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諾輕吐出一口氣,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某人,繼續給那被困之人傳消息。


    ——我如何才能幫到你?或者說,我應該如何幫你重新封住這個裂縫?!


    片刻,她才等到迴應。


    ——無念禪。


    葉初諾狐疑:“無念禪是什麽東西?”


    程執聞聲愣了愣:“你就是佛門中人啊,總不能連佛門修心閣的鎮宗佛器之一,無念禪都沒聽說過吧!”


    葉初諾頓時驚喜:“那我現在就迴宗門,和師父說明情況……”


    “不可能的。”


    程執麵色有點難看的搖頭:“無念禪不可被拿出修心閣,不是說不讓,而是沒人能動得了那東西,因為支撐修心閣運轉的其中之一便是無念禪。”


    “一旦被拿出來,修心閣就像是支柱被斷了一根,導致搖搖欲墜,會造成很危險的後果。”


    葉初諾僵住了,片刻,她轉頭幽幽地看著還優哉遊哉的某個人,眼裏充斥著:堂堂帝尊,要你有何用?!


    第五卿彌:“……”


    他平靜地凝視了她片刻,忽然緩緩地說:“你是想救被困在這裏的那個人,還是封印此地。”


    葉初諾一愣,轉瞬就明白了他的話:“你是想讓我做個二選一?”


    他沒說話。


    她覺得他不會在這種時候無的放矢,又問:“必須隻能二選一嗎?”


    第五卿彌雙眸微垂,淡淡的看著她沒說話。


    葉初諾不是暴躁的性子,沒被搭理也沒生氣,反而自己思考了片刻,認真地說。


    “在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都想選,但在我盡全力的情況下依舊隻能二選一。”


    “那麽。”她抬頭看著他,毫不猶豫:“我選擇封印此地!”


    第五卿彌挑眉:“說出你的原因。”


    葉初諾歪了歪頭,眨巴著幹淨澄澈的雙眸,用著甜糯的嗓音認真地說:“沒有特別的原因,隻因我覺得他以身成封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為此犧牲的準備。”


    “如果我放棄封印此地,反而救他出來,他恐怕也會因封印破裂而造成的後果而悔恨。”


    “光憑他不惜性命,以身成封,就能看出他是一個心懷蒼生之人,我想我如果選擇了他,他甚至會選擇結果自己的性命也說不定。”


    “那時候,我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呀?”


    說到這,葉初諾似乎很茫然:“不過,你為什麽要問我這種問題?”


    她的表情好像在問:這麽簡單的問題為什麽要問到底?


    程執眼神發愣的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從她身上看到了一種天真的殘忍。


    但不得不說,縱觀大局,第五卿彌問的這個問題,確實有點毛病。


    事情孰輕孰重,是個人都該知道怎麽選啊。


    葉初諾覺得第五卿彌讓她二選一,就說明他肯定有辦法做到這二者其一的,所以她直接用傳遞了給那被困之人一個消息。


    ——抱歉,是我沒用,為了封印裂縫,我可能救不了你了。


    根本沒有幾秒,那人便迴應了她。


    ——封印重要,且我早已撐不住,沒有救我的必要,某在此謝過這位小兄弟。


    對方並不知道她是女孩子,隻鄭重且真摯的和她道了謝。


    葉初諾轉頭便對第五卿彌說:“我和那人說了,接下來你有什麽辦法,告訴我吧。”


    她沒發現,轉頭的那瞬間,她眉間突兀的浮現出了一抹雨滴形狀的琉璃淺藍色紋印,閃爍了幾下就消失了。


    “是麽。”


    第五卿彌收迴視線落在她眉心的視線,雙手揣入袖子裏,似乎輕歎了一聲。


    “小姑娘,你還是可愛點比較好玩啊。”


    葉初諾沉默著。


    程執卻驟然反應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第五卿彌問這個問題的初衷是什麽,但程執卻看出來了,葉師妹看似天真單純,實則不然。


    換作部分單純善良的女孩子,但凡遇到這種事要麽猶豫的不忍心、要麽逼自己狠下心、再崩潰點的甚至能哭哭啼啼的不知如何選擇。


    而葉師妹她不是狠心,也不是冷血淡漠,她甚至很心善。


    隻是這次,她不過是做了個在她看來正確的決定罷了。


    因為她覺得為了封印裂縫救更多的人,從而放棄一條人命在當下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了,難過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也讓人隱隱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內核——


    她意外的很適合做個有人情味的掌權者。


    程執心情複雜:“所以接下來該怎麽辦?”


    葉初諾眨巴著眼眸,催促道:“第五師兄?”


    第五卿彌和她對視片刻,似有若無的輕歎了一聲,屈指彈了彈她的腦門,便說:“送我進去。”


    “哦。”葉初諾突然一頓,用可疑的目光看他:“你確定?”


    他這個菜雞進去怕不是去送死的吧?


    那她可就是修真界的罪人了!


    第五卿彌:“……”


    他隱隱咬牙的哼笑:“快點。”


    “好吧。”


    葉初諾手腕翻轉,看著手中的白玉卷軸,然後告訴那人打開空間壁壘,隨即直接用精神力包裹住第五卿彌全身:“別排斥我,我要送你進去了。”


    這特殊的感覺就像是被抱住了似的,令第五卿彌意外的挑了挑眉。


    下一刻,葉初諾指尖動了動,在氣流波動越來越大之際,直接將他送了進去。


    嗖的一聲,無量劍自貝殼包包而出,轉瞬隨著他衝了進去。


    而那個瞬間,第五卿彌眉間驟然浮現出一道昳麗神紋,不過瞬間就隨著他的身影一起消失了。


    但同時,天地之極內,盤在冰宮之上的赤龍驟然睜開了獸瞳,血色光芒一閃而逝,對即墨岑月尊敬的點了點頭,隨即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程執覺得措手不及,他震驚地說:“葉師妹,第五道友不是才煉氣嗎?你這是……”


    他沒把‘你這是送他去死’的話說出來,因為他覺得第五卿彌這人有點微妙的不對勁。


    畢竟葉師妹就是煉氣,但在他看來她強的根本不像是煉氣,那麽第五卿彌是否也不是真的煉氣呢?


    葉初諾隻說:“相信他吧。”


    說完,她掏出了一疊符籙,直接在周圍布了一些防偷襲的陷阱,兩人盤膝坐地,安靜等待。


    -


    滔天的黑氣幾乎蔓延在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


    厚厚的雲都被染得如墨般黑,從上看下去,下方無盡的森林黑暗深邃,猶如可怖的巨獸張大了嘴巴,仿佛能吞噬一切。


    無數的魔族嘶吼聲漫天鋪地,它們多到擠擠挨挨的靠在一起,魔氣都快凝結成汁了。


    突然間,空氣扭曲了一瞬,一道修長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半空中。


    他沒什麽表情的垂眸看著下方,緋紅錦袍隨著綢緞墨發翻飛,額前碎發輕拂過眉間的昳麗神紋,桃花眼淡漠無波,看起來矜貴疏冷,仿若九天神佛投下了視線。


    下方的魔族們仿佛注意到了這個人,驟然間,鋪天蓋地的嘶吼聲齊齊爆發。


    它們像是無神智的殺戮機器,張牙舞爪的猙獰著叫囂著,就等待著他跌落下來,將他撕成碎片。


    卻見下一刻,天空中紅光一閃,一道響徹這方天際的龍吟聲震撼而出。


    一條巨大的赤龍破雲而出,轉瞬圍繞著那抹修長的身影轉了一圈,恭敬地低下了頭顱,讓他踩在了它的頭頂上,激動又尊崇的發出了聲音。


    “赤龍謹遵燭照聖神召喚!”


    “主人,赤龍來了!”


    還沒得它主人的迴應,就見無量劍飄在旁邊,很是感歎地說:“得虧你來得快,再慢一點,咱偉大的主人可就要撐不住掉下去了!”


    第五卿彌:“……”


    他麵無表情的一把抓住了無量劍,啪的一聲砸在了龍頭上。


    無量劍:“……”


    腦瓜子一疼的赤龍:“……”


    結果因第五卿彌的動作,從他袖子裏掉出了另一個東西。


    第五卿彌撿了起來,看著手中的白玉卷軸,微微挑了挑眉。


    無量劍震驚道:“這不是葉初諾那姑娘的域界卷軸嗎?怎麽會在主人你這裏?”


    第五卿彌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沒說話,隻是唇邊浮現出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隨即他慵懶冷淡的嗓音漫不經心地傳出。


    “開工!”


    嗡——


    赤龍渾身紅光大盛,驟然從巨大的龍縮小成了袖珍般的小龍,像是鐲子似的圈在了他的手腕上,陷入了虛弱的沉睡。


    同時,無量劍身的鐵鏽脫落,帶著攝人心魂的烈焰,被那修長的手握住。


    第五卿彌隨手挽了個劍花,劃破空氣的爆破聲傳出,周身氣勢節節攀升,直至威壓鋪天蓋地的籠罩這方天地。


    下一刻,他驟然瞬移到了森林上方,沒有使用任何劍技,隻簡單樸素的一劍斬下。


    轟——


    不過一瞬,強烈刺眼的光芒直接將暗黑的森林給照亮如同白晝,同時魔族淒厲的嘶吼陣陣響徹,但這也阻止不了它們紛紛爆炸成了碎末的後果。


    幾乎撕裂空間的層層氣流朝著西麵八方席卷而出,所經之處,樹木皆化為木屑,無一例外。


    從上空看下去,攝人心魂的劍意從攻擊的中心點向外迅速擴散,不論是魔族還是樹木皆被清除的幹幹淨淨。


    如此巨大的動靜,也引起了自困在地底的人注意。


    他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能感覺到這方天地的魔氣越來越少。


    是那個小兄弟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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