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冰粥的價格在米其林隻賣三十文錢,目前一天的銷量能達到八百碗以上,流水二十四兩,純利潤就有二十三兩以上,且這還隻是米其林單獨這道冰點的價格。


    褚師潼采用了袁喜提出的建議,加了一項外送功能,隻要提前交押金預定或者是派人通傳,訂購飯菜甜點的數量達到二百文,城西境內免費送到家,餐點的餐具都是免費贈送不再迴收的。


    這歸功於褚師潼名下有一處瓷窯,專門燒製脆弱的簡易瓷器,成本極低,產量驚人,好看但並不實用,正好用來作為配送外賣上。


    這次冰供應若是能談下來,即便一箱冰隻需要三百文,大量的供應也能支撐利潤,以薄利而多銷。


    重要的並非是這些冰,而是隻要以冰為聯絡網展開,褚師潼便能在各處各人府中安插眼線和人手,達到完美的京城監視鏈。


    “兒臣有一事險些忘記說了,那位商賈供應冰的價格雖然低,但是是有配送費的,父皇不必擔憂,一箱冰的配送費也隻有幾十文,若是父皇同意,兒臣今天迴去就派人聯係,爭取早日把皇宮內的冰供應上。”


    褚師禦看褚師潼的目光也帶了些許的滿意,道:“朕自然會同意,國庫虧空,取消避暑後想來議論要沸起,若是這冰能挨個宮和府上送去,避暑之事也算有了交代,還是小七貼心,給朕解決了個大麻煩。”


    “父皇言重了,為父皇分憂是兒臣分內之事。”


    褚師禦拿起桌上的奏折,剛好一些的臉色又沉了沉。


    “小七,你可知荊州欠國庫的稅收有多少?”


    褚師潼垂眸,道:“兒臣不知。”


    “足足十三萬萬兩!”


    褚師禦想起這件事便怒火中燒,反手將呈上各省稅收的報表直接扔了出去,“各個省欠國庫的稅收高有幾十萬萬!莫說糧食和其他!”


    褚師潼和王澤旭都十分心有靈犀的跪下。


    天子動怒,怎能不跪。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褚師禦拍桌怒道:“朕也想息怒,如今各地災害頻發,稅收欠了好幾年,為了處理各地的災情朕都快把國庫清幹淨了!可稅收的錢呢?連江州那酒肉之地都欠了五年的稅收沒交!他們能是沒錢嗎?朕看他們的腦袋都不想要了!”


    褚師潼和王澤旭誰也沒有吱聲。


    畢竟國家大事,他們兩個的身份誰也不好說。


    褚師潼更不可能自己主動要求前去調查 。


    褚師禦發了會火氣,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有些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長長的歎息一聲,像是操心忙碌了半輩子都得不到片刻清靜的老人。


    “這件事以荊州為首,朕想派人暗中徹查此事,小七,你覺得誰來比較合適。”


    褚師潼道:“迴父皇,兒臣覺得......暗中調查自然是要不起眼但又有能力的人來才是最好的。”


    褚師禦揉了揉眉心,王澤旭立刻遞上冰茶。


    褚師禦接過喝了一口,道:“你這幾個皇兄裏,朕倒是一時想不出來。”


    “或許父皇可以考慮一下三皇兄,三皇兄還是比較合適的。”


    褚師禦當機立斷的拒絕了。


    “老三不行。”


    褚師寒太過剛正,這種暗中調查的事多要接觸一些底層人才,要有一定的頭腦和手段,讓他來,憑借公辦公事的態度性子,斷然是不合適的。


    “其餘幾位皇兄似乎並沒有再合適的了。”


    褚師禦沉默著,似乎腦子裏在思考猶豫著什麽。


    褚師潼道:“若父皇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褚師禦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然而,他不知褚師潼說這句話的時候悄悄抬起了眸子,恰好看到褚師禦聽到自己的話之後,連思考都未曾思考便直接拒絕的動作。


    褚師潼眸中積攢多年的怒火仿佛悶雷一般響起。


    每當真正涉及權利、金錢的時候,褚師禦從來不會想到自己。


    他腦子裏隻能想到褚師絢和褚師楓!


    褚師潼無聲的壓下一切蠢蠢欲動的情緒,道:“父皇,兒臣之前就去荊州辦過案子,左右在朝中也無什麽事,不如父皇讓兒臣一試。”


    褚師禦盯著褚師潼,若有所思的瞧了一會兒,道:“小七,雖然你之前去過荊州,但朕並不放心你前去,你歲數還小。”


    最後一句話,好似燃著的香燭點燃了鞭炮的印子。


    褚師潼蹙眉,表情裏是從未出現過的質疑和不解。


    “父皇,兒臣已經十七歲了。”


    她的殺心,在這一刻幾乎都要收不住了。


    褚師禦永遠都是這樣,一直以她年齡最小為由,對她百般寵愛,可在任何一件能定下是非的大事上,也都以她年齡最小為由而拒絕。


    以至於前世她那般出彩,褚師禦臨死都不願見褚師潼一麵,反而偷偷傳褚師絢進宮,把繼位的聖旨留給了他。


    褚師禦的神色,蒼茫中透著點無奈。


    “小七,你的努力你的孝心朕都能看到,朕隻是想讓你擁有平安富貴的一生。”


    褚師潼低下頭,她簡直都要被褚師禦的話逗笑了,真怕看到自己如今眼中如刀鋒一般的恨意。


    原來在褚師禦心裏,他從未想過自己能繼位。


    竟已經到了可以直白明說給褚師潼聽的程度。


    褚師禦繼續道:“這些日子,京城的流言朕也聽到了,但朕不想過問你,把你叫來也不是為了責備你,荊州的事朕還要考慮幾天,流言的事...你自己看著處理,別過火就好。”


    褚師潼抬頭,揚起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道:“父皇為兒臣著想,兒臣心中感念,日後必定更加孝敬父皇。”


    ......


    出宮的第一件事。


    褚師潼破天荒的叫來了如霜。


    最近她很少動用如霜了,一般情況下,如霜都在培養新的暗衛或者在榮王府守著司景離。


    而這次叫如霜出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讓她去做。


    迴了王府,褚師潼便迫不及待的著手準備了。


    最先做的,就是把送冰的路費從原本的一車五十文上漲到了九十文。


    原本褚師潼不打算對褚師禦動手的,前世褚師禦過兩年之後突然病倒,但這一世褚師潼不想讓他在病痛中苦苦支撐兩三年在死去了。


    她寫了幾封信,連夜送了出去。


    隔天,內務府總管一下朝便前來柒王府,準備簽訂冰供應的契約。


    褚師潼找了個手下之人假裝是那位商賈派來的手下人簽訂了一年的供應契約。


    即便是冬天,宮中還是有用冰的時候,隻是數量便少了很多罷了。


    契約文書簽訂,連續三月的送冰計劃是,每天三百車,一車五箱冰送入皇宮,一共一千五百箱。


    各府每日送上冰數量不一,皇親貴族王爵重臣加起來一共四十六個府邸,也是每車五箱,一共一千三百箱。


    共計每日用冰,兩千八百箱,一日的開銷是八百四十兩。


    路費折合下來一天送冰的路費是五十九兩零四百文,共計每日冰的開銷為八百九十兩零四百文。


    這可比大費周折去清涼山莊節省太多了。


    清涼山莊不僅要保證每日的飯菜供應,還會因為各種排場,加大開銷。


    三個月之後,送冰的數量會逐漸減少,但具體數額到時候會再次說明。


    定下三個月的冰錢明日送到,共計八萬零一百零三十六兩。


    刨除這些錢,褚師潼又加了一項保證金,大概意思是,如果中途違約,錢可以按著已經供應的數量退還,但是保證金不予退還。


    保證金褚師潼也沒多要,隻要了兩千兩。


    原本袁喜發明了一種名為冰鑒的東西,鑒缶由盛酒器尊缶與鑒組成,方尊缶置於方鑒正中,方鑒有鏤孔花紋的蓋,蓋中間的方口正好套住方尊缶的頸部。


    鑒的底部設有活動機關,牢牢地固定著尊缶。


    鑒與尊缶之間有較大的空隙,夏天盛放冰塊、冬天盛放熱水,能達到即時的保溫效果。


    但褚師潼不打算把這東西賣出去,更不會賣給皇宮。


    若是冰這種容易融化的東西得到了良好的儲存,那她這個賣冰的就賺不了多少錢了。


    最希望天下雨的就是賣傘的人,這是一樣的道理。


    第二天,冰就成箱的送進了皇宮和各個府中。


    褚師禦賞賜給各個王府的份量實際都並不太夠,像是褚師楓,他每日要用的冰起碼要三車,因為時時刻刻冰都要在他所待的寢室或者書房中放著去暑。


    送來的冰不夠,聽說了冰價的人們也會想辦法找到這位神秘的供貨商進行購買。


    下午。


    褚師潼正在書房裏聽手下人說著近幾天褚師凡在米其林的作為,碧水進來通報。


    “殿下,鳶王殿下來了。”


    褚師潼蹙了蹙眉,這麽熱的天兒,褚師絢瞎跑什麽。


    她擺手示意匯報之人下去,又讓碧水把褚師絢請了進來。


    褚師絢少見的穿了身玄青色的衣裳,配上那俊美溫潤的長相,仿佛一塊沉澱了多年的美玉,沉穩中透著不容侵犯的矜貴。


    褚師潼笑道:“這麽熱的天,皇兄怎的來了。”


    褚師絢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


    “父皇今日下朝傳我去了趟禦書房。”


    褚師潼的眸子暗了暗。


    她就知道,荊州之事,褚師禦隻會在褚師絢和褚師楓之中找。


    褚師潼沒說話,靜靜的等著褚師絢的下文。


    褚師絢道:“父皇說了荊州稅賦欠缺之事,想讓我過去調查一下。”


    褚師潼搖著白玉扇子,微風浮起臉龐的一抹碎發,笑容微揚,半開玩笑似的說:“估計也就這兩天要去了吧,皇兄這是臨走特意來跟我說一聲?”


    褚師絢喉頭滾動,似乎有什麽話想說,話到嘴邊卻忽然哽住,停頓幾秒後,道:“並非如此,荊州偏遠,稅賦之事查起來沒那麽容易,所以我想或許小七可以幫幫我。”


    褚師潼手中的扇子搖的慢了些,她移開目光,話裏帶話的迴了句:“小七年幼,能幫皇兄些什麽呢?”


    “你也知道你那幾位皇兄是什麽樣子,想用他們實在是有些困難,我想兵分兩路,小七正麵訪問荊州,我暗中調查,如此即便荊州的官臣有所行動,想來也沒想到我們會如此之做。”


    褚師潼沒有直接答應,“父皇可知道這件事?”


    褚師絢道:“這件事我已經說服了父皇,小七隻要同意,父皇自然不會有意見。”


    褚師潼垂眸輕笑,音色如常,帶了幾絲縹緲的虛幻。


    “皇兄來找我,我自然會同意。”


    褚師潼對褚師禦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褚師禦百般不願。


    可隻要褚師絢一開口,褚師禦便答應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起碼這趟江州,褚師潼是去定了。


    褚師潼早之前就去荊州處理過一場命案,結識了不少官員,所以她不適合暗中調查,而褚師絢之前一直未曾去過荊州,想來地方官也認不得他這張臉。


    隻要他不頂著這張引人注目的臉在街上招搖,應該就沒人認得出來。


    褚師絢自進來,目光一直在褚師潼身上。


    “小七近來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褚師潼道:“無。”


    聽褚師絢慢慢放輕鬆的語氣,應該是正事說完要扯什麽家長裏短的閑話了。


    褚師絢問道:“今日小七似乎很少去找六皇弟一起玩了,小七是因為京城那些流言在煩惱?”


    “不是。”


    褚師潼這幾日煩的不過是去不了荊州見不了宋念,可自己一旦動身,沒幾個月是迴不來的,展擎這裏又要耽擱了。


    展擎這裏好說,自己寫封信送去米其林,到時候直接給他還能再約。


    但宋念成日遊山玩水完全不在同一個地方,早在信中宋念就已經約定好了時間地點,褚師潼就算不去,也沒辦法給他寄信說明緣由。


    白白叫人苦等褚師潼又過意不去。


    想到這裏褚師潼都忍不住想罵幾句,她還沒答應見不見,宋念連時間地點都寫好了,也不問自己有沒有時間,實在可恨。


    “那就好,不過我聽說京城有一巧匠,打造出了一架能推動傷殘的東西,名為輪椅,想來後日的狩獵賽上六皇弟的側妃也能去了。”


    褚師絢說的那輪椅,是褚師潼手下的一家木匠坊,設計的圖紙都是從袁喜那裏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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