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公主臉色極差,她在西域可是別人排著隊追求的人,即便來了北青也好歹是有身份在的,不曾想北青這幾個皇子各個人模狗樣的還偏偏對她這種態度。


    一連串被幾個皇子如此對待,鈴蘭公主把目光落到了最後的褚師潼身上,若是再被拒絕,恐怕傳出去自己要丟人丟死了。


    她走到褚師潼麵前,行了個禮,似乎是因為剛才被拒絕的太慘了,所以現在收斂了下性子。


    “你是柒王殿下吧。”


    褚師潼點了點頭,道:“鈴蘭公主無需拘禮。”


    鈴蘭抬頭仔細的看了看褚師潼,看清楚她的臉的瞬間,刹那的驚豔轉瞬即逝,隨後不知感覺出了什麽,瞪大眼睛打量了褚師潼半天。


    褚師潼今年十七歲,早已出落的落落大方。


    墨發精致的梳起一絲不苟,玉冠青翠,黑鴉色的常服端莊又素淨,肩膀雖然不如其他皇子那般寬闊,身子也並不如他們強壯,但背脊挺拔如鬆,清冷的氣質自存於身。


    那張臉也早就長開了,沒了之前的那幾分稚嫩圓潤,多了些許鋒利的立體感,肌膚是近乎完美的瓷白,五官立體又恰到好處的沒那麽生硬,鳳眸微揚,染著幾分清冷之氣,琉璃色的眸子像是杯已經泛冷的茶,清澈見底。


    淡漠從容的模樣,倒像是什麽不食煙火之輩。


    褚師潼不願與她對視,垂眸道:“公主為何一直看我?”


    鈴蘭公主道:“你生的......真好看。”


    褚師潼有些尷尬,鈴蘭公主對她幾個皇兄的形容都是俊美,唯獨到了自己這裏突然用了“好看”一詞。


    有點怪。


    “公主說笑了。”


    鈴蘭公主認真的搖了搖頭,“不,本公主沒有說笑,柒王殿下真的很好看,隻是本公主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她想了半天,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褚師潼。


    褚師楓在一旁笑道:“公主這是跟小七一見如故了嗎?”


    鈴蘭公主道:“或許吧,反正本公主覺得柒王殿下有種很眼熟的感覺。”


    褚師潼低頭喝茶,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想理會鈴蘭公主了。


    這就是個燙手山芋,就算是賞給她她也是不敢接的。


    褚師絢道:“公主應該十八歲了吧?小七年歲還小,今年剛剛入朝。”


    褚師絢的話,已經是在委婉的告訴鈴蘭不用跟小七多談,北青國基本上正常男子不會娶比自己歲數大的女子。


    鈴蘭公主卻道:“那又如何?即便我比柒王殿下大一歲又如何?你們北青聯姻還在乎這些?”


    此話一出,倒是還真奠定了些她看中褚師潼的意思。


    “雖然年歲並非死規,但是小七是個極其敬重兄長之人。”褚師楓漫不經心道:“她之前還說過,鳶王為長兄,鳶王不娶親,她也不娶親。”


    鈴蘭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話似的,問褚師潼。


    “柒王殿下,他說的可是真的?”


    褚師潼點了點頭,“是。”


    鈴蘭氣不打一處來,惱怒的看著坐席上這一排皇子們。


    隨後轉身對褚師禦說道。


    “陛下,我們西域誠心誠意送我來和親,陛下的皇子們待我竟如此無禮,這算什麽?”


    褚師禦道:“成親之事不得強求,今日不過初次相見,公主日後多的是接觸的機會,心儀之人可以慢慢選,不必急在一時。”


    鈴蘭公主轉頭看著褚師潼,似乎還有什麽想說。


    王澤旭道褚師禦耳邊說了什麽,褚師禦點了點頭,王澤旭這才命人傳道。


    “宣世子殿下入殿。”


    座位上的眾人議論紛紛,宴會進行到一半,誰家世子如此大膽?


    待那身紅衣進殿時,所有人幾乎都微微放大了雙眼。


    這是何等絕色的男子?


    鈴蘭公主直接看傻了。


    隻見來者紅衣似火,身長玉立,俊美妖孽的臉出現在眼前之際好似雙眸被瞬間出世的寶劍流光斬斷,好似是故事畫冊裏勾引心神禍國殃民的妖精,周身的氣場張揚放肆,桃花眼微微上挑,恰如春天提前盛開的血紅冰種牡丹,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妖冶的美。


    褚師潼盯著司景離,和前世一模一樣,隻是不知是否是因為去泉州住了幾年,如今看起來倒是沒那般無法無天的張狂了。


    司景離飛快看了褚師潼一眼,走至禦前行禮。


    “臣司景離,參見陛下。”


    似乎是因為聽到了這句話,眾人才都堪堪迴神。


    隨後議論聲像是炸了鍋一樣沸騰起來。


    褚師禦做出一副溫和的樣子,道:“起來吧,幾年不見,世子當真越長越俊秀了。”


    “多謝陛下誇獎。”


    司景離不冷不熱的迴道。


    “在泉州過的可還好?”


    “多謝陛下關心,還好。”


    褚師禦象征性問了幾句氣,司景離也都一一答了,正準備讓司景離入席的時候,一旁的鈴蘭公主開了口。


    “陛下,這位是誰?”


    鈴蘭公主看向司景離的目光,幾乎到了兩眼放光的程度。


    褚師禦道:“這是榮王府世子,也是朕的好侄子。”


    褚師潼扶額,司景離還真是,一迴來就撞事兒身上。


    鈴蘭公主對著司景離行了個常禮。


    “世子殿下,我是西域的鈴蘭公主,來你們北青聯姻的。”


    司景離掃了她一眼,表情沒什麽變化。


    在褚師潼眼裏,依舊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樣。


    “來聯姻的?不知公主相中了哪位皇子?”


    鈴蘭公主心直口快道:“柒王殿下。”


    褚師潼:“……”


    司景離聞言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還沒有任何動作,但相隔甚遠,褚師潼隱約能感覺景離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雖然上次見司景離如此是上輩子的事,不過如今再見,褚師潼還是覺得恐怖。


    司景離生氣這件事能被褚師潼稱之為恐怖的點在於,旁人生氣要麽發泄出來,要麽忍氣吞聲,可司景離不這樣。


    他慣會陰陽怪氣,等心中氣憋到一種地步,才會在你完全意想不到的時候爆發。


    “是嗎?”


    司景離輕笑,那雙桃花眼彎的如同月牙,他笑起來更好看,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些親近。


    “公主當真好眼光。”


    鈴蘭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竟直接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其實……如果陛下願意答應,本公主也是很相中世子殿下……”


    司景離直接打斷她的話,轉身望著褚師潼。


    “好久不見,柒王殿下——”


    刻意拉長的聲線,慵懶中莫名帶了幾分陰陽怪氣的嘲弄。


    褚師潼:“……”


    怕是殿中也隻有褚師潼能聽出來吧。


    褚師潼起身道:“世子殿下。”


    僅僅對視一瞬,褚師潼就被司景離那殺人一般的目光盯的移開了視線,好似見到了利刃的鋒芒一般,多看一眼就會被萬箭穿心。


    鈴蘭公主絲毫察覺不到兩人之間的尷尬,還插話道:“世子殿下似乎和柒王殿下關係挺好的呀。”


    司景離道:“莫須有的事,本世子跟她不熟。”


    司景離來了之後,剛才還在殿中大放異彩的鈴蘭公主瞬間就被對比的暗淡了不少。


    褚師禦問道:“鈴蘭公主覺得朕這個侄兒如何?”


    鈴蘭公主揚起笑臉誇讚道:“父王果真不曾騙我,來北青之前我都不曾想過這世上竟還有世子殿下這般俊美的男子,簡直像從畫裏走出來了似的。”


    褚師禦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世子身份尊貴,也算是朕的侄兒,若是公主喜歡,跟世子聯姻也無不可。”


    褚師潼知道,從司景離進殿開始,褚師禦故意問他那麽多問題,就是有意想讓鈴蘭公主的目光放在司景離身上。


    司景離身份尊貴,堪比皇子,就算是跟西域聯姻,也無不可。


    鈴蘭公主興奮道:“真的嗎?”


    司景離立刻道:“陛下,聯姻之事自該更尊貴的身份,臣哪裏配得上公主殿下。”


    “這有什麽?”褚師禦笑道:“你又不是普通王爵家的世子,榮王府在王親中乃最尊貴的存在,又自小養尊處優,自然配得上公主。”


    話說到這兒,榮王也起身了。


    “承蒙陛下厚愛,隻是世子性子急躁,公主又是西域人,怕是兩人性格合不來。”


    “性子也是需要慢慢磨合,那家夫妻不是慢慢磨合出來的。”


    榮王也沒了辦法。


    司景離被逼無奈,用些生硬的理由拒絕肯定是不給褚師禦麵子了,難免他剛迴來就把褚師禦惹惱。


    但不拒絕的話,沒準兒今天就真賜婚了。


    褚師潼忽然出聲道:“父皇說的有道理。”


    司景離一怔,剛要開口的理由霎時間停頓在喉嚨。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褚師潼,劍眉幾乎要擰在一起。


    好像在這一瞬間,他剛才提心吊膽的所有事,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可褚師潼又道:“不知西域使者對我們世子可還滿意?”


    鈴蘭公主臉上的笑容一僵。


    西域使者自然不願,上前道:“陛下,鈴蘭是我們西域最受寵愛也是最美麗的公主,說好的聯姻,自然是跟皇子聯姻,我西域還沒有落魄到讓公主跟臣子聯姻的地步,若是陛下執意如此,我們王上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褚師禦道:“朕不過是看公主喜歡,聯姻之事又並非兒戲,北青與西域向來交好,自然沒有讓公主嫁於臣子之事,使者多想了。”


    褚師禦說是這麽說,可他確實有這個想法。


    但西域就是奔著把公主嫁過來當王妃的目的來的,任憑鈴蘭公主喜歡司景離也是無濟於事。


    鈴蘭公主隻是個政治聯姻工具,沒有選擇的權力。


    褚師禦開口道:“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吧,即是和親,朕也要思量條件是否配得上公主才是,公主和世子都入座吧。”


    褚師禦給了王澤旭一個眼神,王澤旭立刻會意,著人帶著鈴蘭公主入座。


    鈴蘭公主被人帶走的時候還忍不住迴頭看了景離好幾眼。


    司景離也被人帶去了席中。


    想起褚師潼兩句話擺平了自己的事,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喝茶,他心裏慢慢更加的沉重。


    褚師潼總是這樣,每次自己左右難行之時,她都能極為輕易的化解。


    好像對於褚師潼來說,給自己解困不過是舉手之勞,甚至不曾為自己受困擔心半刻。


    而自己卻因為她的一舉一動,一字一句,心中情緒大起大落。


    ……


    宴會結束。


    走出光亮的宮殿,外麵的夜景伴隨著微涼的風,吹散了本就不多的酒意。


    褚師潼坐在迴府的馬車上,若是仔細看看,便能看出這馬車實際上是司景離在清涼山莊和她換的那輛。


    褚師潼翻修了一下,加強了牢固性和穩定性,也去了很多華而不實的裝飾,讓它更簡潔大方低調了些。


    褚師潼出來的晚,她走的時候殿裏已經沒多少人了。


    這時候宮路也寬敞了,不會有堵車之類的現象。


    走著走著,馬車忽的一個急刹車。


    褚師潼桌上的茶水溢出,濺到了雪白的信紙上。


    褚師潼不悅道:“怎麽迴事?”


    馬車是按滾動燈籠的結構改造的,能把茶水溢出來的晃動幅度,最起碼是駕車的馬蹄都飛的一人高。


    碧水道:“殿下,世子殿下突然衝到馬車前,還好車夫勒馬快,否則險些就要踩踏到世子殿下身上了。”


    褚師潼聞言蹙了蹙眉,司景離不是早在半個時辰前就迴去了?


    “你確定是世子殿下?”


    碧水剛開口,車簾就被人掀開。


    一團紅色的身影連滾帶爬進了車廂裏。


    碧水自是瞧見了,著急的問道。


    “殿下!您沒事吧!”


    沒有褚師潼的允許,她也不敢上來看。


    “沒事,繼續走吧。”


    車廂裏傳來褚師潼的聲音,似乎依舊平靜,馬車這才緩緩走動起來。


    然而馬車裏的景象卻是令人不敢多看。


    司景離按著褚師潼在榻上,耳邊的碎發已經落到了褚師潼臉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的每一次唿吸。


    司景離的目光像是粘在了褚師潼臉上一樣,恨不得把這幾年都未曾見過的目光一次看清楚。


    看著司景離的臉,褚師潼腦海裏記憶交錯。


    以前司景離還未張開,俊美中透著說不出的稚嫩,咬牙切齒的罵人時連虎牙都收不住


    如今眼前俊美高大能直接把自己按住的男子,是三年前的他長大了。


    前世為自己萬箭穿心時的司景離,就長這個樣子。


    “世子殿下可玩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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