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憂樓外的花燈晃動著,明亮柔和的燈芯輕輕閃動間,便有路過的陰吏知曉孟婆大人要歸來了。


    “大人若是知曉孟婆大人迴來了,應當會懊惱先一步離去的。”誒?你剛從小世界的人間迴來啊?”長衫男陰吏說話間,長舌不經意從嘴角吐露。


    職場女精英打扮的陰吏應道:“是啊,這每個世界都有著裝要求。”話落一扭頭見他舌頭露了出來,連忙提醒:


    “快把你舌頭收一收,若是嚇著孟婆大人,小心你被革職!現如今地府裏可是有一群魂靈不肯投胎,就惦記著咱們這差事呢!話說也不知道哪傳出的消息,整得大家最近都不敢偷懶了。”


    長衫陰吏連忙整理好,這才長唿一口氣,“孟婆大人快迴來了,咱們裝著路過問好,一定能得孟婆大人迴應的。”


    泠嫵離得遠些便聽見了這對陰吏的討論,卻還是含著笑意地迎上。


    “大人安好。”兩陰吏恭敬開口。


    泠嫵隻作不知地迴應:“安好。”末了還添上一句:“差事勞苦,二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他們無措之餘還心存激動。


    泠嫵含笑,與他們錯步離開。


    遺憂樓上彼岸花燈已不再晃動,柔和的光澤此刻更是明亮。


    泠嫵抬手,碰了碰彼岸花燈,花瓣便似害羞般慢慢蜷起瓣尖處。


    見此,泠嫵輕歎:“竟然生出了幾分靈智。”


    思及剛剛陰吏所言,想起言妄事務繁忙,卻總抽出時間去小世界一事。


    地府眾人皆不知為何,但她卻知曉言妄去小世界是作何的。


    泠嫵收迴指尖,垂下眼簾。


    他是想尋迴那顆曾被她親手丟棄的心。


    她和言妄幾乎同時誕生,唯她在誕生之初將那顆神明的心丟棄,這也是三千世界唯她無情絲的緣故。


    她集天地之運而生,也是因世間一切有情人悲苦而存,若有情絲隻會絆她腳程,索性便從一開始就將之丟棄,以免替亡故者蒙受不公。


    泠嫵抬步走進遺憂樓,白裙白發皆自帶柔和光韻,最是能讓陰魂放棄防備之心。


    可言妄卻不知,那顆心髒她並非丟棄,而是將之用神力消弭,再無可尋迴的可能。


    她的路不為任何人而停留,那顆神心也絕不會成為此後或許會擾她的可能。


    彼岸花燈在樓前輕輕晃動,泠嫵收斂心神,指尖劃過桌案,桌案便多出兩盞茶來。


    此次怨念滔天的魂靈來自修仙界。


    修仙界中,在凡人五歲時便會測試是否有靈根,靈根劃分等級也很是嚴苛。


    靈根越多便證明天賦越差,反之靈根越少便代表天賦越高,修行一道會一帆風順。


    原身姬泠嫵雖出身小世家,可自幼便被測出冰係變異靈根,姬家便凝聚一代世家之力供她一人修煉。


    她拜入天一宗,不過百年間便修煉至渡劫期,成為天一宗的活招牌和一峰之主。


    隻待修煉至渡劫期後期,再經曆天劫之後,便可飛升上真正的仙界。


    可就在她準備渡劫時,卻被自己名下唯一的愛徒白於背叛,她也不過片刻晃神便想要將之反殺。


    可恐怖至極的是,這徒弟不過元嬰期,卻能拿出數之不盡的寶物,甚至許多寶物之上還蘊含著仙力。


    在她一邊抗擊天雷,一邊反手想要處理門下叛徒時,才發覺白於竟還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修煉了一套她從未教授過的功法。


    那功法顯然非正道,不過與之稍有接觸,便將她存儲下來用以對抗天雷的靈力,吸收了個幹淨。


    之後她渡劫失敗,雖麵上仍舊有著渡劫期的威壓,暗中卻被白於威脅,成了他的爐鼎。


    隻要修煉便會被白於吸收。


    到了最後她靈根枯竭,無法修煉之時白於將她親手殺死。


    察覺不對的姬家找上門來無果,迴程之時也被白於以不能留下後患為由覆滅。


    天一宗在姬泠嫵死後也察覺不對,正欲處理白於時,可白於已然不知不覺間到了渡劫期,甚至還拿出許多仙器換一條生路。


    天一宗失去原身一大修士本就斷了一臂,再加之為了維護天一宗第一大宗的名頭,隻得壓下怒火收下寶物。


    可在白於飛升時,仍舊秉持“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做事風格,借著渡劫天雷和手中的仙器法寶,將天一宗覆滅,至此白於飛升至上界。


    泠嫵思索間,已然有一水藍色衣裙的女子跪拜於下首。


    她身上羅裙又破又爛,裙上還沾染著新舊不一的血跡。


    她叩首未曾抬頭也未曾起身,“我曾在被他控製囚禁的那段時期問過他。”


    “我問他,是否是我待他刻薄,所以他才這般恨我。”


    “他卻說,飛升之路但遇攔路虎,他必斬之。”


    “可我何曾攔過他?”


    “後來他笑了,他說,我那一身至純的冰係靈力便是原罪,我身懷冰係靈根這一至寶便是原罪,我對弟子毫無警惕之心便是原罪。”


    “而冰係靈力世間最純,是修仙界最佳的爐鼎體質,也是他吸收起來不需要考慮後顧之憂的一種,所以他選了我。”


    她沒有哽咽也沒有哭腔,甚至不帶一絲情緒地解釋。


    “他幼時衣衫襤褸,拜宗之時身上還帶著血跡,靈根隻有駁雜的五靈根,全修仙界嗤笑之餘,隻有我將他抱起帶迴峰內將他養育。”


    “哪怕後來他不知為何成了混沌靈根,成了這上古最強的靈根,我對他也仍舊如往日那般。”


    “可如今想來,以他的性子,怕是在一開始我便被他記恨上了。”


    “他恨我曾高高在上地施舍他。”她平靜呢喃:“他覺得我是在施舍他。”


    泠嫵給她遞去一盞茶,“你應當許久未曾喝過熱茶了。”


    “多謝。”她道謝後顫抖著指尖接過,直到低頭飲茶時才有一滴淚落進茶盞中,在茶麵上泛起一層漣漪,又被她就著咽下。


    “你有何願?”泠嫵溫柔詢問。


    女子所有怨恨與委屈,這才在泠嫵的詢問下吐露:“我曾在第二世殺過他,後來得知他保命手段繁多,而且識海裏還有一個上界魔修的殘魂助他。”


    “那我……”


    “那我便要他心甘情願地赴死!要他在一帆風順的修仙之道上,受盡所有苦難!”


    “還求您庇護我姬家,他們是無辜的。”


    泠嫵頷首,問:“宗門呢?”


    她將淚拭去,才道:“宗門非我一人的宗門,世間利益至上,他們冷漠但無罪。”


    “允。”


    ——


    古宅之上魔氣繚繞,一家老少連同那豢養的黑狗也慘死於此。


    八歲男童睜著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臉上滿是惶恐,他眼中流著淚。


    執劍的黑袍人慢慢靠近了他,黑袍人看不出身形,甚至連握著劍柄的手也看不真切。


    男童縮在牆角,看著這一切。


    可下一瞬,他的眼前便突然出現黑袍人戴著麵具的一張臉!


    麵具呈墨色,邊緣處被一道鎏金浸染。


    白於瞳孔驟然緊縮,他脫口而出:“你究竟是誰?”


    黑袍人用劍尖抵住他的咽喉,不答反問:“小破孩,你想活嗎?”


    白於眼中緩緩升騰黑色霧氣,“若是我說不想,你就會放過我了嗎?”


    泠嫵墨金色麵具下的唇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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