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妹已經炒好了菜,見他走過來,她正要端起菜走開,哪知道卻被張信榮搶先了一步。


    “我來。”


    在對上她那張白皙的小臉,張信榮還是壓下了心底的翻湧的情緒,放下手中的袋子,去幫忙端菜。


    王春妹退後一步,點了點頭。


    兩人都沒有說話,廚房裏安靜得有些詭異。


    張信榮強迫自己收迴目光,端起菜轉身離開。


    王春妹這才鬆了口氣。


    剛才有一瞬間,她以為他又要像上次一樣抱自己了。


    沒再看張信榮一眼,她直接出門去喊幾個小孩吃飯。


    一聽說吃飯了,鐵蛋和毛蛋馬上扔下手中的彈珠,朝廚房跑了過去。


    而張小花卻依舊在地上寫著什麽。


    王春妹走過去,見她正在默寫詠鵝。


    地上的字跡還顯得很稚嫩,可一筆一劃都格外認真。


    王春妹也沒出聲打擾,就靜靜的看著她,哪怕是她卡住了,也沒有出聲提示的意思。


    張小花就這樣一邊想,一邊慢慢的寫。


    直到最後一個“波”字落下,王春妹才出聲誇讚道。


    “小花真棒!你都會默寫《詠鵝》了!”


    被表揚了,張小花抬起頭,露出一抹羞澀卻又驕傲的笑來。


    廚房門口,張信榮目光有些怔怔的看著那一大一小。


    那個他從沒注意過的小小身影,頭發已經長了,綁成了兩條小辮子。


    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看起來幹幹淨淨的,哪怕離得遠,他也能看清她衣服上可愛的圖案。


    乍一眼望去,竟像是縮小版的王春妹。


    “快洗洗手,要吃飯了。”王春妹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


    隻有在對上張小花,她臉上才有屬於母親的慈愛。


    廚房裏的鐵蛋和毛蛋,透過窗戶,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媽溫溫柔柔的模樣,眼底滿是渴慕。


    雖然王春妹以前對他們也好,可那種好更多的像是一種討好。


    現在的王春妹有種說不出的威嚴,他倆屈服於她的威嚴卻又忍不住渴慕她的溫柔。


    隻是院子裏的安靜並沒有維持多久,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兒子!你終於迴來了!”


    原來是祝來娣聽說要吃飯了,就拄著拐杖從屋裏走了出來。


    哪知道剛出門,就看到了張信榮?


    張信榮臉上有些尷尬,他竟忘了他媽還在這裏。


    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他朝她走了過去!


    “媽,我迴來了。”說著,他又皺眉看了眼她的腳,“你腳怎麽還沒好?”


    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按理說都已經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也不至於還需要拄拐杖的地步。


    聽到這話,祝來娣頓時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哭得那叫一個委屈和傷心。


    “都怪你娶的好媳婦!你不在,她差點沒把我折騰死,不給我吃飯,也不給我擦身…”


    “兒子,你快跟她離了!咱們家要不起她這樣的女人!”


    祝來娣憋了一個月的氣,終於有地方撒了,她劈裏啪啦的一頓告狀。


    越說越氣,她隻恨不得馬上就把這個賤貨給趕出門去。


    她的話剛落,張信榮還沒來得及開口,王春妹就搶先了一步。


    “那就離婚吧!”


    聽到王春妹提離婚,張信榮腦袋“嗡”的一下,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王春妹!


    果然,她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


    所以她努力學習,就是為了要離開他?


    “兒子,聽到沒,她說要離婚!你趕緊去打報告。”


    祝來娣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這麽輕易就肯離婚,頓時激動得不行。


    一手拉著張信榮的胳膊,她一邊大聲的說道。


    恨不得馬上就抓他去部隊打離婚報告!


    張小花聽到她媽要離婚,一把扔下手中的棍子,她站起來緊緊的抱著王春妹的大腿。


    “媽,你不要走,不要離開小花!”


    家屬院裏已經有兩個家庭離婚了,她也明白了離婚是什麽意思。


    同時,她也非常清楚,離了婚後的小孩無一例外都是跟著爸的。


    張小花害怕極了!


    這個家如果沒有了她媽,她該怎麽辦?


    王春妹手安撫地拍了拍小花的頭,目光對上張信榮,平靜的說道:“離婚後,小花歸我,兩個兒子歸你。”


    見她連小孩的分配都想好了,張信榮眼睛都紅了。


    怒瞪著麵前一臉冷靜的女人,張信榮的聲音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


    “你休想!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


    這話一落,王春妹還沒開口,祝來娣就抓狂了。


    “為什麽不離?你趕緊去打報告,把這賤貨給掃出門去,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自打來了家屬院以後,祝來娣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她算是知道了,這女人就是個裝模作樣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的,陰得很!


    現在整個家屬院都站在她那邊,無論她對自己做了什麽,根本沒人相信。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好兒媳,孝順得很。


    可實際上呢?她每天給自己吃的都是剩菜剩飯,清湯寡水。


    偶爾給點魚給點蛋,那都是看在她心情好的份上了。


    可恨自己要不是為了追打她,也不至於再次扭傷了腿,隻得被她給壓得死死的。


    現在好不容易兒子迴來了,這賤貨也肯離婚,她哪裏還能忍得住?


    “你要是不離!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祝來娣發了狠說道!


    她要讓這個賤貨成為笑柄!一個離了婚的女人,看她還怎麽做人?


    “媽!”


    張信榮從沒像此刻這樣無助過,他媽要趕走王春妹,而王春妹也對這個家沒有絲毫留戀。


    可他怎麽可能跟王春妹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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