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喝得正歡的二人,並未發現不遠處那一抹擔憂的視線。


    折顏因著文博一事,內心早就煩悶不已,如今美酒在前,索性喝開了。


    於是乎,麵上的幾壺酒,寥寥數語之間便喝完了。


    青蓮又重新端上熱好的美酒,瞥了一眼海飲的女子,主子她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雲慕歌不知喝了多少壺,心裏的煩悶卻並未因此消散,她不禁有點疑惑,今日這煩心事還真多。


    既然喝酒不管用,就換個法子,轉移一下注意力。


    當她瞥見那個同樣一臉失意的折顏時,驀地開口:“折顏你有心事?”


    一壺接著一壺,比起她來毫不示弱,這折顏是想醉?


    折顏聞言,神色一滯:“舍命陪將軍而已”他隨後笑了笑,隻是那笑略顯苦澀。


    “舍命?”女子朱唇輕啟,語氣盡顯戲謔:“怕不是另有其人吧。”


    折顏端著酒壺的手直直的愣在原地,他故作輕鬆,看向女子,卻發現女子雙目炯炯,似乎早已將他看透……


    “雲將軍……”他盡力扯出一抹釋然,卻發現無果,本就憂鬱的麵容更顯滄桑。


    怎料雲慕歌淡淡移開視線,對於折顏刹那間的窘迫隻裝不知:“一份感情,若在意世俗的眼光,畏畏縮縮,也談不上什麽真心。”


    折顏聞言就欲張口反駁,她不是他,又怎知他心裏的苦。


    隻是,當目光接觸到女子清冷的眉間時,折顏有過片刻的怔忡,似乎,麵前的女子,經曆得更多……


    “雲將軍可曾有過心愛之人?”


    雲慕歌迴神,雙眸失去了焦點。


    心愛之人?


    或許是有過的吧……


    隻是,如今的她,再也不敢隨意沾染情愛了。


    “怎麽?”雲慕歌並未直接迴答,而是反問道:“自己的感情解決不了,還想解決別人的感情?”


    折顏訕訕笑了笑,絲毫不在意雲慕歌的打趣,他深知,麵前的女子與世人不一樣。


    “隻是瞧著雲將軍,似乎有些往事”


    雲慕歌默了默,而後輕聲呢喃道:“折顏你,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過嗎?”


    背叛?


    折顏搖了搖頭,他不是輕易相信他人之人,而唯一信任的那人,這輩子都不會做背叛他的事。


    倒是個幸運兒。


    雲慕歌突然有點羨慕折顏,雖然世道之下容不下他的感情,可他至少愛得純粹。


    女子一字一句說來,語氣聽不出任何波動,似乎在說與她不相幹的事一樣:“被最信任的人,逼上絕路,死無全屍,該是最淒涼的事。”


    死無全屍?


    折顏麵露疑惑,雲將軍這是在說誰?是她認識的人?誰死無全屍?


    “將軍,雖然不知將軍在說何人,隻是……”折顏頓了頓,接著道:“斯人已逝,剩下的人就該好好活著。”


    是啊。


    上一世的那個愚蠢的她已死。


    這一世的她,該是好好享受這難得的重生。


    “你與文博,”女子話峰一轉,先前眼底的那絲涼薄須臾間消散:“就打算在本將府內虛度一生了?”


    果然。


    折顏眼裏閃過一絲波瀾。


    她都知道……


    卻還是讓他們二人進了將軍府成側夫……


    “抱歉,將軍,折顏不是有意瞞你的。”折顏麵露難色,這事他理虧在先:“若不這樣,怕是文博他不會死心。”


    文淵侯獨子,三代單傳,是不可能容下他這個男人的。


    “那你覺得,他一並進府為側夫,便是對你死心?”


    雲慕歌雖對他們之間的事情並不了解,隻是,她一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那文博,癡心未改。


    聰慧如他,又怎能看不出?


    折顏斂眸,對於文博的舉動,他是意外的。


    而侯府規矩森嚴,他實在是想不到理由,文博盡會輕鬆入府,畢竟侯爺與夫人他是見過麵的,二人對他,並未有過一絲好臉色。


    “雲將軍說笑了。”折顏淡淡開口,似乎在解釋著,又似乎在勸導著自己:“時間總會抹平一切的。”


    年少輕狂,一眼入心,而後才會導致兩人如今尷尬的局麵。


    文博他需要一個孩子,來繼承他家的侯位。


    但是孩子,他給不了……


    胸口處不由得浮現一抹苦澀,折顏舉起麵前的酒壺,飲了個幹淨,卻絲毫衝不淡內心的那份苦。


    沐夜遠遠地站著,二人之間的對話他聽不清切,可是再感受到二人麵上情緒的異樣時,他死死地攥著雙拳,說服著自己:不過是一個若有若無的侍衛罷了。


    雲慕歌不語,亦是一壺接著一壺飲下,此刻的二人,有著不一般的默契。


    時光飛逝,先前還豔陽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時被落日染上了一層餘暉。


    “倒是個值得打發時間的人。”雲慕歌扔下淡淡一句話,正欲起身離開。


    卻不曾想因著一時急切,腳下有過片刻的踉蹌,她一個不穩往一旁倒下。


    折顏眼疾手快地想伸手去扶,可手還沒有碰到女子的衣袖,便被一抹憑空出現的黑色身影擋住了。


    是他?


    將軍身邊的侍衛。


    隻是,他先前在哪裏?為何出現得如此之快?


    而雲慕歌被一雙滾燙的手攙扶著,她抬眸,正欲開口道謝,卻看到了男子低沉的神情。


    “沐夜?”


    雲慕歌眼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驚慌,她故作自然的站起身來,那被沐夜扶過的手臂卻異常發燙。


    “屬下見過主子。”見女子不著痕跡的抽出手,自己掌心處的空落,讓沐夜愣了片刻。


    他起先隻是遠遠地看著,在看到女子一個不穩快要跌倒,以及女子身邊同樣出色的男子時,他一個閃身,來到跟前,在那男子之前出手攙扶著女子……


    折顏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子,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


    隻是,眼下兩位當事人似乎並未察覺,一個將軍,一個侍衛,身份差距懸殊……


    “雲將軍的侍衛可真是好身手啊。”折顏眯了眯眼,打趣道。


    雲慕歌聞言,麵容再次恢複清冷:“若沒有好身手,又怎麽配做本將的侍衛?”


    看著跪伏在地的男子,雲慕歌眼神暗了暗,並未開口讓他起身,而是徑自走迴了房間。


    而沐夜,在察覺到女子離開時,才敢抬眸。


    先前那莫名的占有欲是什麽?是害怕別的男子近主子的身?


    可他們是主子的側夫,那些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倒是他,剛剛有些衝動了……


    “夜侍衛,將軍喝得不少,怕是胃燒得難受,不如夜侍衛去後廚吩咐下去,替將軍備上一碗解酒湯。”


    沐夜後知後覺,站起身來,還不忘朝折顏道了聲謝。


    折顏看著沐夜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漫漫長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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