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過了中午就來了,來的時候帶著雜誌,還有一個西瓜。


    她是真覺得不好意思,西錦辛辛苦苦做了那麽久,時間跟精力都浪費了。


    把人帶進房間裏,西錦翻開雜誌看了看,衣服的樣式確實多,有花襯衣牛仔褲,有西裝,有風衣···


    洋氣?還不能像付東川一樣老派,西錦多看了幾眼花襯衣,不知道這種的算不算洋氣?


    劉芳第一次來西錦房間,多看了幾眼她房間裏的家具,看著看著發覺好像不太對。


    “你跟付廠長不住一個房間嗎?”劉芳奇怪的問,房間挺好的,家具也也很好,可是幾乎沒有男同誌的生活痕跡。


    西錦翻看雜誌,頭也沒抬得迴了句,“不住,他的房間在另一邊。”


    看著一個個價值不菲的家具,劉芳走到西錦身邊坐下,小聲問她:“你們晚上不睡一起嗎?”


    “······”西錦被她這話問的抬起頭,總算察覺到了不對,她跟付東川是夫妻,卻不住在一起。


    低下頭又翻過一頁,西錦同樣小聲迴答她:“我身體不好,醫生說要禁欲,東川身體比較··燥,所以我們先暫時分開睡一陣。”


    她跟付東川不睡在一起的原因不能說與人聽,西錦隻好扯了個半真半假得謊,上次醫生確實叮囑過。


    “哦~我說呢!”劉芳點點頭沒懷疑,又站起來去看唱片機。


    她聽陳正陽說過,人兩口子感情好著呢。


    把雜誌大概翻了翻,倆人準備出門,劉芳是騎自行車來的,她說可以帶著西錦。但是西錦現在也是會騎自行車的人了,她還沒有機會把自行車騎出過大門。


    最後兩個人一人騎一輛自行車出門了,劉芳騎在前邊帶路,西錦慢悠悠跟在她後邊。


    跟在院子裏騎還是有差別的,院子裏沒有其他自行車,也沒有一個個的行人。


    憑借慢但穩的車技,西錦跟著劉芳平安抵達了國營商店。


    西錦很少這樣漫無目的的閑逛,她之前來這裏都是有想要的東西才來。劉芳是個能逛的,拽著她一家一家的轉。


    賣女士衣服的比較多,男士衣服的就相對較少,尤其是樣式更是少得可憐。


    西錦大概理解了付東川為什麽總是白襯衣中山裝,好像也沒有其他好看的樣式,雜誌上的長款風衣很合適他。


    劉芳給陳正陽買了兩件衣服,問西錦要不要給付東川買。


    西錦搖了搖頭,給付東川買衣服太過親密,而且這裏的樣式她不太能看中。


    從國營商店出來,兩人手裏都提著不少東西,西錦聽劉芳的介紹買幾種點心,肉脯果脯,許多零零碎碎的東西。


    逛完商店又去了附近公園轉轉,公園湖上可以劃船,兩個人買了汽水又在船上晃悠了一大會兒。


    下船後時間已經不早,劉芳知道西錦不太認識路,特意把她送到家附近倆人才分開。


    就剩一小截路,西錦獨自騎著自行車迴家,雙眼看著前方,目不斜視。


    一輛汽車駛過來,王碩目光不自覺瞟向路邊騎自行車的女同誌,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路過女同誌的時候王碩特意轉頭看了一眼,看清正臉後,他一腳刹車下意識踩下去。


    正合著眼小憩的付東川被他這猛的一腳刹車給晃醒,透涼的目光看向前座上的人。


    “領導你看!”王碩把車窗搖下來,伸出頭對著剛騎到車頭邊上的西錦喊:“西錦同誌。”


    付東川同樣看到了騎著自行車的西錦,伸手打開車門下車。


    西錦本來就騎得緊張,聽到汽車路過聲她還特意往旁邊讓了讓,結果那車還停下來了。


    停就停,還偏要喊她,王碩那一嗓子中氣十足的,西錦被他喊的一激靈,車把不知道怎麽拐的撞到了車頭上。


    付東川緊跑慢跑過來,自行車已經倒在地上,西錦坐在地上控訴的看著他。


    王碩一看領導夫人被自己一嗓子給喊倒了,默默合上窗戶,開始倒車。反正也沒多遠了,領導可以自己走迴去。


    “我剛才騎得好好的!”西錦站起身,麵露委屈之色,就這麽幾步路她就到家了!


    付東川眼看著她倒得,當然知道,把自行車扶好,東西撿起來,最後問她:“哪裏疼?”


    西錦側身坐上自行車後座,氣唿唿的開口:“不疼,就是丟人!”


    西錦這輩子都沒這麽丟人過,被來往的路人看到她摔跤的場景,還有人笑了,她都看見了!


    “不丟人,騎自行車的都摔過。”抬腿坐上座椅,付東川慢慢往家騎。


    西錦懷疑,“你也摔過?”


    “摔過,膝蓋手肘都摔破了。”或許是想起自己也摔車的經曆,付東川話中帶著笑意。


    這麽一比較,自己起碼沒傷到,西錦又跟付東川說起上午遇到的糟心事。


    付東川靜靜聽著,西錦不是個添油加醋的性子,把上午女同誌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遍。


    她的話說完,家門口也到了,西錦蹦下來,付東川提著自行車上了台階。


    放好自行車,付東川提著東西,兩人一塊往正院走。


    付東川不去評論西錦今天這件事的得失,轉而跟她說:“錦娘,下次再有這種事,直接讓周爺爺去解決。”


    “不會有這種事,以後我先收全款,白紙黑字寫收據。”西錦雙手背在身後,晃悠著走。


    不願意接受的那她就不接單了,正好還清閑點呢!


    付東川誇了句,“確實是個解決辦法。”


    西錦被誇的得意的挑挑眉,又有些發愁,“就是那件完好的裙子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我穿著尺寸不合適,也不好賣給別人。”


    辛苦做出來的衣服隻能壓箱底,西錦不想那樣。


    “晚上拿給我,明天我幫你賣出去。”付東川隨意說。


    “尺寸能合適嗎?”那件衣裙是比較貼身的樣式,西錦擔心別人買迴去不能穿。


    她知道自己收費不算便宜,如果人家買迴去不能穿那才叫虧。


    “放心。”付東川淡淡的迴答。


    西錦也不知道付東川要賣給誰,去後院把那件裙子裝到布袋裏交給了他,把價錢跟他說了說,又說賣不出去別強賣。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付東川提著袋子出的門,今天的司機不是王碩,他病了,讓別人代替他上的班。


    西錦在家裏把那兩本雜誌西錦好好研究了一遍,最後覺得花襯衣跟牛仔喇叭褲比較符合洋氣的標準,但她沒有那種花哨的布料。


    西錦打電話問了陳正陽,看他有沒有那種花哨的布料。


    陳正陽手裏還真有一批,當他知道西錦是要做雜誌上模特穿的花襯衣牛仔褲後還特意勸了她,那些衣服在香港很流行沒錯,不一定這邊的人也喜歡。


    西錦沒聽勸,因為王杏的訴求就是洋氣,這身衣服肯定夠洋氣。


    下午的時候布料送過來了,這次是西錦結的賬,用的付東川給她的錢。


    她賺的錢不夠···


    送走陳正陽,西錦就開始裁布料。


    拿起剪刀比劃了半天,又放下,她沒有做過這個年代的男士衣服,需要一個樣版。


    最省事的辦法就是去付東川房間裏拿一件,直接拿好像不好。


    西錦先拐到書房給他打了個電話,征求一下主人的允許。


    聽到西錦說想要自己的一件襯衣當樣板,還有可能要拆掉,想起她幫自己量尺寸的事,付東川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掛了電話,西錦去他房間裏打開衣櫃,半個衣櫃的白襯衣,剩下半個衣櫃是成套的中山裝。


    隻看衣櫃就能看出這個人的無趣,西錦隨便拿了一件去後院。


    本以為得拆掉才能研究明白,看過後西錦發現挺簡單的。


    付東川的襯衣袖口扣子有點鬆,她捎帶手幫他把扣子重新訂了一下。


    傍晚下班迴來,付東川去後院找人,西錦正在裁襯衣布料。


    從腳步聲就知道來的人是付東川,西錦也沒特意打招唿,接著幹自己的事情。


    付東川走到裁剪台邊上,台子上花花綠綠的顏色映入眼簾,他沉默了半晌,不太確定的問:“這顏色是不是不太好?”


    “怎麽不好了?多洋氣啊!”西錦轉頭看了他一眼,接著低頭忙活。


    付東川視線放在那顏色鮮豔的布料上良久,附和著西錦的話說了句:“洋氣。”


    其實看多了,也能勉強接受。


    付東川都說洋氣了,看來這顏色確實不錯。


    裁好兩隻袖子需要用到的布料,西錦放下剪刀直起身子,走到陳正陽下午送來的深牛仔色布料旁,拍拍布料問他:“這個是不是也很好看?”


    比起那件花色的襯衣,這種顏色好接受了很多,付東川點頭同意。


    西錦笑著走迴去接著裁布料,很高興得到認可。


    “那件裙子賣出去了。”付東川想起來找她的正事,他來這裏找西錦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


    西錦覺得今天這活怕是幹不成了,幹脆放下剪子,“不幹了,你快跟我說說怎麽賣出去的?”


    不會是付東川自己買下來哄她吧?


    既然她說不幹了,付東川就抬腳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無奈的看了一眼裁剪台上的花色布料。


    其實也不是不能穿。


    西錦跟在他後邊,關燈合門,接著問他:“不是你自己花了錢哄我吧?”


    站在台階下,看著她背對著自己關門,恍然間付東川有種丈夫接妻子下班的錯覺,仔細想想好像也不算錯覺。


    “不是,我把衣服高價賣給那位女同誌的丈夫了。”付東川並未隱瞞,緩聲說道。


    西錦轉過身看向台階下的人,“你認識她丈夫?”


    她對於付東川的認知就是鋼鐵廠的廠長,廠長應該是老板的意思,所以付東川應該是個老板。


    “今天之前不認識,不過他認識我。”過了今天也算認識了,雖然不怎麽愉快。


    身為西錦的丈夫,保護她為她撐腰是他的職責,付東川不屑找一個女人算賬,但找到她丈夫並把衣服高價賣給他,他還能做到。


    同為丈夫,為妻子承擔後果也是責任。


    好奇他說的高價有多高,西錦問:“賣了多少錢?”


    “五倍。”付東川說。


    五倍!一件六十五,五倍是…


    西錦算不出來,她可能需要一個算盤。


    沒等到西錦的說話聲,付東川轉頭看她,卻發現她一邊走一邊手在半空撥著什麽。


    這是不知道五倍是多少,開始假裝拿著算盤算了?


    看她撥了半天好像沒算出結果,付東川伸手把她作勢提起算盤重新開始的手按下去,含笑意跟她說:“一共是三百二十五,錦娘,我教你算數怎麽樣?”


    西錦瞅他一眼,又抬起手五指翻飛算了一遍,確實是三百二十五。


    在她的朝代算數是家傳,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算數之法,撥算盤看著大同小異,實際上又分好多細微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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