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嫵默不作聲,少頃才開口:“阿婆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以後的大肉包子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那不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不就膩了嗎!”宋春花皺著眉。


    泠嫵好笑地點頭。


    入睡前,宋春花把鐵盒子拿出,當著泠嫵的麵將裏麵的錢細細地點了一遍。


    “這些個錢,就當你這麽些年報答我這個老婆子的。”


    宋春花聲音很淡,隻是心跳聲卻在這寂靜的夜裏如雷聲般洪亮。


    “不行。”泠嫵果斷迴絕。


    可還未等宋春花反應過來,便聽泠嫵用著極為認真的一種語氣說:


    “隻這些,還不夠。”


    “小嫵要用一輩子來報答阿婆。”


    灣月村很多人的家裏都通了電,夜間也都會開燈,隻有宋春花的家中連煤油燈都舍不得點。


    阿婆常說:“燈點久了,月亮就不亮了。”


    關泠嫵也不喜歡點燈,因為隻有這樣,從窗戶外投射進的月光下看,阿婆滿頭的白發才會像黑發一樣。


    隻有這樣,她才會覺得,阿婆還能陪她很久很久。


    可月光仍舊模糊不掉阿婆臉上的皺紋,更模糊不掉阿婆這多年間苦苦求生的痕跡。


    “小嫵想永遠和阿婆在一起。”泠嫵看著這些皺紋,這樣說著。


    宋春花能看見小丫頭漂亮眼睛裏布滿的星子。


    跟天上的星星一樣,亮晶晶的。


    亮啊……


    也照亮了,她活下去的那個念想。


    要不是掛念著這小丫頭,她早就在女兒死訊傳來的那天,也跟著一道去了。


    阿婆薄薄的唇顫抖著,許久才從嗓子裏艱難地擠出一聲:“好。”


    這一晚,宋春花睡得格外香。


    因為宋春花的習慣,這一覺並沒有睡到天亮。


    幾十年了,每每天色泛著深紫色的霧靄時,她就會醒來。


    看著小丫頭睡得香甜的小臉,宋春花無聲笑了笑,這才洗了把臉去往田埂上。


    因為隻有這個時間,能看清些路,那些厭惡她的村民們也還沒出門。


    這段時間是獨屬於宋春花的絮絮叨叨時間。


    霧蒙蒙的天色裏,兩座墳堆緊緊挨在一起,可哪怕如此,也仍舊在這塊小小的田裏占據了大部分的場地。


    宋春花像往常一樣拔了草,這才坐在那舊墳處,看著遠處的無垠邊際念叨著:


    “丫頭有孝心,吃月餅不忘給我掰一半,昨晚上吃包子也是,我不吃她也不吃。”


    她說著說著歎了一聲:“你說這丫頭是不是傻?別人家都恨不得全是自己的,她倒好,非盯著我吃。”


    “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我現在身體好著呢,那丫頭也不知道哪來的藥方子,天天讓我喝藥。”


    “不過還別說,那藥喝著喝著,我這天天腿疼腰疼的毛病也確實是好了點。”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亂想的原因……”


    她又絮絮叨叨著,過了一會她起身,去新墳那裏坐著。


    “囡囡你也放心。小嫵那丫頭聰明,她老師別提有多喜歡她了,還說要出,出啥來著,出……出資,對,還說要出資幫小嫵讀書哩!”


    “不過我沒答應,我怕這天大的人情一沾上還不上,更怕這丫頭以後萬一沒個出息,那不就寒了人家的心嗎。”


    “我也怕這丫頭身上有負擔,反正啥樣都是過,她活著快活一點也成。”


    她麵染擔心,“囡囡呀,你要是乖的話,你就給我托個夢。你告訴我,那丫頭挖到的那個人參,是不是你和老頭子弄出來的?”


    “再不然,你告訴我,那丫頭挖了那東西,到底折不折損她的福氣?”


    “我就怕她的福氣被她給敗光了,怕她以後過得不好,我那個焦心啊……”她長歎一口氣。


    不過很快過去了這一茬,她又開始念叨起泠嫵的好來。


    直到天色初曉,有村民扛著鋤頭挑著水桶的身影從遠處出現,她這才起身。


    不能再瞎想了。


    今兒她還要去學校給娃娃們做飯。


    一天下來,精神異常飽滿的李讓清,目送著一群小孩的離開。


    “果然,和做飯比起來,還是教書容易些。”他感歎著。


    又想到泠嫵,最後長歎一口氣,“唉,這要是生在城裏……”


    落後一步把整個學校深度打掃一遍的宋春花,挺了挺腰杆,一邊心道最近幹活總是不累。


    一邊看著在門口目送娃娃們的李讓清,心中感歎:


    “這一天下來,得費不少嗓子,趕明兒做點雪梨水,給娃娃們和李老師潤潤喉。”


    就這般過了一天,迴家的孩子們紛紛說著:今天中午學校新來的奶奶做的飯很好吃;新同學也特別地招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歡。


    順著多問一嘴的家長們也在詢問中驚訝地發現:學校新找的廚子是宋春花,新來的同學是泠嫵。


    “那瘋婆子真瘋了,窮成那樣還送一個賠錢貨去上學!”


    諸如此類的話,在不同的家裏被不同的人驚訝喊出。


    翌日


    醒來的宋春花神情恍惚,夢裏自己女兒和丈夫一邊一個拉著自己手的感覺,好像還未消失。


    她給泠嫵蓋好被子,洗了把臉就去兩座墳塋前坐著,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兩個墳堆。


    半晌,她才開口:“那丫頭福氣沒折損就好,沒折損就好……”


    又過了一會兒,“那我就先迴去了,馬上那丫頭就醒了。”


    她轉身,想了想又迴頭,“你們也快點走吧,聽說留的時間久了,下輩子身子骨不好。”


    “不用擔心那丫頭,那丫頭……旁人都歡喜她還來不及。”


    “也不用擔心我,有那丫頭在,我過得肯定不會差。”她笑著。


    遠處近前都有淡紫色的霧靄氤氳著。


    宋春花走了幾步又迴過頭去看。


    就這般一步三迴頭地離開了田埂。


    泠嫵站在小院裏,等待著宋春花的歸家。


    如果信仰算作迷信的話,那這些迷信,在這些人的心中,或許會是那最後一道防線。


    愛是,思念是,貪欲是,道德犯罪的底線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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