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您的愛,除開是禁忌之外,其餘的都是幹淨的。


    ——


    手術室的光是冷白色的,銀色手術刀和剪子的樣式,我至今都是記得的。


    除此之外,還有女人的痛苦叫聲,身邊妹妹的啼哭,以及醫生護士們感歎我和妹妹長得過分好看的讚詞。


    三個月時,那個生下我的母親丟下我跑了,她在離開時總念念有詞,模樣很是瘋狂,和她在父親麵前表現出的神態舉止完全不同。


    她將我和妹妹放下,臉上沒有離別時的不舍,全是激動與興奮。


    但我的目光全都在窗戶外飛鳥上。


    如果鳥折斷了翅膀,還能飛嗎?


    同樣的——


    如果母親的腿被折斷,還能離開嗎?


    我不知道,因為隨著她的離開,我好像失去了名為“記憶”的這種東西。


    相較而言,妹妹的記憶開始複蘇,但她隻能記得一個喋喋不休的女人,日日在她耳畔說的那些“真正的媽媽是被現在的夫人趕走的”、“真正的媽媽是全世界最溫柔最好看的媽媽”……


    我沒有反駁,因為我還不會說話,我隻會盯著窗外的飛鳥,想著一切。


    一歲時,我常常看見那個名叫“媽媽”的新女人,時常拿著一本書看的入迷。


    我並不喜歡她,確切地說我不喜歡所有人。


    會叫那個幾乎日日不迴家的男人為“爸爸”,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但這個女人,我知道,她不是我的“媽媽”。


    我的媽媽是個瘋子般的蠢貨。


    她不是,她是個懦弱的蠢貨。


    四歲時,後花園的花朵開得很是漂亮,一隻鳥落在一株豔麗的花上,我抬手準備捉它。


    可人類的幼體形態隻能被大人所庇護,更何談徒手捉鳥。


    既定的結局就是——


    鳥雀飛走,我的手直接按在了那株花的花刺上。


    本就處於幼體期的肌膚格外脆弱,手心在一瞬之間冒出許多甜膩的血液。


    我沒有“痛”這一感覺,我隻是將手抬起,舔舐了一口向外蔓延的血液。


    很腥。


    但隨之趕來的卻是一群人的恐慌尖叫。


    太刺耳了,我很討厭。


    後來,我的手心被包紮了一道厚厚的繃帶,每次去幼兒園都有一群幼體期的愚蠢人類問我:


    “疼不疼”


    “……”


    “你有沒有哭”


    可笑,我才不會哭。


    五歲時,一個平常的一天,我從幼兒園迴家,這次那個每日都會在門口迎接我和妹妹的“媽媽”不在。


    不過我並沒有發現,還是在我之後下車的妹妹,撒嬌詢問傭人時,我才迴頭看了一眼。


    嗯,的確不在。


    但那又怎樣呢?和我無關。


    可之後,那個懦弱的蠢貨好像消失了,這個“媽媽”很冷漠。


    總有那麽一瞬,讓我覺得她和我是一類的怪物。


    她會坐在那大片月季花前的秋千上,輕輕晃著,揚起頭看著天上的飛鳥。


    露出的纖細脖頸白皙又脆弱。


    她也在想“鳥兒折斷了翅膀會不會飛”嗎?


    但這個答案我已經知道了。


    ——不會。


    我轉身離開,不過她也沒有理我。


    從那天起,好像整個別墅的人都不再圍繞著我和妹妹,而是都圍繞在她的身邊。


    我無時無刻都能聽見:


    “夫人真美啊,娛樂圈的大明星們加一起也沒夫人一個美!”


    “夫人好溫柔,好心善,好癡情啊!”


    “夫人好大方!夫人簡直就是財神爺下凡!”


    “……”


    好煩!


    但莫名其妙的,天天聽,我竟也就習慣了,默認了。


    不過最讓我煩的是,那個天天嘰嘰喳喳的女人做事毛手毛腳,還總愛偷奸耍滑。


    “媽媽”變了之後,我和妹妹的飯菜、衣服、書籍等等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讓人生厭。


    在這樣的一番折磨之下,我開始觀察起了她。


    嗯,的確很美很美。


    笑起來和看人的目光,的確都很溫柔。


    也的確很大方,就是花的錢都是爸爸的而已。


    至於癡情……


    那個爸爸沒有迴家,我看不出來。


    我像個偷窺者,在每一個我熟悉的角落,用餘光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可能早就發現了我的存在,但她從未分給我一絲視線。


    永遠都是那樣疏離冷淡,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好像誰都無法觸碰得到她。


    但莫名的無比引人注目。


    不止是我,還有那個冷淡聰慧的管家,那個看起來天真乖巧實則和我一樣是個怪物的妹妹,以及別墅裏的每一個傭人。


    直到那天,爸爸迴來了。


    她牽起我的手,問我願不願意一起去接爸爸,她的手心沒有歌謠和故事中說的溫暖。


    她的手心是溫涼的。


    雖然是秋季的夜晚,可別墅中的暖氣並未關閉。


    我抿著唇想著最近的生活待遇,最後還是點了頭。


    去吧,說不定她見到爸爸就又會變成原來的模樣,原來的那般無趣又愚蠢,不值得他分去一絲心神。


    秋夜的風透著絲絲縷縷的涼,聽說她的身體很不好,不能吹夜風,我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但好在也沒多久,那個爸爸就出現了。


    我一直盯著她,她也一直都是淡漠的溫柔的。


    總之,始終都沒有出現他們口中說的“癡情”。


    心口的一團鬱氣悄悄地化開了,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是愉悅的。


    瞧,她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哪怕是她的丈夫。


    不過別墅裏的他們隻說錯了這一點,其他的都是對的,比如說:


    她真的很美。


    像秋夜裏的月色,清冷,柔美,還透著若有似無的嬌憐。


    不過也隻是看起來嬌憐,因為月色誰也無法掌控。


    爸爸自那之後也變了,顧家更顧她。


    但我心中卻越來越煩,因為他的存在,讓我不能總時時刻刻的在角落觀察她。


    那天,她說可以讓我去我一直都想去的中學。


    甚至她還會送我和妹妹去學校,隻是她隻能送一個人。


    那既然這樣,就讓她隻能和我坐一輛車就行了。


    折斷了羽翼的小鳥,伴著揮灑在月季花田中的血腥,我迴頭看見了一個躲藏在月季叢中瑟瑟發抖的女人。


    那天她拉著我去接爸爸的時候,好像說過眼前這個女人的名字,是叫宋月。


    我的臉上有些甜腥,以往都是沒有的,都怪這個宋月讓我分了心,但我暫時還不能殺人,因為我的那個師父還沒有教我。


    可嚇一個人,還是沒事的。


    宋月屁滾尿流地點頭,一雙眼睛滿是恐懼。


    就這樣還以為能掌控我,真是又蠢又壞。


    我指使著宋月把這幾隻鳥的屍體,塞進一輛車的尾氣管中,而後將血液擦幹淨,就上了樓。


    樓上喧鬧不已,不用猜也知道是我那個妹妹為了明天的“獨占她”而做出的事。


    隻是我沒想到我會遇到她,她並沒有難為我,我隨意說的話她也都信了。


    莫名的,我突然想起從小就伴著我的那個問題——


    “鳥折斷了翅膀,還會飛嗎?”


    我已經知道了答案,是“不能”。


    那她呢?


    她的羽翼已經折斷,甚至還被囚禁在這棟別墅中,那她還能飛起來嗎?


    至少這五年裏,她沒有飛起來。


    可……現在呢?


    我總覺得,她會。


    後來也果然我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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