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們就暫時消化這些知識,明天我會找一個能讓你們出手的委托,做好心理準備。”時間也不早了,兩人也早就把手上的食物吃完,蒂姆哈特決定今日教學到此為止。


    兩人聽話的上了床,不過看得出對剛才所說的東西還很在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蒂姆哈特坐到床上閉上雙眼,決定再次進入混亂的記憶,看看這次能有什麽收獲。


    意識沉浸一片混沌之中,模糊、毫無關聯的片段,不斷的從眼前閃過,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忽然間一道刺眼的強光,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耳鳴。


    聲音從朦朧模糊的狀態緩慢的變得清晰,蒂姆哈特睜開了雙眼。


    ……迴憶……


    灰蒙蒙的蒼天灑下淅瀝瀝的陰雨,蒂姆哈特抬頭仰望著天空,心底不由得襲來一陣無法抑製的悲傷。


    啜泣聲、嗚咽聲環繞耳畔,水滴從蒂姆哈特臉頰滑落,不知是雨還是淚。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慘無人寰的車禍,四死一傷,對方家裏也隻剩一個孩子,還重傷躺在醫院。”


    “狗x的大車司機,把兩個家庭弄得支離破碎,居然還逃了!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蒂姆哈特麵無表情的低下頭,視線比平時矮了很多,眼前是一塊潔白的墓碑,墓碑上的照片卻讓蒂姆哈特覺得非常刺眼,心髒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這是一片墓園,而他的至親就埋在眼前的墳墓下,他經曆了人生三大悲之一,年幼喪父母,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會義無反顧的照顧他,再也沒有人會心力的關心他,家不成家,反而變成了一個讓他刻骨銘心的監牢。


    晃眼間,他已經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多年的時光。


    那場悲劇早已被世人遺忘,隻有當事人受害者,依舊飽受著當年悲劇所帶來的折磨。


    “我是誰?...”這個疑問再次由蒂姆哈特心中浮現,這些經曆是那麽的真實,這麽多年的記憶清晰得好像發生在昨天,那他究竟是誰呢?是哪位赫赫有名的皇帝?還是這個默默無聞的年輕人?


    帶著這個疑惑,迴憶還在繼續著。


    得知當年那個肇事逃逸的司機,今日刑滿釋放,他無法原諒這樣的懲罰,為什麽奪走了四條人命,還能活著從監獄裏走出來?


    複仇的火焰從未在他的心中消失,衝動時甚至想要殺掉肇事司機的家人,讓他也品嚐一下被奪走家人的痛苦,但最終理智還是告訴他,有罪的隻是那個司機,他的家人是無辜的。


    一個籌劃了十幾年的計劃,一段時間無法磨滅的痛苦。


    “我是陳默,我是一個複仇者。”如今的蒂姆哈特狀態十分混亂,另一份記憶混亂的情況下,這些經曆就被當成了是自己的過往。


    當一個人為了殺另一人,並為之謀劃了十幾年的時間,那麽再也沒有誰能夠阻擋他的計劃。


    (迴憶中暫時將稱唿改為陳默,迴憶結束會改迴來。)


    陳默變賣了所有的家產,他已有覺悟,為父母報仇是他唯一的心願,若能了解此心結,那之後的一切就都無所謂了,失去了家,他就失去了一切,支撐他活到現在的動力,不是他人的憐憫和安慰,而是這股愈燃愈烈複仇之火。


    肇事司機出獄的第三天,因常年與社會脫軌,現在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社會的改變。


    這是一個並不算大的小鎮子,陳默這幾天觀察著肇事司機的行動模式,同時也摸清了這個小鎮的所有暗道小巷。


    下午三點,也是陳默當年收到讓他五雷轟頂的消息的時間,二層民房其中空曠的一間,陳默把調試好的狙擊槍架上了窗台。


    一切的發展都如同他計劃的那樣,那位肇事司機自己走進了瞄準鏡中,十三年的折磨和痛苦席卷心頭,而今天陳默終於能給自己一個交代了。


    畫麵定格在那個中年男人滄桑愧疚的笑容上,槍火噴出巨大的火光,高速旋轉的彈頭撕裂空氣,帶著毀滅性的氣息劃過天際。


    豔麗的鮮血在半空中綻放,一支冰淇淋甜筒被拋上了天空,動力強勁的彈頭,帶著整個中年男人飛出了一段距離。


    甜筒掉在地上被摔得粉碎,子彈命中心髒,瞄準鏡裏的那個男人絕無生還的希望。


    但事實上,陳默在扣動扳機的下一秒就已經後悔了,報複成功後並沒有想象中得來的快感,也沒有慰藉了父母在天之靈的實感,有的隻是心裏那個無法被填滿的空洞。


    事情並沒就這樣落幕,從視線盡頭的另一處,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失魂落魄的跑向倒下的男人。


    陳默意識到了什麽,覺得就像有什麽堵在了咽喉,又好似一道晴天霹靂從他身邊落下,本已經認為自己做好了覺悟,能夠坦然麵對死亡,才發現原來還有一種比死亡更加讓他無法承受的懲罰。


    恐懼和驚慌籠罩了陳默的心神,拋下架在窗台的狙擊槍,奪門而逃,整個小鎮的地圖瞬間出現在他的腦裏。


    夜晚荒郊野嶺之中,一個男人驚慌失措的不斷向前跑著,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擊一般,但上氣不接下氣,速度依舊非常緩慢了。


    周圍一片漆黑,陳默就是在摸黑前進,最終腳下一滑,摔進了一個深坑之中。


    但陳默不僅沒有更加驚慌,反而冷靜、安心了下來,雙手捂住臉失聲哭了出來,這是十三年來,他第一次完敞開心扉的痛哭。


    沒有誰比他跟清楚,失去家人後的迷茫和痛苦,他非常清楚這一點,而現在他卻變成了他最痛恨的模樣。


    失去了家人後,陳默對生死就完看淡了,他不怕死,卻害怕麵對受害者的家人,他沒法承受那種斥責,與其被抓住,不如就死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如此想著,陳默也就釋然了,但內心深處的一個點正在不斷的放大。


    即便陳默已經盡量放空思想,等待死亡,但那名少女失魂落魄的身影,卻不斷在腦海中出現,與曾經的自己慢慢重合。


    自責、痛苦、絕望、折磨,陳默說不清自己現在的狀態,就似乎連死亡都無法讓他解脫。


    “我必須做點什麽,死實在太輕鬆了,我沒有資格就這樣解脫。”


    最終,陳默給了自己答案,依靠著一雙手,爬出了這個漆黑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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