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鹹陽來人


    世間之事,幾家歡喜幾家愁。


    正當屠睢等人在百越之地苦苦等候一紙中央詔令而不得的時候時,另一群秦吏看著眼前的鹹陽來人,隻能在心內付之陣陣苦笑。


    “吾等奉陛下詔命,得禦史大夫信重,特來監察爾會稽郡內豪強遷徙一事,會稽郡守殷通何在?為何不來相見?”


    一名高冠袍服的中年文官看著眼前的一眾會稽秦吏,目光逡巡掃視,卻是未曾發現那位楚地降臣的熟悉身影。


    “好叫禦史知曉,殷通郡守不幸於日前在府中遭賊人所殺,卻是已經入土為安了。”賈全一臉悲痛之色,言語間甚至帶上了些許哭腔。


    “竟有此事?!為何不報於朝廷知曉?爾又身兼何職,姓甚名誰?”那為首的禦史一臉驚愕之色,言語中不由帶了幾分驚怒之意。


    “下官賈全,添為會稽郡丞,蒙陛下不棄,如今暫代郡守一職。至於殷通郡守之死,事發當日吾便八百裏加急報於陛下。


    恐怕閣下當時已離鹹陽,未能一同曉得此事,但吾絕無遮掩阻塞朝廷視聽之舉,何況趙卓趙郡尉已然追索兇徒多日,相信不久之後便能揪出刺殺殷通郡守的宵小之輩!”


    賈全麵對來人的詰問卻是從容不迫,甚至在言語之間捎帶著給趙卓很是上了一番眼藥,一看便是早有準備。


    “竟是如此離奇?一郡之長竟然如此不明不白地死於私宅之間?這世間之事端是無常,誰能設想,昔日把酒言歡之舊識,如今卻已陰陽相隔?


    同為舊楚降臣,吾安然於鹹陽為陛下盡忠,殷兄卻是橫死於故土之上,端是令人歎息。”


    那中年禦史以手撫須,臉上滿是感傷神色:“殷郡守葬在何處?待到公事皆成,吾要為故人送行一二。趙卓趙郡尉又是哪位?逃竄的兇徒可曾有所眉目?”


    “迴稟禦史,殷郡守葬於城南震澤之畔(太湖古稱),待此間事了,下官必親引禦史前往祭奠故人,以慰憂思。”


    賈全連忙迴應,臉上卻又故意顯出些許猶豫之色:“隻是緝捕兇徒之事,並非下官職責所在,卻是也不甚清楚,還是要向趙郡尉問詢一二。”


    一旁的趙卓早在賈全主動向那中年禦史提及自己之時,心內便直唿不妙,果不其然,眼看著這禦史的重心就被賈全的三言兩語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迴稟監禦史,殷郡守乃是死於自家府邸之中,且當時並無仆役侍奉,所留線索實在少之又少,更何況僅有半月之久,本官實在有心無力。


    再者,吾等趕往現場之時,除卻殷通郡守屍體倒伏於地,尚有六具屍首,府中仆役卻隻識得其中一具為殷通郡守家宰,餘者盡皆不識。


    交由令史勘驗過後,這五人均乃習武之輩,身上傷口卻是同一柄長劍所造,與殷通郡守喉間致命傷同出一源,應為一人所殺。


    但又是何等勇武之人,能以一敵五,且是披甲之輩?又如何能帶劍入得殷通郡守府內?恐怕是殷通郡守...”


    趙卓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一股腦傾瀉而出的言語間透露的信息已經足夠令人心驚,那禦史聽後也是不由捋須沉思。


    “披甲?爾言語之意,是殷通郡守私蓄死士,私藏甲胄,欲要行一二不軌之事,卻反遭對方強殺?”


    監禦史很敏銳地捕捉到了趙卓言語間的重點,私藏甲胄可是重罪!莫說是殷通一介暫代郡守,便是真正的領軍大將也不能如此,這是自尋死路!


    “下官並未有此意,那數具披甲屍體,也未必便是殷通郡守侍衛,一切還有待商榷,下官隻是略有不解,若真事有不測,殷郡守為何不召來郡兵呢?”


    趙卓卻是滑不留手,根本不正麵迴答這監禦史的猜測,反而輕巧地將其關注的重點轉移了出去。


    “如此看來,殷郡守之死還真是疑點重重,趙郡尉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不過若殷通真是私藏甲胄,蓄養死士,那吾鄒知秋縱使為其故人,也決不會因往日私情而徇私枉法!”


    中年禦史一臉大義凜然,言語間透露出的鋒銳之意更是令眾人盡皆心下一緊。


    作為昔日的楚國舊臣,鄒知秋能在投降之後直入鹹陽為禦史,更是被嬴政派為此次監察隊伍的為首之人,靠的就是心狠手辣不念舊情。


    有多少昔日同殿為臣的好友被其一手送入廷尉之中生不如死?其人雖未接受正統法家學術教育,手段卻是猶有過之。


    就連廷尉李斯,如今法家的執牛耳者,也曾對其褒獎過:“設使鄒知秋早入荀師門下,焉知吾法家於世間不免又多一能臣否?”


    若不是如此,鄒知秋以一介降臣之身,安有今日之勢位?


    莫說那殷通隻是有著點頭之交,便是真的有何深情厚誼,鄒知秋也不會為了所謂的情誼便放棄自己的進身之階。


    “分內之事,下官定然不負所托!”成功將鄒知秋注意力轉移的趙卓不由得狠狠瞪了一旁的賈全一眼,心中暗暗惱恨:


    “鼠輩!隻會使這陰謀詭計,總有一日,吾要讓爾悔於今日所作所為!”賈全自然也能感覺到趙卓那充滿殺意的目光,但他絲毫不懼。


    一者,如今自己才是暫代郡守,無論資曆如何,勢位在此,趙卓區區一郡尉又能有何威脅?


    其次,陛下早已明詔,令趙卓、殷通、杜歡三人迴京敘職,如今禦史們都已到達會稽,這些人也該是時候上路了。


    屆時,離開了會稽郡,離開了手下的郡兵,趙卓隻是一介匹夫罷了,又有何懼哉?


    鄒知秋在上首也將二人反應盡收眼底,但卻是根本無心管束其內的彎彎繞繞,說到底,就連殷通之死也隻是個小插曲罷了,自己接到的任務,重心可不在這些人上麵。


    “殷通之死自有郡尉追索,可這郡內豪強遷於驪山以為陛下陵邑一事,如今又是何人主管?”鄒知秋直截了當地將話題切換到了遷徙豪強之事上。


    “迴稟禦史,這豪強遷徙驪山,先前皆是由殷通一手規製,如今其突然暴卒,卻是無人知其始末,不過大體已是結束,郡內顧、張二家,已然在行往鹹陽的路途之間了。”


    賈全似乎對遷徙豪強之事分外敏感,口中雖然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到了死去的殷通身上,卻也表現地十分清楚其中內情。


    鄒知秋不由得多看了賈全幾眼。


    “既是如此,那便先緩上些許時日,待趙郡尉揪出那謀害殷通的罪魁禍首之後再一並徐徐圖之。


    今日便到此為止,諸位且先迴府歇息吧。”


    府中眾人紛紛俯首稱是,次第行出了這郡守府,隻留鄒知秋等一幹禦史。


    鄒知秋拿起茶杯,細細品嚐著其內苦意後泛起的清香,眸中目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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