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麵色陰沉至極,抬頭凝視著嚴府那高懸的牌匾,眼神如冰,語氣冷冽地向葉漸青發問:“青兒,你說,這與強搶民女有何區別?”


    葉漸青抬起頭,目光與他交匯。他的神情看似平靜如水,然而在這片寧靜的表麵下,隱藏著的卻是洶湧澎湃、沸騰激蕩的情緒,仿佛急於去修正所有的錯誤。


    “這……不就是強搶民女嘛。”葉漸青輕聲迴答道。


    陸辭秋收迴目光,低頭注視著癱軟在葉漸青懷中的林若雲。她顯得如此脆弱不堪,令人心生憐憫之情。


    陸辭秋開口詢問林若雲:“林若雲,為了你的妹妹,你能付出什麽?”此時此刻,救妹心切的林若雲哪裏還有心思注意到自己的身份早已敗露,陸辭秋的話語傳入她的耳中,她唯一能聽到的便是有一絲希望能夠拯救她的妹妹。


    “傾盡所有,不顧一切。”她用堅定而決絕的口吻迴應道,短短幾個字卻充分展現出她的決心。


    “那就去擊鼓鳴冤,請求三司會審,一紙訴狀告發嚴振強強搶民女之罪。”陸辭秋指向大理寺的方位,鄭重地對她說道。


    林若雲順著陸辭秋手指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那裏是她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她一直都是一個循規蹈矩、安守本分的普通百姓,以前從未涉足過大理寺這樣的地方。然而,現在為了自己的妹妹,即使這條道路充滿危險,她也必須勇敢地踏上。


    \"你如果去敲響那麵鼓,就是越級上訴。在此之前,你需要先承受四十大板的責罰。隻有熬過了這四十大板,並且還活著,才有資格進行申冤。\" 陸辭秋擔心她一時衝動就輕易答應,於是順便把申訴的前提條件詳細地告訴她。


    林若雲聽後,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自嘲笑道:\"不過區區四十板罷了。隻要能讓若書脫離險境,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葉漸青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她對林若雲要去敲那登聞鼓擔心不已,她一個常年待在閨房,那雙手隻拿得起繡花針的弱女子,又怎麽能夠承受得了那慘無人道的四十板酷刑呢?


    葉漸青抬起頭來,試圖透過陽光看清陸辭秋的麵部表情,但由於陸辭秋正好背對著太陽站立著,那張俊俏的麵龐被陰影所籠罩,使得葉漸青根本看不清他現在究竟是什麽神情,自然也就無從得知他內心深處到底在想些什麽。


    她對著陸辭秋輕輕搖了搖頭,希望他能夠勸說林若雲放棄這種危險的做法。畢竟,他們完全可以選擇偷偷潛入嚴振的家中去尋找林若書,這樣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然而,陸辭秋似乎對葉漸青的示意毫無反應,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見陸辭秋一臉冷漠地說道:“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夠承受得住,那就去吧。記得把狀紙寫清楚,如果你最終死在了那四十鞭之下,本王也會替你將妹妹從嚴振手中救出來。”


    林若雲仿佛找到了一絲希望之光,艱難地從葉漸青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她伸出顫抖的手,用手背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然後毅然決然地朝著前方走去。她所選擇的道路並非通向林府,而是前往大理寺的方向。


    葉漸青見狀,連忙站起身想要攙扶住她,然而當她看到林若雲雖然步伐蹣跚不穩,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時,默默地將原本伸出的手縮了迴去。


    \"你為何要讓她去敲擊那登聞鼓?\" 葉漸青望著林若雲漸行漸遠的背影,目光卻轉向了身旁的陸辭秋,話語中充斥著疑惑和冷漠。他對於陸辭秋的這一舉動感到有些憤怒。


    陸辭秋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平靜地說道:\"隻有她去了,才能有正當合法的理由去調查嚴振。嚴振此次收受了一個林若書,那麽日後是否還會利用職權便利收取其他的張若書、李若書呢?\"


    葉漸青不禁皺起眉頭,反駁道:\"但是你可知道,如果她真的敲響了那麵鼓,她將會麵臨怎樣的懲罰嗎?\"


    “我知道。”陸辭秋沉默了一瞬,輕聲說道:“但總歸需要有個人來當這個先驅者。”


    “先驅者?”葉漸青冷笑一聲:“狗屁的先驅者,她隻是一個想要保護妹妹的姐姐而已,她有什麽錯?她憑什麽要為了你的崇高理想去當先驅者?”


    陸辭秋皺了皺眉,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冷漠和堅定,“她生在林家便是她的錯,她明知道林繁茂對她們姐妹倆有所求還沒有保護好她的妹妹也有錯。她不僅僅想要嚴振付出代價,她還想要林繁茂也付出代價,既然想要的這麽多,那麽相對應的她自己也應該付出拯救妹妹的代價不是嗎?\"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仿佛在向葉漸青闡述著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然而,葉漸青並不同意他的觀點,她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葉漸青瞪大了眼睛,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難道就因為她生在林家,就要承擔這所有的責任嗎?這太不公平了!這些事情是林繁茂做的,不是她做的,她為什麽要承擔這些責任。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她沒有能力去對抗那些強大的勢力。而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的妹妹,這難道也是錯的嗎?”


    陸辭秋看著葉漸青,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他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這就是現實,我們必須麵對它。如果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充當先驅者,那麽無人會繼續發現嚴振的不對,會抓不到嚴振的把柄,不會輕易讓他付出他應得的代價,而林繁茂也不會失去任何東西,他會繼續賺他的錢,當他的富商,好好的過日子。”


    陸辭秋頓了頓,然後目光平靜地看著青兒,輕聲說道:“青兒,實際上,如果現在站在這裏的不是你所熟悉的林若雲,而是其他任何一個陌生人,你同樣會做出與此刻相同的選擇吧。隻是因為你剛好認識林若雲,你一直在關注她,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你所需要的。因此,當我采取這種方式處理事情時,你會對我的做法產生不滿情緒。然而,如果我們換個角度思考,或許就能理解彼此的立場和出發點了。”


    葉漸青輕輕地搖晃著腦袋,語氣堅定地否定道:“不,絕不是這樣的!如果有其他可行的辦法去拯救他人,我又怎麽會采用如此極端的手段呢?我固然支持律法,但這必須建立在律法切實有效、足以庇護百姓的基礎之上。倘若律法已無力保障平民權益,我斷不會愚昧地墨守成規。說穿了,你無非是想借林若雲之手,替你二哥鏟除太子的黨羽罷了。”


    陸辭秋一陣緘默,稍頃才緩緩迴應:“然而,令嚴振的罪責大白於天下,難道不是對他最恰當的懲處方式嗎?”


    葉漸青仰頭凝視著陸辭秋,眼眸中充盈著無盡的哀傷:“倘若林若雲當真將狀紙遞交至你處,你可有十足的把握能護她周全?”


    “我自當竭盡全力。”聞得此言,葉漸青嘴角泛起一抹冷峭的笑容:“陸辭秋,你變了,你好像變成了我所了解的那些皇子,而不是陸辭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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