒王殿下已經私交很久了?”


    “自然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叫我過來跟鈴蘭公主多交流,以作勸慰。”


    司景離往遠處看了看,鈴蘭公主和褚師寒站在一起倒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女子美豔,眉目溫柔。


    男子俊美,冷漠中又透著包容。


    司景離有些可惜的說道:“可本世子覺得這兩人還挺般配的,若是兩人已經私下定情,想來陛下也不會阻止吧。”


    即將開賽的鼓聲再次響起,褚師潼翻身上馬,道:“應該是不會。”


    褚師禦既然不喜褚師寒,鈴蘭公主又是個燙手山芋,這兩人就算沒有私情,賜婚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褚師潼目前並不知道褚師禦現在是怎麽想的。


    賜婚給褚師絢是不可能的,褚師楓也不太可能,那剩下的隻有自己、褚師寒和褚師桓。


    褚師潼本人被褚師禦賦予了勸慰的重任,那顯然賜婚是跟自己沒什麽關係的,而剩餘的兩人......


    褚師潼忍不住朝著褚師桓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褚師桓一身黑色騎馬裝,難以包容勾勒出上身完美的肌肉線條,微微古銅色的肌膚配上冰冷如鷹的雙眸,冷峻中多的是鐵血的陽剛之氣。


    司景離上馬,跟隨在褚師潼身邊,道:“那你今日都要跟在鈴蘭公主身邊?”


    褚師潼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嗯。”


    司景離半天沒說話,眼看兩人快走到出發的地方,司景離這才小聲問了句。


    “那本世子能不能跟著你?”


    褚師潼抬眸望去,司景離正有些委屈的眼巴巴看著她。


    褚師潼想了想,道:“怕是不妥,世子殿下在,我的心思都會放在世子殿下身上,今日還有任務再身,不如等狩獵賽結束,我接世子殿下到柒王府賠罪可好。”


    司景離心中有些不爽,但又不好發作,隻能勉強答應了。


    “這是你自己說的賠罪,若是你賠不好,別怪本世子生氣。”


    “好,我定把世子殿下哄開心了。”


    ......


    彩旗飄揚,號角聲吹起,各位參賽者駕著馬仿若離弦之箭,身影穿梭在草原上,瞬間消失在山林之中。


    隻留下滿地的風塵,和如同地震般的馬蹄聲慢慢走遠。


    褚師潼跟在褚師寒和鈴蘭公主後邊,走的不是很快。


    褚師寒是個不著急的性子,鈴蘭公主更不是為了比賽拿名次參加的,兩人慢慢悠悠走著,好像跟出來郊遊似的。


    褚師潼便也放鬆了心情,一路跟在後邊看看花看看草。


    也不知走了多久,抬眸看到翠綠的山峰掩蓋在雲霧之間,山林間綠意盎然,蒼鬆翠柏,細嫩的鮮花簇擁在山坡上,林間小徑綠意彌漫,山石間擦出芳草的氣味,沁人心脾。


    褚師潼舉起弓箭,一箭射殺了不遠處的兩隻兔子。


    獵物有專人撿走,所以她也無需過去處理和記錄數量。


    鈴蘭公主突然勒馬,褚師潼和褚師寒也隨之停下。


    鈴蘭公主跳下馬,蹲在一旁的草叢中,褚師潼隻覺得這個畫麵有些眼熟。


    褚師寒道:“公主,你在做什麽?”


    鈴蘭公主沒多久起身走到褚師寒身邊,手中抓了一把野花,臉上帶著盈盈笑意,道:“你給我編個花環吧?”


    褚師潼:“......”


    她默默在後方,隻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有些多餘。


    褚師寒怔了怔,臉色有些泛紅,不自覺朝後飛快看了褚師潼一眼,尷尬的輕咳一聲,正色道:“此事......以後再說,公主還是先狩獵吧,這才是今天參賽的主要目的。”


    鈴蘭公主卻直接抓住了褚師寒的衣袖,左右搖著,像是懇求買糖的小孩子似的,軟著聲音求道:“不嘛~我就要~改日就沒有這麽好看的花了,你編的那麽快,給我編一個又花不了多長時間~”


    褚師寒坐在馬上,前後為難。


    褚師潼看他偷偷瞧了自己好幾次,隻好識趣的說道:“那邊似乎有兔子,我先去那邊看看,一會兒再來跟皇兄和公主匯合。”


    褚師寒點了點頭。


    褚師潼駕馬就跑了,她真後悔自己當時沒答應司景離。


    不過若是司景離在,恐怕場麵更尷尬。


    司景離攀比心好勝心很重,看到鈴蘭公主讓褚師寒編花環,一定要軟磨硬泡著讓褚師潼也給他編一個,然後像個花孔雀似的,傻乎乎的把褚師潼編的花環戴在頭上顯擺一天。


    想到司景離尾巴都要翹到天上的傲嬌樣子,褚師潼沒由得莫名其妙笑了起來。


    褚師潼沒注意自己走出去多久,迴過神來的時候似乎已經離褚師寒和鈴蘭老遠了。


    她在周圍晃悠了一會兒,琢磨著自己多久再迴去比較合適。


    “喲!這不是柒王殿下嗎!”


    不遠處馮楊一嗓子喊了出來,那架勢倒是怪稀奇的樣子。


    “鈺王殿下,快來啊,你的小七弟弟在這呢!”


    褚師潼聽到他這麽說,便知道自己今兒是跑不了了。


    她深深的閉眼調整了一下狀態,感覺今日似乎不該出門的,屬實是倒黴了。


    隨後又被逼無奈睜開眼,露出笑臉假裝驚訝和高興的樣子,主動牽著韁繩朝著兩人走去。


    “好巧啊,竟然在這深山裏能遇到皇兄和馮公子。”


    可等走進了,褚師潼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之處。


    馮楊臉上是掛著笑沒錯,一副找到了什麽樂子想逗小孩玩似的。


    可褚師楓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冷漠,雙眸如刀一般陰鷙,幾乎要上下把褚師潼身上所有肉都剜一個遍。


    馮楊打趣道:“柒王殿下,上次我就說了,我跟鈺王殿下可是好兄弟,比你大一歲,你怎麽也得叫聲哥哥來聽呀。”


    褚師潼禮貌的笑了笑,“馮公子真是說笑了,我怎麽能跟你稱兄道弟,這不是折煞了你嗎?”


    馮楊:“......”


    正常人不都是該說折煞自己嗎?


    褚師楓一直盯著褚師潼,褚師潼有些不自在的主動開口招唿道。


    “皇兄幾日不見,怎的一直盯著我看?難不成是忘了小七長什麽模樣了?”


    褚師楓冷笑了一聲,道:“小七長什麽模樣,本王做夢都不會忘記,隻怕小七生來有兩副模樣,在本王麵前一副,在其他人麵前又是另外一副。”


    他這個人,在褚師潼麵前鮮少隱藏自己的情緒。


    帶著濃濃諷刺意味的話說出口,馮楊在一邊尷尬的都想給自己兩嘴巴。


    褚師楓言語中的“其他人”,多半指的就是褚師絢了。


    前兩天褚師絢在褚師禦麵前去荊州調查要帶上小七的事想來褚師楓已經知道了,且後來褚師絢去不了調查稅賦之事又特意推薦了褚師潼去,讓這件事已經很難解釋清楚了。


    幾乎誰都心知肚明,查這種事,多少是要私吞一些的。


    願意把這種賺錢的機會推薦給別人,定然關係匪淺。


    褚師潼不慌不亂道:“皇兄這話,小七怎麽聽不明白了。”


    “聽不明白?那你的耳朵就不用要了。”楓道:“別忘記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本王的,你將本王的話當耳旁風,你以為本王會看在往日情麵上不對你出手嗎?”


    馮楊已經察覺到事情已經到了一種很難挽迴的局麵了,他雖然跟褚師楓一起玩,但並不代表他想直接參與進褚師楓的關係網之中。


    若是參與進去,這件事以後多半也要連累自己家中。


    馮楊識趣的說道:“那個,我去那邊看看哈,那邊好像有兔子......”


    褚師楓也知道他的心思,便沒出聲,算是默認了。


    馮楊臨走前忍不住在褚師楓身旁悄聲道。


    “你還是收收你的脾氣吧,若是你今日說的太難聽,以後小七不跟你玩了,我看你怎麽辦。”


    褚師楓的臉色這才勉強收了收。


    馮楊騎著馬走的遠遠的,望著他的背影,褚師潼仿佛看到了剛才默默離開褚師寒和鈴蘭公主的自己。


    四周空曠,綠蔭蔥蔥。


    此刻隻剩兩人,倒顯得安靜了不少。


    褚師潼為表誠意,下馬走近,開門見山。


    “皇兄可是在因為大皇兄舉薦我前去荊州調查之事而在懷疑我?”


    褚師楓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也知道?”


    褚師潼露出笑容,上前湊近乎,道:“皇兄莫氣,此事不過是因為大皇兄覺得無人可找才找的我,我無冤無仇不好推脫,他舉薦我也不過是因為荊州突發時疫,順嘴提了一句罷了。”


    褚師楓雙眸陰沉的盯著褚師潼的眼睛,似乎隻要發現褚師潼有一絲說謊的痕跡,下一秒就會伸手將她撕裂在原地。


    “你如今對本王說的這些話,可也曾對鳶王說過?”


    褚師楓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褚師潼的下巴,指尖用力,將嫩如凝脂般的肌膚都掐出了紅印子。


    他惡狠狠的說道:“你別以為這種說辭就能讓本王放心,若是本王發現你左右逢源想坐享齊人之福,本王定不會放過你!”


    褚師潼的皮膚隱隱作痛。


    褚師楓下手就是沒個輕重,無論是對待下人還是側妃,都是隨意扔砸東西,上次用煙杆敲了狸奴臉上兩下,狸奴的臉當場就出現了個紅印。


    褚師潼裝乖笑道:“皇兄放心,我既然答應了皇兄,就不會欺騙皇兄,若小七說的是假話,任由皇兄如何處罰。”


    褚師楓心中的火氣,這才降下去一些,勉強鬆開了手。


    望著褚師潼已經泛紅的肌膚,他移開目光,冷聲道:“這件事你可願前去調查?你若不願,我自有辦法不讓你去。”


    褚師潼苦澀笑笑,“父皇都已經定下了,我還是去吧。”


    “嗬。”褚師楓無端冷笑起來,“褚師絢倒真是賊心不死,我不過是幾日未曾見你,他便忍不住去你府上找你了,荊州疫情嚴重 ,若是這次一去生死難料,小七可否會為他傷心?”


    聽到這話,褚師潼是發自內心的激動道:“自然不會!”


    褚師楓打量半天,覺得褚師潼這個樣子確實不想裝的,便沉了一口氣,道:“以後,別總是不好意思拒絕別人,為難你的人又不是什麽好人。”


    “皇兄說的是。”


    褚師潼揉了揉下巴,道:“皇兄今日狩獵可玩的高興?”


    褚師楓冷笑一聲,不說話,似乎心中還在置氣。


    褚師潼尷尬的站在原地,掃了一眼周邊的野花野草,隨口道:“不然......我給皇兄編個花環賠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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